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托马什子爵立刻就露出了不耐烦的目光,但好在他也知道自己越是口气严厉对方就越说不出什么来,便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后这才再次开口,而这一次他已是和颜悦色了不少:“那么,你还记得雇佣兵中的那个年轻人有着怎样的特点呢?”
“他特点”
即便托马什已是足够的温言细语,但店主仍旧是大汗淋漓,好一会儿才在努力回忆中磕磕巴巴开口道:“他他有一些像普鲁士人而且他的耳朵像是被什么包裹着似乎似乎是一种银器”
银器,耳朵,普鲁士!
这一个个似乎毫不相关截然不同的词语此刻却是在这位托马什子爵的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不禁俯过身子皱眉道:“你能为你的话做出保证?他的耳朵被银器包裹着?你还记得是哪一只吗?”
托马什子爵的异常反应让旅店里的人们皆是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才会引得一名高贵的子爵大人如此失态,而那名店主更是内心紧张,在托马什逼视下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左耳,是左耳,我敢保证!!”
“砰!!!”
这边店主话音刚落,那边的托马什子爵却是闻言后横眉一竖,狠狠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这突然的一幕当然是将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连那位同样疑惑不解的子爵夫人安娜都是露出了短暂的错愕,可旋即众人便听道那位托马什子爵口中恨恨道:“糟了!是雷奥,那可该死的普鲁士领主!!”
“噢,亲爱的,你说什么,什么普鲁士”
“不会有错的,真是该死!这个下贱的普鲁士杂种胆子居然这么大!这真是令人意外!!!”
面对着夫人的询问托马什子爵并未假以辞色,反倒是口中发出了不加掩饰的怒喝声,旋即他侧过头去指着那名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店主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该死的贱民,你居然将领地与城镇的消息透露给了伟大波兰的敌人!!祈祷吧,贱民!如若不然在钢刀斩下你头颅的那一刻你一定会后悔没有提前祷告的!”
说完这位托马什子爵便大手一挥就要招呼着护卫与随从们离开,连带着子爵夫人安娜也是在察觉到了不对劲后不敢再多言语,一同起身准备向外走去。
可就在这时一名神色极度慌张的仆从却是跌跌撞撞地冲入了大厅之中,紧接着此人就在周围一片震惊的目光中朝着正欲朝外走去的托马什子爵带着哭腔地低声吼道:“爵爷爵爷领地出事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出言一处整个旅馆便是一片哗然,自由民与行路者们纷纷低头交换着各色目光,而托马什子爵则是眉头一颤,颇有些苦涩地说道:“出什么事了!”
“火大火席卷了整个城堡的周边,眼下已是在不断朝着西边蔓延!”
“什么!大火?这怎么可能!?”不仅是一众自由民们,就连那位雍容华贵的子爵夫人也是再也难以克制自己内心的震惊,失声惊呼道。眼下可是正值寒冬,即便有人稍有不慎引起火星可那也不至于发生如此恐怖的一幕吧!
而此刻托马什子爵反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只见他长叹一声后再次问道:“那么我的骑士们呢,他们又在干什么?”
“爵爷小人一个一个也没有看见尊贵的骑士阁下们!!”
“哎!!!!”
在一片吸气声中托马什子爵再次长叹一声,面容竟是在瞬间黯淡了许多,就连继续向外走出的意思也没有了。显然相比于还处在震惊中的人们而言,托马什已经在顷刻间了解到了这一切到底是为何发生,同时他心里也知道他的那些骑士们此刻定然已是凶多吉少!
只是让托马什子爵感到不解的是这位普鲁士的小领主是怎么说服自己那位身份最为低微的骑士的呢?
难道莫蒂卡不知道当他做出这样的事时,自己未来将会面对的是什么吗?
同时更让托马什忧心的是他知道雷奥此次必定只是偷袭得手后便退,不会继续多做滞留,即便自己此刻赶回也是来不及了,问题是在于几天后自己那什么去如期发动进攻呢?
想到今夜在城中与那几位大贵族的交谈以及其言语间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托马什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若是自己出师不利那么或许这片土地
托马什愁思间心绪不能安宁,神色更是不断变化,连带着他强大的气场更是影响地整个旅馆都陷入了一片死寂,饶是众人心中各有计较依旧没人敢于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他的霉头。
不过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从门外却是再次传来了一道声音:“尊贵的子爵大人,骑士罗利向您问好!”
随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入耳中,一位壮硕的男人出现在了人们的跟前,此人留着一束令人过目难忘的大胡子,年纪却并不很大;肩膀宽阔,身材高大却很清瘦,头上戴着镇珠子的发网,穿着一件留有胸甲痕迹的皮外衣,束着一条铜扣串成的腰带,带子上系了一把刀,刀上套着角质的刀鞘,腰间挂着一支出门旅行用的短剑。
在他身旁则是一个留着一头长发,身着皮衣的青年,最为显眼的是这名青年的背上背着一把长长的大剑,尽管用老旧的皮革包裹着但却没有人敢于有丝毫地忽视。
护卫们按着刀柄目露凶光地围了上去,而店主却是在见到这一幕后失声惊呼道:“是你们!?”
“你认识他们?”托马什并没有搭理这名自称是骑士的男子,而是在听到店主的失声惊呼后回过头来皱眉问道。
“他们就是我说的那名骑士与骑士的侄子”这一次店主的反应算是十分快了,在听到托马什的询问后立刻便回答道,而托马什听到这话也是回过头来望着这名骑士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后竟然是回到桌前坐了下来,这才说道:“罗利?你的故事我已经听说了,很有趣。”
“这是我的荣幸,爵爷。”
“那么,罗利,来自远方的勇士,曾经的贵族,在这个时候你又返回到了这家旅店中是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是这样的爵爷,请原谅我的冒犯,就在方才我被这位姑娘的歌声所深深打动,这歌声是那样的动听,以至于让我回到了这里,她是谁呢?让我猜猜,一定是为美丽的贵族小姐吧!”
这位叫做罗利的骑士目光中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那位方才为子爵夫人歌唱的侍女的欣赏与爱慕,只是这样的神情在旁人看来无疑是什么不敬的,一众护卫更是怒目而视,稍有脾气暴躁者已是亮出的刀锋,冰冷的寒光印在他的脸上显得是那样的铁血森然。
而令人意外的是见此那名骑士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将背带一松,将背后的那把大剑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大有不退一步,争锋相对的意思。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人,仆从与自由民们不由向后退去,侍女们的脸庞上也是挂上了惊恐的神色,显然在他们看来一场激烈的生死搏斗已是在所难免,就连子爵夫人安娜闻言后也是不由皱上眉头,露出了极为厌恶的表情,仿佛随时都可能张口斥责一般。
不过就在这争锋相对之时,托马什却是出人意料地开口了:“她是领地上的一个女孩,城堡里多的是使人身心愉悦的吟唱者,不过她无疑是最讨人喜欢的一个,谁唱的歌都不能使我的夫人听得这么高兴。”
“这我不怀疑。我倒以为她是天上下凡的一位仙女呢,我简直对她百看不点。人们管她叫什么?”
“叫达奴莎,她父亲是一个著名的骑士,可惜战死了。”说着托马什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嗨!这样一位姑娘,简直是凡人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是的,大家都喜爱她的歌唱和美貌。”
“那么谁是她的骑士呢?”
“她还是个孩子哩!”
托马什与这名骑士的对话令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而罗利则是仿佛得到了授意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了这位侍女,他看着达奴莎那金黄色头发,那昂起的头,半闭的眼睛,看着她那在烛光和从窗户中射进来的月光照耀下的整个身段,不禁越来越感到惊艳了。
他觉得,仿佛他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可是他记不清究竟是在梦中见过呢,还是在某个教堂的窗口见过。
于是他又再次开口道:“那么子爵阁下,她是在你的城堡中长大的么?!!!”
“是的。”托马什点点头,他一直在打量着对方,目光中的惊异越来越浓厚了,丝毫不顾及身后爱妻并不满意的神色。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罗利又望了望达奴莎接着问道:“那么,爵爷,您说她还没有骑士么?”
不过这一次罗利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因为这时一个又胖又大的吟唱者突然站起,板凳跟着翘了起来。达奴莎蹒蹒跚跚,伸出了一双小手,罗利没等她跌下来或者跳下来就像只猎豹似的冲了上去,把她一把抱在怀里。
“你在干什么,来自远方的骑士,也许你应该有着基本的礼仪与教养!”子爵夫人见到这一幕十分的愤怒,而托马什也是皱上了眉头,这个骑士比他想象地还要大胆。
不过就在这时这个骑士却是走到了托马什跟前,一边将手中的美人放下一边跪下去抬起头来,以一种像他那样的人所特有的胆量说道:“那么,尊贵的爵爷!这位温柔的年轻姑娘已经到了应该有她自己的骑士的时候了,我也到了应该有我自己的情人的时候了,我将永远颂扬她的美貌和德行。如蒙许可,我愿意起一个誓,在任何情况下,我会一辈子忠实于她。”
托马什与他的夫人吃了一惊,安娜想要率先开口却被托马什制止了,只见这位子爵阁下用似笑非笑的语气说道:“即便她曾是骑士的女儿,可现在她是我的奴隶!”
“那么还请您将她赏赐给我,爵爷!!!”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我,骑士罗利为您效命,爵爷!!!”
“好吧,起誓吧!起誓吧!你许给她什么呢?”
罗利语出惊人,托马什神色转为淡然,目光中却有着一丝兴奋,他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沉声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罗利一本正经地跪在那里,庄严地说:“我许愿我一到您的领地上就把我的矛挂在客店门口,请一位学者替我写张羊皮纸贴在门上。在羊皮纸上,我将宣告我怀中的这位小姐是国内外最美丽、最有德行的姑娘,谁要是反对这种说法,我一定要同他斗个你死我活,要不就是双方之中有一方做俘虏。”
“很好!我知道你很懂得骑士规矩了,还有么?”
“我将为您至死效劳!!!”
”可我听说你本来想要投奔王子殿下。“托马什的目光转为严肃。
”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罗利毫不犹豫地回答。
“别拿你的誓言开玩笑!!!”
“凭上帝和圣十字架之名,我一定要在教堂里的神甫面前把这个誓言重新说一遍。”
“去同我们人民的公敌作战,确是一件令人钦佩的事;可惜你还年轻,很容易送命。”
“仁慈的爵爷这一点请您别担心,在战斗中谁都得冒生命危险;对于一个贵族说来,不论年老年少,这倒是一个值得钦佩的结局。而且对这我这个人来说战争并不新奇,也不陌生,我虽然已经不是个小伙子了,可是说到打仗,不论是骑马、徒步,用矛刺、使斧砍,短刀、长剑,投槍。肉搏,我都经历过了。
一个骑士第一次看见一个姑娘就起誓,这是一种新规矩,我会为您拿下荣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