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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华元化

    “臭小子,做得不错。”当陆睿躺在一处空旷的竹屋内休养时,已是十日过后,手上缠着绷带的陆儁不过匆忙地来探望了他一次,留下一句不轻不重地,也不算过多勉励的话,便动身离去。

    “将军,醒了。”在他挣扎着坐起身来后,却双目呆滞地看向没有任何反应的双腿。

    侍候他的仆人有些惋惜地看了他一眼,拿着盥洗盆上前,“将军,昨日吴王下令,擢汝为安辽将军,加少上造,暂且在这长兴岛上调养数月,方可随船回返建业休养。”

    “吾可已调离徐州兵”陆睿眼中仍然没有对失去双腿的事实释怀,声音沙哑地问道。

    侍从面色有些犹豫,却又听陆睿说道“吾昏迷时,可有那些人前来探望过说些开心事罢。”

    “喏。”侍从面色稍微缓和几分,没有之前那么忐忑。

    “将军当晚被送回军帐内便一直昏迷,之前虽然醒来,意识也不清醒,随后吾东海水师蒋钦都督、周泰都督,凌操、凌统二位将军,还有辽东的陆都督都曾来探望过。”

    “都督率军行至何处”

    “那日渡河一战,将军神威,万军丛中斩杀辰韩王,而后吾军沿河北上,大破三韩联军于大河南岸,大军长驱直入,追杀了近两百里,斩首两万余,俘虏四五万之众,而后蒋钦都督便领着潘璋、徐盛二位将军攻下了襄平,如今吾军已攻下了辽东郡、玄菟郡。”

    陆睿面色一喜,“如此一来,辽西唾手可得,那公孙康不过冢中枯骨尔,不过高句丽王伯固可有向吾军求援听闻那夫馀王尉仇台正率军攻掠高句丽国内。”

    “夫馀王麾下有数万铁骑,吾军于辽东先后鏖战两阵,伤亡不少,都督之意,吾军先取辽西,再汇同乌桓侯蹋顿所部,围歼夫馀铁骑。”

    “蹋顿啊,大半月悄然而逝,他兵围昌黎日久,麾下足有两万铁骑,为何还未曾破城这乌桓蛮首,只怕亦不可轻信之。”陆睿冷笑道。

    “他们此前只是一味推脱粮草不济,而且他们所部皆是骑兵,所以难以夺城。”

    “哼,一派胡言,他辽西乌桓有白狼石城,如何不知攻城之法更何况吾东吴水师可将攻城器械以战船送至昌黎沿海,他们乌桓人只需接收便是,吾看此人必有异心。”陆睿气得胸口咳嗽。

    却见年幼的侍从上前帮他胸口顺了顺气,他嘴里仍就骂道“且不知吴卫那边可有呈送来渔阳、上古二郡乌桓各部的密报乎”

    侍从满脸忐忑,“将军,汝正在养伤,目前暂时不宜”

    “吾还未分配军务罢。”陆睿笑着问道。

    “汝且去替吾取来笔墨,吾提笔修书一封给都督,让他转呈吴王,吾欲为吴王府参军。”

    陆睿苦笑一声,“吾这废人,或许亦可废物利用一番。”

    两日后,水师战船从水路将陆睿的书信呈送到张辽帐内。

    “伯谦这小子竟然有意去吴王府任参军,可惜他双腿哎。”张辽轻叹一声,眼中有些黯淡,半月以前的那一战,可谓是让陆睿一战成名,庐江陆氏之中,他随陆逊之后成名,如今官职升迁到与重镇都督平级,本有很多历练的机会,而且他是沙场上一刀一枪立下的战功,若是身体还健朗,日后大有可能继承他们这批猛将的功业,只可惜

    “都督,主公命青州造船坊连夜加急赶造出一辆轮椅,准备赏赐给陆将军。”

    张辽心中一暖,“立即将轮椅给伯谦送去罢,吾辽西还未平定,否则吾倒是想亲自给他送去。”

    “都督,此外吴卫呈来一封密报,亦是这位陆将军呈送。”

    “哦”张辽略微有些惊讶,“这还没当上吴王府参军呢,便提前熟悉政务了”

    他伸手接过密报端详一番,双眉微皱,抬脚起身,将手中的密报塞进了帐内点燃的熏香内。

    “都督”亲卫见这一封密报直接被火光包裹,烧成灰烬,满脸不解,“可是这密报上有所差池”

    “并非是差池,而是吾军如今暂时不能让这书信中的内容传出去。”

    “此前秘密联络上谷、渔阳等地潜伏在乌桓部落的吴卫可曾回返”

    “禀报都督,未曾。”

    张辽双眉微皱,“魏军亦有细作,会不会传讯土垠,让吾军铁骑前去接应一番。”

    “喏。”

    “此外,将此事传讯给主公,以水路加急呈送到长山岛。”

    “喏。”

    十余日后,十几艘战船来到了对岸的辽东长兴岛。

    “此处距离岸边不过几里,可在此处建立一处水师营寨,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于幽州之地组建铁骑。”

    “喏。”董袭和戴良一左一右跟在身侧,随行的还有五千虎卫精锐。

    “主公,文远将军此前呈送来关于乌桓侯蹋顿的奏报该如何计较”

    刘奇双手负于身后,穿着木制凉鞋踩在松软地沙滩上,眺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幽州乌桓、夫馀、高句丽、三韩、鲜卑与吾汉人杂居,商贸往来,更时常有边境之患,欲攻伐辽东,如今这十万大军已可,估摸着曹操派出的蒋干、蒋济已和孙权、鲁肃商议妥当,命吴卫严加监视,一旦孙权回返上党,亦或者壶关驻守的兵马后撤,立即以飞鸟传信。”

    “喏。”

    有传令兵离去之后,戴良走到近前,“主公,蒋干二人回返之际,是否曹操渔阳大营便会率军出击。”

    “曹操筹备了十五万民夫,刚得的冀州、幽州之地,百姓已多有民怨,不过既然他是为报杀子之仇,此战却是必定要战上一场的。他用兵素来亦正亦奇,何时出兵,兵分几路,意欲何为吾等鞭长莫及。”

    说着,刘奇指了指四周,“但这幽州,自右北平、辽西、辽东、玄菟、乐浪五郡之地,都莫要交给他曹孟德,他若要更多的百姓,征辟更多的兵卒,囤积更多的粮草,那便让他去和孙权,去和刘备交战,吾东吴只求休养生息,占据天南地北三角之地,随时可虎视中原、关中、冀州之地。”

    “此乃占据地利尔。”刘奇看到了远处的那一片木屋,也看到了木屋外正被仆从推动着在宽阔的地面散心的陆睿。

    “诸位且来瞧瞧,这一位便是吾江东上科武试的第五名。”刘奇大笑着走上近前,却见四周陪同着陆睿的一种侍从、军士、侍女纷纷下跪,“吾等拜见吴王。”

    “主公。”背对着刘奇的陆睿浑身一颤,猛地转过头来,却有侍从上前将他身子搀扶着,刘奇朝他摆了摆手,一只手按在他激动的肩膀上。

    “莫要起身,汝在这长兴岛养伤半月,吾今日前来却是请来了一位郎中为汝救治。”

    闻言,陆睿先是满脸感激,随后又浮现出几分黯淡,“多谢主公,不过既然仲景先生都治不好吾这双腿,怕是末将今后”

    “糊涂。”刘奇怒其不争地指了指他,“汝可莫要因双腿小伤便自怨自艾,吾东吴征战天下数载,每逢战阵必有数百人乃至上万人死伤,若人人都如汝这般自暴自弃,那孤日后可有人能用”

    “主公息怒。”陆睿面色颓然,却见侍从去了一根凳子,刘奇落座到他面前,“汝大可放心,张机先生医术,可谓独步天下,不过他擅长之道,乃是伤寒杂病,妇孺医道,而外伤、刀伤、毒伤,在中原之地,还有一位在此道之上造诣颇高的神医。”

    “何人”陆睿面色一喜,已经意识到如今刘奇已经是将此人请来了。

    “吴王,汝请老夫救治的便是这人不成”不远处,大步走来一名龙行虎步的老者,他身材消瘦,但双眼中却饱含着一道精光,陆睿已看到自家主公起身,朝着来人一辑,“元化先生,此乃吾东吴千里驹尔,还请汝念医家仁德,救他一命。”

    “莫要给吾提及医家仁德,张机便是为汝那医家仁德,开宗立派,桃李满天下一说被汝束缚在江东数载不得脱身。”来人白了一眼刘奇,直接蹲在陆睿身前。

    “汝且将裤子脱了。”他平静地看了一眼陆睿,却见陆睿双目微红,满脸怒状,“老匹夫好胆,焉敢出言讥讽吾家主公。”

    “伯谦,不得无礼。”刘奇面色微变,正当他欲开口相劝之际,却见华佗摆了摆手。

    “汝也莫要用吴王的名头来欺压老夫,汝若他不是做事比那曹孟德更为仁德,治理江东,百姓纷纷感恩戴德,老夫说什么也不会不远千山万水来救治汝这争强斗勇之辈。”

    “哼。”陆睿被刘奇眼神制止住,却不敢继续怒喝,只得是冷哼一声,表达自己心中的不忿。

    “这双腿肿胀如斯,须得割破双腿表皮,放血,那张机的徒子徒孙倒也是学了些医道皮毛,将他这双腿上的伤口和烂肉都给剔除,否则只怕这双腿老夫亦救不得。”

    “能救便好,先生且速速开个方子罢。”一旁的戴良满脸欣喜,当即抬手一辑道。

    “糊涂,这救治双腿的外伤开方子何用。”老者低喝了一声,转头看向戴良,“命人准备热水,此外,再取汝东吴军中那皮管一用,再取一坛烈酒,军用便不必了,去汝医者营中取来。”

    “喏。”

    “此外,吴王,汝这岛上可有会续血术之人”

    刘奇笑了笑,“自是有的。”

    “听闻这续血术乃是吴王亲授,不知是否”

    “正是如此。”

    “那吴王可敢与老夫通往屋内为汝这部将救治。”

    “自可,不过若要输血,却得先匹配血液。”

    “此意何解”临行前的途中,老者自然也是了解到江东有些新奇的医术,否则他也不会好奇前来。

    刘奇耐心给他讲解了一番,主动外出顷刻,不多时,便让人拿着兽皮袋装着的一个口袋入内。

    老者见他面色略微苍白,也不发一言,很快便用刀刃在酒上擦拭过后,轻松地切开了陆睿双腿上的皮肉。

    刘奇看了一眼床榻上已经昏睡过去的陆睿,眼中满是好奇,一手抚须,心中若有所思。

    “老朽这麻沸散吴王可想要”

    刘奇被看破心思心中也不恼,“自是想的,能活千千万万人的麻沸散,孤自然想将此物留下。”

    “可北地魏王军中,亦未曾得到此物,汝可知为何”

    “医者偏方,不穿外人。”刘奇苦笑道。

    “老夫并无门第之见,否则老夫这一生医治的患者之中,亦不会有这般多的平民百姓。况且许多都未曾收纳诊金。”

    “先生仁义高德。”

    “莫要说这些冠冕之言,汝且坦白告知,这一袋热腾腾的血液,可是从汝体内抽出”

    “正是。”

    “吾此刻已在缝合他双腿的伤势,淤血已排出体外,汝这一袋血便可救治乎”

    “不知,人各有异,吾并非天潢贵胄,亦非龙凤之血,不能延年益寿,亦不能活命百岁,此血甚至可能要了吾这爱将性命。”

    “那汝为何敢一试”

    “自是不愿让一名本应在沙场上驰骋数十载的猛将就此了却残生。”

    “此法不可推广天下”老者站起身来,随后包扎的事情交给了左右跟随他的侍从,他们包扎的手法和他一般无二,轻重亦是合适。

    “不可,若是妄自尝试,会耽误不少人性命。”

    “那吾开颅麻沸治头风之计,汝以为如何”

    刘奇嘴角微微抽搐,“可是患者提及”

    “老夫行医数十载的猜想尔,焉敢在人身上尝试,患者亦不会主动寻死。”

    刘奇叹了口气,“先生,此事断不可为。”

    “为何”

    刘奇紧接着用了一个多时辰,基本上将嘴皮都给说干了,方才将前世了解的医理一一告知老者。

    “原来如此,不过吴王汝今日有意勾起老夫前往方山书院医科一行,拜会吾那老友,可是准备将老夫留下”

    “先生神医妙手,能造福子孙万代,亦可让大汉数千万之民远离疾病苦难,还请先生施加援手。”

    刘奇一面诚恳,却见他摇了摇头,“非是吾华佗不肯相救,却是有难言之隐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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