二月十日,夏口水寨。
“这是何处”甘宁双眼睁开一条缝,只觉得屋内的光线有些刺眼。
“将军可算是醒了,吾等那日为汝救治之时,药草、绷带不足,若非步太守派出的救援民船赶至,船上正好有救治药品,吾等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呢。”阿牛头也不回地蹲坐在案上在,在屋子黑暗的一角轻摇着手上的蒲葵扇。
感受到火焰再次旺盛起来,阿牛站起身来,“此处乃是夏口水师大营,前方战事已经结束。”
“吾军是胜了吧。”甘宁浑身疲乏,根本没有任何气力可以动弹。
他双眼望着顶帐,“夏口水寨,看来西陵城内的黄祖,也败了吧。”
“吾军水师取胜之日,江夏太守黄祖率军趁夜突围,却为子龙将军伏击,黄祖当场自刎,吾军斩首一千五百级,俘虏无数,如今江夏已入吾军之手。”
甘宁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水师情形如何,蔡瑁可有授首”
阿牛陷入了沉默,数息之后才一脸复杂地开“蔡瑁殊死一搏,率军杀入水师后军,吾水师后军的数百艘小舟,几乎损失殆尽两日前,在沙羡水寨,蔡瑁所部两百艘楼船被吾军水陆两路围攻,朱治将军率新编云梦营水师四十艘车船赶至,此战方才取胜。”
说完,阿牛脸上露出几分喜色,“蔡瑁身死,荆襄水师经此一役,军覆没。”
甘宁闭上眼,“吾昏迷了几日”
“已有七日之久。”
甘宁重重叹了口气,“辛苦汝了。”
“将军乃吾江东上将,能照顾将军,是丁牛福分。”
“更何况,救回将军之后,丁牛便连升两级,进爵簪袅,为寻阳营军侯。”
甘宁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汝已入吾寻阳营”
“正是这几日吾便负责照顾将军,夏口大营的袍泽,都随民船在江中打捞尸首,已救回四五百人。”
甘宁脸上露出笑容,“汝做得不错。”
“赖吾家军侯之功,小的只是按照吩咐行事,亦是吾家军侯认出将军,吾等方能尽早为将军救治,否则,以将军这浑身伤势,怕是”
正说到此处,一名穿着玄色皮甲的军士大步入内,“阿牛,甘将军情形如何”
“将军,甘将军已经醒了。”
丁正一脸惊喜地迈步走入屋内,朝着榻上的甘宁恭敬一拜,“末将丁正,拜见甘将军。”
甘宁脸上露出几分恍然之色,被阿牛搀扶着坐起身来,“原来汝便是那位水师军侯,敢与以弱击强,大战之前,涨吾军士气,今日吾军能取胜,汝有头功。”
丁正抱拳一辑,“承蒙将军看重,末将已擢为寻阳营副将,勇义将军,进爵五大夫。”
“汝日后便是吾支之副将,甚好,甚好。”
“将军,昨日军议,主公已下令将寻阳营调度至夏口,并以屯田之兵将吾寻阳营补足至万人。”
甘宁叹了口气,“水师战后,吾军必趁势北伐,征讨荆襄诸郡,吾却只能在此处养伤。”
“北伐”丁正叹了口气,“此番怕是无力北伐了。”
“这是为何”甘宁面色一变。
“前日北地吴卫密报,许昌留守的刘备,联合孙权作乱,本意带着天子南下,投奔刘表,却为荀彧看破,被大军围追堵截,后得周瑜接应,两部兵马,得以退守南阳。”
“刘备联合孙权,那孙权早已是得刘表军粮资助,否则,也不会孤军一部,悬于许昌、荆襄之间,如此安稳。”
“只是刘备叛曹,怕是会激怒那曹阿瞒,此刻正是吾军趁胜追击之时,为何不攻”
“昨日夜里已有密报传回,曹操以于禁、李典为前军,抵挡袁绍大军连日攻击,亲率铁骑一万回返,驰援许昌,便是为了追杀刘备、孙权。”
说到这里,丁正深深地看了一眼甘宁,“主公若攻荆襄,曹操必不能坐视不理,他必会放弃继续攻打孙刘二人,先应对河北袁绍。”
甘宁叹了口气,“是交州那边有变故吧。”
丁正朝着甘宁抬手一辑,“将军远见,正不如也。”
“汝莫要自谦,且说说,是吾军攻破了交趾,还是那士燮迫于大势,主动归附”
“昨日下午,交州刺史士燮率各郡太守亲临苍梧,欲要会见吴侯,其上表竹简中有言“愿以交州七郡,百万之民,归吴侯治下。””
甘宁瞳孔微微收缩,“若吾军未入交州之时,此人便立即上表依附,或能得主公看重,此时吾军已连下苍梧、南海、合浦三郡,他那交州七郡,也名不副实罢。”
丁正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将军言下之意,那士燮不可轻信”
“自是如此。”甘宁冷笑一声,“主公当立即调遣荆南之师南下,进驻交州七郡,待平定交州山林中的那些蛮夷山寨之后,再分士氏一族之权,方能稳固交州。”
说道这里,甘宁又问,“武陵太守杜伯持,零陵太守张允所部如何”
“昨日夜里,主公命吾军兵分四路杀出,水师以周泰、蒋钦二位将军摧毁浮桥,于南岸登陆,直袭敌军大营,陆路以吕蒙将军攻打杜伯持所在临沅,再命魏延将军率军自武陵南面杀出,突袭南郡张允大营。”
“张允提前撤军,后路却为魏延将军所阻,王威被魏将军阵斩,张允率数千之兵由浮桥逃回江北,杜伯持在城门楼破之后,选择自焚。”
甘宁一手摸着下巴,“那杜伯持,先随张羡,又附刘表,如今却是不愿做那三姓家奴。张允这厮,必是提前得到战报,便下令撤走,未曾想,他却是如此毒辣,竟然舍得王威。”
言及于此,甘宁又问,“吾军既然得胜,为何不趁胜攻下南郡”
“刘表命一小将率军屯驻江陵,吾军攻打一个昼夜,死伤惨重,未能得胜。”
“可是那荆襄大将文聘”
“是新任江夏都督霍峻。”
甘宁一手抚须,“昔日刘景升帐下,亦有一将,名为霍笃,虽不得重用,却也有治军之能。”
“霍峻,正是其弟,袭其官位并得其部卒。”
甘宁叹了口气,“攻荆州或稳交州,看来,主公是面临抉择两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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