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秦远曾年时已高,君子六艺却明显没有落下。这一箭,射得是快若闪电,疾如流星,几乎才放弓弦,箭矢便已近至周成身前。
“我……草!”
周成脸色一变,虽说场中烟熏火燎,他并未看清射箭之人,但焚烧冷宫的火箭,都是抛射而入,随着他不断向前,落下得已是越来越少。而这只箭矢却是平射飞来。周成用脚趾头稍稍思考下,就知道有人想趁乱要自己性命了。
顾不得犹豫,周成深吸口气,手中木棍便划出道玄妙弧线,后发先至打落箭矢。
“哪来的贼子,竟敢暗算夫君。”
独孤凤美眸含煞。
“不知道,先跑出去再……靠!”
周成瞳孔骤缩。因为就在这时,一只又一只箭矢,如连珠般出现了。
这些都是长安勋贵射出的箭。大隋以武立国,不过几十年光阴,勋贵集团就算堕落,也不会像后世八旗子弟那般,成了酒囊烟枪。他们动手开弓,威力犹在寻常禁军之上。
“夫君小心。”独孤凤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周成一把拽到身后。
“都说让你叫周郎了,怎么就不听话呢。老实在后面待着,再敢往前冲,小心你的屁股。”周成一边说着,一边转动手腕,以木棍拨开箭矢。
若换成其他人,被十余名弓箭娴熟的高手攒射,还敢如此托大护人,恐怕就是功夫再高,也得秒秒钟溅出两斤血来,但周成不同!
墨家的大同剑术,精髓奥义便是以守代攻。
攻击也许差强人意,但论及防守,却绝对是相当牛逼,尤其是周成在崖地那两月里,修炼最多的便是九式中的破箭式……
于是乎,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远处,秦远曾带着十余勋贵,不停开弓,那飞蝗而出的箭矢,但听风啸就让众侍卫头皮发麻,觉得换成自己,恐怕无论如何也难以躲开。可场中荣耀侯,却是信步闲庭,以木棍不断将箭矢拨落,那风轻云淡的潇洒,让侍卫目瞪口呆之余,也忍不住心生崇拜之意。
本以为荣耀侯智谋无双,是个文臣,不料其武功竟也这般出神入化。别的不说,单是他带着独孤小姐,还能从容如斯的格挡箭矢这点,寻遍十六卫府中,恐怕就没人可以做到。
“这怎么可能?”
秦远曾颤抖着手臂满脸骇然,他做梦都没想到,周成竟会如此神勇,自己满月开弓七次,竟无一箭能沾到对方衣角。
“老东西,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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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时,怒喝声突然传来。
秦远曾眼皮一跳,就见周成不知何时已跨过警戒线,朝着自己大步走来,那杀气腾腾的模样,让秦远曾浑身发凉,当即深吸口气,强作镇定道:“好你个荣耀侯,竟敢枉顾圣命,私出冷宫,你可知……”
“我知你妹!”
周成冷笑眯眼,挥起棍子狠抽在秦远曾脸颊。
下一刻,鲜血迸射,大牙飞舞,所有人都被惊呆在当场。
谁也没料到堂堂荣耀侯爷,竟连个撕逼前奏都没有,就直接动手开打。而且打得还是户部侍郎,年过五旬的秦远曾。
“好个狂妄小子!”
片刻后,一个勋贵终于回过神来,恼怒的上前半步,便冷喝道:“皇宫重地,也敢殴打朝廷命官,某瞧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成一棍子放倒秦远曾后,对方竟直接陷入昏迷,如此战五渣实力,让满腔怒火没处发泄的周成很是不爽,当即斜着眼睛,扫向那说话勋贵,“刚才放冷箭的,有你一个?”
“没错!汝违抗圣命,带疫逃出冷宫,如此不顾大局,不顾天下……”
砰!
一声闷响。
勋贵倒地,周围瞬间变得安静。
“问你什么,说什么就好了。”周成掏了掏耳朵,面无表情的收回木棍,“唧唧歪歪,哪来那么多废话。”
“好个狂妄竖子!”
“诸位,不要留手了,勠力同心,拿下此獠……”
“喏!”
剩余长安勋贵勃然大怒,抄起家伙便杀气腾腾的围上前来。
然后……
杨广和萧宛若到了。当龙撵凤驾落地时,他们就看见如下一幕。秘闻司主事大夫周成,大隋最年轻的侯爷,正手提根破木棍子,追得十余华服勋贵上蹿下跳。那彪悍而凌乱的画风,看得杨广眼皮狂跳,而萧宛若,则在暗松口气的同时,微微弯起了嘴角。
周成没死,她很很开心!
周成狂抽这些长安勋贵,她更开心。
这些勋贵,享朝廷俸禄百姓食邑不思忠君报国,整日只知和门阀世家眉来眼去,利益成奸。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最让萧宛若不爽的是,他们居然还敢打压萧氏在长安的产业。
这简直就是嚣张跋扈,藐视帝后威严,如非因为近年局势不稳,萧宛若早就动手教他们怎样做人了。
所以,很让她心神畅快,如果硬要找出点不太满意,恐怕也就是独孤凤含情脉脉的目光。
“这个混账,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萧宛若将缕青丝挽绕耳后,微笑不变,眼中却隐隐闪烁着恼怒光芒。
“都给朕住手!”
就在这时,杨广终于回过神来,一声大喝,吼得周成下意识停住脚步,而十余勋贵,则像是见到亲爹般热泪盈眶,瞬间挺直了腰杆。
可惜,还没等他们开口,一嗓子哀嚎就突然响彻天地。
只见方才凶焰滔天的荣耀侯爷,此刻已变得神色悲戚,犹若受到天大冤屈,三步并作两步脱离战圈,便叩首在杨广身前,“请陛下为臣做主。工部侍郎牛向,户部侍郎秦远曾,伙同长安勋贵,以强弓连射,意欲谋害微臣。微臣性命虽不值钱,但好歹也是大隋朝廷命官,陛下亲封的荣耀侯。他们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施此暴行,完全就是枉顾朝廷律法,无视陛下龙威……其心可诛啊!”
呼!
一阵风吹过。
场中登时寂静无声。
萧宛若掩着小嘴,仰头看天,她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下面那个家伙了。以前只是觉得他脸皮厚,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不要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