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正是江东多雨时节,一路从陆路过钱唐,抵达余暨,途中并未过多停留。
附近倒也没有山贼,在即将抵挡山阴之际,同行的张昭、张纮跟在一左一右。
“少将军,前方便是柯笛亭。”张纮一手抚须,戴着儒冠,策马缓步行进间,身形在马背上挺得很直。
“柯笛亭,原名柯亭,亦为高迁亭,昔日蔡中郎避难江东,曾于此地投宿,取椽为笛,此亭因此而得名。”此事自然瞒不过同为北地名士的张昭。
刘奇微微颔首,“竟是蔡中郎投宿之地,吾必往之。”
“善。”两人同时点头。
跟在三人身后的于麋、笮融二将一前一后,压着前后军阵,听到这话,倒也默不作声。
“报……”也就在距离高迁亭还有十里之际,一骑快马来报。
马上斥候翻身下马,朝着刘奇跪地一拜,“禀报少将军,前方高迁亭中,有数百兵卒等候,他们自称是此地士族,在此相迎少将军。”
“少将军仁义遍布江东,今日刚入会稽,便能得会稽士族拥护,当动身前往接见。”张纮脸上多出几分喜色,果然,他没有看错刘奇,至少,会稽士族的眼光,和他相差不大。
“然也。”张昭亦是点头,对那高迁亭中等候的士族,多了几分期待。
几人既知此事,便不能毫无动静,只得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少将军,会稽士族,当以旧会稽太守王朗,今天子加封豫章太守华歆为首,功曹虞翻、功曹魏腾等人次之。”
“豪族之中,当以贺齐、全柔、高岱等人为最,北来士族之中,有袁忠、徐奕、陈矫等人,不知,少将军如何处之。”张昭三言两语,便已是将会稽、吴郡附近的几多豪门士族一一列举出来。
“还有一人,前吴郡都尉许贡,为何不提?”张纮忍不住出声问询道。
刘奇微微一笑,“昨日得报,此人已和逆贼严虎,一同授首矣。”
张纮大笑,“如此,高岱可收矣。”
“为何?”刘奇忍不住发问。
“早在少将军率军南下之时,因为旧怨,许贡此人,挟持高岱母亲逼迫其就范,却为高岱走脱后,杀死其母,如此杀母之仇,少将军代其报之,此人岂能不来投之。”
“善。”刘奇微微点头,这高岱乃是名士高彪之子,有才学,亦被举孝廉,只因得罪许贡,而隐居余姚。
“那王朗、华歆之辈,怕是少将军得礼贤下士登门拜访,方才能劝其投效。”张纮再道。
“袁忠、徐奕、陈矫然也。”张昭也是点头。
“至于贺齐、全柔之辈,当以礼待之,今少将军得江东四郡,料他二人也不敢不应征辟。”
“善。”
三人谈论之余,便已是来到了亭外一里处。
远远地,他们看到了守在小亭附近的数百气势雄浑的兵卒,他们都穿着寻常披甲,腰间挎着短刀短剑,并无军中长兵。
刘奇翻身下马,带着张昭、张纮二人迈步上前,于麋、笮融二将则是快步上前,迅速带兵上前围了小亭。
“放下兵器,讨逆将军到此,我等焉敢造次。”亭中传来一声大喝,旋即,众多兵卒纷纷放下兵器,任由笮融、于麋部众带到一侧,亭中只留下几人。
“全柔(袁忠、董袭)拜见讨逆将军。”三人冲着刘奇长辑一礼,皆是礼重。
“三位请起。”刘奇上前一一扶起三人。
全柔,面色肃然,络腮蓄须,身长七尺有余。
袁忠,乃是出自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名门之后,与冀州袁本初、淮南袁公路,乃是堂兄弟。
他相貌一般,放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但却有着四世三公出身的风度,仪表亦是不凡。
至于董袭,身高八尺,武力过人,乃是后世东吴十二虎臣之一。
他的到来,也是刘奇意料之中,东吴众多文武,他最为了解的便是十二虎臣,此人当年,便是在这高迁亭,相迎前往会稽的孙策。
正值晌午,刘奇当即下令,让人在附近购了一头猪,宰杀之后,在附近埋锅造饭,就地烹煮。
一时间,香飘十里,附近兵卒皆严密把守,行道附近亦有行人途径,却无人敢靠近。
席间,刘奇将馒头分与众人,又得一一夸赞。
他当即封全柔为主薄、袁忠为功曹,又命董袭为帐前司马。
当众人用膳后,启程前往山阴,前脚刚至,从秣陵赶来的快马便已是来到了山阴。
“圣诏:扬州刺史刘繇,平定内乱,收江东四郡,重归大汉,乃安邦固土之功,擢其为前将军,加吴侯,假节。”
刘奇面色微变,荆州牧刘表亦为成武侯,乃是县侯之掘,然其官拜镇东将军,尚次刘繇一等,这是何意?
“繇长子刘奇,年过二八,少有武勇,南征北战,平定内乱,保境安民,乃汉室隽才,擢其为安东将军,加武乡侯。”
“武乡侯?”刘奇面色微惊,自己这位同一辈分的小皇帝对他还真是厚重啊,出手便是一个乡侯,而且,安东将军的话,位列上卿之下,仅在四征、四镇将军之下。
他一手托着下巴,堂中众人却是纷纷在座上双手一辑,恭谨一拜,“恭喜少将军晋位安东将军、武乡侯。”
“子布先生,吾父子乃汉室宗亲,因功封侯,如此丰厚,为何吾父官拜前将军,却比荆州牧尚高一等。”
“无他,今天子受制于李傕、郭汜之辈,无非是想挑起江南各地争端尔。”张昭眯着眼,露出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笑容。
“此外,袁术年前迁左将军,与刺史大人平级,此番孙策大败,且封赏圣旨下来,怕是,也会引起袁术不满。”
“果然。”刘奇心里暗道,一石二鸟之策,想来,那长安城内,也是有心思缜密之辈,不过,那又是何人呢,竟然能向李傕献上这等计谋。
不过,刘繇封吴侯,正合他意,他官拜武乡侯、安东将军,也正好便宜他日后行事。
随后的一众封赏,便是他的二弟刘基,也被封骑都尉,这倒是让他有些惊讶,毕竟,刘基年幼,尚未举孝廉。
刘奇麾下一众部将,也多有封赏。
不过,这却是刘繇亲自书写的嘉奖,随后上表长安即可。
太史慈拜丹阳都尉,虎贲中郎将。
吴宪拜吴郡都尉,统军中郎将。
蒋钦拜豫章都尉,掌军中郎将。
周泰拜豫章都尉,奉车中郎将。
朱桓拜会稽都尉,抚军中郎将。
徐盛任镇军将军、潘璋任抚军将军。
樊能任武威将军,笮融任建忠将军,于麋任建义将军,陈横任宣威将军。
其余将校,皆有封赏。
至于文臣一方。
孙邵任扬州别驾,丹阳太守,是仪任扬州长史,吴郡太守,顾雍任会稽太守,许靖任治中从事,留于刘繇身边听用,步鸷任兵曹从事,扬武将军,豫章太守。
薛礼任曲阿令。
快到四月中旬,一行人行至余姚,高岱奉上所有家资,主动来投。
刘奇擢其为府中长史。
行至章安、在永宁途中,遇到率家兵近千前来投效的豪族贺齐。
刘奇当即封其为门下督,留于身边听用,所部兵马尽皆收编。
一行人来到东冶之时,麾下兵马已有三千人之众。
“末将朱桓(周泰),拜见主公。”行至城门外十里处,朱桓、周泰便早已率城中文武等候在此。
“休穆,幼平快快请起。”刘奇上前搀扶起两员大将,“今会稽重归扬州刺史府治下,你二人功不可没。”
说完,跟在他身后的长史高岱便严肃地宣读了一遍圣诏。
两人叩首谢恩,起身之际,已是满脸激动。
虽然中郎将已然不是数十载之前五中郎将,秩二千石之时,但亦为军中中层武将,位列杂号将军之上,而且,二人又各自领了一郡都尉,掌握一郡军事,这等信任和重赏,已是让二人感激涕零。
“罪臣王朗(虞翻、魏腾、周昕),拜见安东将军。”王朗带着一众会稽官吏迈步上前,亦是行大礼。
“景兴先生折煞刘奇乎,你乃经世大才,与吾父相交,当为吾长。”言罢,刘奇主动拉着王朗的手臂,一直将其带到城内堂前入座,且让他落座旁席。
王朗手臂一直都在颤抖,便是落座之后,面色仍旧有些潮红。
古之礼遇,不过赤足披发相见,持手而交,秉烛夜谈,同榻而睡。
“吾欲上表景兴先生为典学从事,掌管一州学政,不知先生可愿屈就。”
“固所愿也,敢不从耳。”王朗朗声应下。
“吾欲擢先生为丹阳郡丞,不知先生可愿屈就?”他又将目光看向了下席的虞翻。
“虞翻拜见主公。”虞翻见王朗也已经主动投效,哪里还不应允。
随后,刘奇又擢周昕为偏将军,留用身旁,一时间,满堂尽欢。
后有文献记载,时有安东将军、武乡侯刘奇南下会稽,相迎者甚众,斥候,会稽之定,世家豪族,尽皆从将军府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