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回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宇文明秀嘴角微弯，雍容典雅的笑意里带着些许冷淡陌生，像极了两人初见时的模样。
周成深吸口气，眼神大是怀疑，忍不住伸出手指，便在宇文明秀脸颊上捏了两下，“还是以前的手感，不像是戴人皮面具，嗯，明秀，我不在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和她，不是见面就互掐么，怎生现在……”
“夫君，你和宇文妹妹再嘀咕什么呢？快些进来啊。”
就在这时，独孤凤娇嗔的声音传来。
“走吧，有何话语，用过饭再说不迟。”
宇文明秀淡淡一笑，绕过周成，也不等他说话，就自顾自的迈进厅堂。
这顿饭吃得相当压抑，对面宇文明秀举止优雅，细嚼慢咽，将世家门阀的千金风范，秀得淋漓尽致。而独孤凤，则似是因为过于开心，而将所有规矩通通抛到九霄云外，腻在周成身边，寒虚问暖，斟酒布菜。
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淡然如水。
周成坐在那里，只觉浑身别扭的要死，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正想找机会追问清楚，独孤忠又来了。见到周成，他剑眉一皱，似有愤恨杀机闪烁眼中，可不知为何，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目光一转，便落在独孤凤身上，温声道：“阿姐，天色已黑，该回府了。”
“这么快啊！”
独孤凤眨眨眼睛，看向窗外夜色，“我今天不回可以吗？”
“呵呵，阿姐不回家歇息，又想到哪里呢？”
“当然是跟夫君在一起。夫君去哪？凤儿就去哪！”
独孤凤挽住周成，神色幸福的将脸颊贴在他肩头。
宇文明秀捻起枚果子，含在口中细细品着。
独孤忠面皮抽搐，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至于周成，则是有点发呆。刚才光顾着想宇文明秀的态度，却是没有注意到独孤凤。一段时间不见，她的容貌没有变化，声音依旧甜美，甚至连眼底深处的爱恋，都亦如往昔那般炙热，唯有言谈似乎变得古怪许多。
就好像是未经世事，天真烂漫的少女……
亦或者说是，城府尽失，变得单纯而……幼稚！
“阿姐，聘礼未下，婚约未成前，你不可以和他在一起的。这若是传扬出去，别人不仅会笑话你，还会笑话荣耀侯不知礼数。嗯，他可是大英雄，将来必然威扬天下，名垂青史，若是因此而耽搁前程，阿姐不觉得太可惜吗？”
独孤忠强忍着不爽，违心说道。
虽然，说完以后，他立马变得越发不爽了，但效果却是明显不错。
独孤凤闻言，神色顿时变得犹豫，“我不和夫君分开，就要耽搁他前程？”
“当然了，为官之人，风评也是很重要的。若被御史以不知礼数奏报于陛下，荣耀侯就算圣眷浓郁，难免要吃挂落。”
“原来是这样啊。”
独孤凤连忙松开周成，眼中却止不住失落道：“好不容易才见到夫君，这才没多长时间，就又要分开，阿弟，我不开心！”
“这……阿姐莫要如此，不过暂时分别而已，你若想见，明日再见便是，反正荣耀侯已经回到洛阳，必有大把时间陪伴于你！”
“真的？”独孤凤忽闪着眼睛，“可是上次，夫君一走就有好长时间呢！凤儿每夜都在想，想着睁开眼睛便能见到夫君，但每次都会希望落空……”
“这次绝对不会！”
独孤忠斩钉截铁，狠狠瞪眼周成，“荣耀侯，某说得没错吧！”
“嗯。”
周成被两道目光逼视，只得无奈点头应允，等独孤凤欢天喜地的离去，这才揉着眉心，脸色微沉的重新坐下。
“看出来了？”
宇文明秀挥退厅堂伺候的侍女，平静道：“独孤凤忘记了许多，唯独记住了关联你的所有人事，她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情绪正常时，当可安然无恙，也许能活三十年，四十年，完全都有可能，但若情绪失控，引动旧伤发作下，她想在活下三天恐怕都是难事……”
“所以，独孤忠才害怕惹得她不开心，所言所语均是小心翼翼对吧！”
周成眯了眯眼，“谁动的手？”
“不知道。独孤凤在祭祖返回途中被人埋伏，据说，护卫队伍被杀得七零八落，等独孤老太君收到消息，亲自出马时，就只有独孤凤还奄奄一息……不过，她虽然捡回性命，但头部被重创后，却也落下了后遗症，连孙思邈都对此束手无策。”
孙思邈？孙胖子的祖父？
周成怔了怔神，旋即便将这消息暂时压进心底，沉默许久后，方才叹息道：“明秀，委屈你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宇文明秀浅笑着捋了捋青丝，“所以，第二件事情，便是想要告诉你，我不委屈。因为，我对你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周成没说话，只是用两只眼睛，只直勾勾的盯着宇文明秀。
如此大约盏茶后，宇文明秀浅笑消失，不自然的扭过头，便轻声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好好对待独孤凤，她离不开你……”
“说完了？”
周成深吸口气。
宇文明秀点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平静。
“好！”没有任何废话，周成转身就走出厅堂，干脆利落的举动，让宇文明秀先是一愣，旋即满嘴苦涩，仿佛失去全身力气般，软软坐在椅间。
“小姐，姑爷就这样……走了？”
小翠从角落里走出，咬着下唇，神色复杂道。
“以前总是害怕他说话，因为这厮，一开口就让人觉得难堪，可今天……我突然希望他能多说些，哪怕是骂我凶我，至少也能让我觉得安心……”
“小姐觉得不安心，莫非是在害怕，姑爷不会轻易放弃？”
“以他的性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宇文明秀长叹口气，闭上眼睛呢喃道：“这次，是我太大意了……”
就如她所言，周成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过放弃这个词，之所以没有废话，完全是因为，他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独孤凤被重创，宇文明秀突然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不管这两者间有没有联系，周成留在宇文府，都已没有任何意义。
他太了解宇文明秀了，以她性格，除非迫不得已，否则绝对不会如此。而独孤凤那边，显然也不可能问出什么，所以想要找到答案，唯一地方就是秘闻司。
只不过，见到第二倾城后，周成失望了。
“你确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宇文府上下没有任何异常？”
“绝对没有！”
第二倾城微眯双眼，月余未见，她身上的气质越发孤冷脱俗了。如果世上有神仙，那换上身九天玄女服的第二倾城，绝对能被认为同类。
“依照你的吩咐，我将秘闻司半数以上的力量，都放在宇文明秀身上，若有什么异常，我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那就奇怪了。”
周成皱了皱眉，“如果没有事情发生，明秀为何会如此？”
“也许，她突然明悟了，觉得男女情爱，不过是在白白浪费光阴，故而果断割舍，欲取天道而陪！”
周成闻言，顿时忍不住翻出个好大的白眼，“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有追求好吧？嗯，你再好好想想，近日来洛阳都有何事情发生？”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一件……”
第二倾城沉吟片刻后，低声道：“在瓦岗进军前，也就是今年四月初时，东都三品以上高官，每隔五日，便有一人收到死亡拜帖，而后当夜便会离奇殒命家中。但具体如何，我并不清楚。为避免恐慌，尚书省已将消息封锁了，现在查案的应该是刑部高阶密探。”
“死亡拜帖？殒命三品大员？”
周成眉头一扬，“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东都这般肆无忌惮？”
“与其说胆大，倒不如说武功高。”
第二倾城眼神闪烁道：“右武卫在十日前，曾以换防为由，将吏部一官员府宅围得水泄不通，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那人受到了死亡拜帖，右武卫以千人精锐，意欲保护对方。可惜，一夜间没有任何动静，第二日，右武卫军卒便悉数撤去，而那名官员，自此以后也在未出现！”
“千人精锐守护，还被刺客闯进去了？”
周成倒吸口凉气。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罢了，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人死在了在右武卫大将军面前。”
第二倾城手指轻叩着桌面，声音突然变得幽幽清冷，“也就是说，刺客是当着右武卫大将军大门面，将人杀死，而后飘然离去，而后者却没有任何发觉……这就很可怕了。大隋上将，论及单打独斗的武功，也许不及江湖顶尖高手，但若说对杀机的感应，他们久经战阵，尸山血海，却是绝对比江湖高手敏锐许多。”
“一个刺客，能将杀机内敛到大隋上将都无法察觉的地步，别的不说，光凭这手功夫，其实力就绝对不在宗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