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无耻之徒!”
李秀宁眼角狂跳,差点没忍住当场暴走。下作小人她见过不少,但下作到这种程度的,却还是头一次遇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两眼怒火几乎喷薄而出,若是目光能够杀人,周成现在恐怕已经死了无数次。
“刚才和兄弟冲突的,莫非就是那个小娘皮?”
许是李秀宁的怨念力场太强大,原本被红娘舞姿吸引的尉迟恭,此刻也抬起头来,“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到是生了副好皮囊,只可惜,性格太过刁蛮跋扈……”
尉迟恭晃着脑袋品头论足,那边的李秀宁,却已被气得浑身发抖。一个下作贱人挑衅自己也就罢了,如今居然又冒出来个黑脸淫贼?
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进而判断偏颇。比如现在的李秀宁,她就觉得尉迟恭很“猥琐”,不仅长相,就连目光也是同样如此。被这样一个家伙盯着,李秀宁脸色自然越发难看,恨恨瞪眼对方,她便伸出手指,杀气腾腾的划过葱白脖颈。
“我……擦!这小娘皮居然敢威胁我?”
尉迟恭常年混迹军中,哪能不知这手势是何意思,小暴脾气当即被点燃,他转身抄起个茶杯,就朝着对面狠狠掷去。
胡姬楼虽大,但两间雅阁距离却不算太远,在尉迟恭奋力投掷下,茶杯几乎瞬息间便来到李秀宁面前。李秀宁吓了一跳,说什么也没想到,这无良黑厮竟然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
好在李靖察觉到气氛不对,早早将注意力转了回来,如今右手一探,便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茶杯稳稳接在手中。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靖冷哼一声,手腕骤然一抖,茶杯瞬间化作残影倒飞而回。
尉迟恭不甘示弱,伸手去接,却没想其上蕴含的力道,竟是极为恐怖,只听砰的声碎响,不仅茶杯在他掌心间碎开,就连尉迟恭身躯,都不由向后退出小半步。
一个回合,高下立判。
李秀宁脸色稍霁,下巴微扬起,尉迟恭则是黑脸越黑,甩掉指尖残渣,便怒睁着双眼瞪向对方。
“你没事吧。”这一切说来话长,但实际过程却相当快速,眼见尉迟恭吃亏,周成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
“没事。不过那小白脸是个高手,若在战场上相遇,我在他手中恐怕走不过五十回合。”
周成闻言多少有些吃惊。
尉迟恭可是未来的大唐名将,其武力放在江湖搏杀也许不是顶尖,但放在战场上,却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存在。可如今,他竟说自己在对方手中走不过五十回合……难道那看似文弱的男子,也是个绝世名将不成?
就在这时,舞曲结束。八名青衣女子围着红娘退下高台。众人虽然恋恋不舍,但也知道正戏即将到来,个个都打起精神,正襟危坐。
果不其然,一个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在随后登上台来。她长相不算出色,但却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主儿,区区几句话,不仅将前来恩客捧得心情舒坦,更是将现场气氛调动的越发热烈。
“既然诸位都知道规矩,那奴家就不说惹人厌烦了,今日这第一关没有变化,依旧是以诗词论排名,取前五者出!”
话音落下,一个小厮便快步走上高台。
半老徐娘从他手中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眉头便不由皱了起来,不过这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很快她又恢复成原状,笑意盈盈道:“今日命题乃是征战,还请各位公子不吝墨宝……”
“征战?这花前月下的风雅场所,做征战诗词未免也太扫兴了吧。”
“哼,这红娘还真是特立独行,先前花魁,不是咏春咏菊,便是夏冬霜雪,她倒好,五场推台,命题都是剑走偏锋。莫不是想要故意为难我等?”
“完了完了,本公子连战场都没上过,如何能做出这般命题的诗词。”
“哎,仁兄莫要气馁,你没上过别人也未必上过。所谓矮子里拔高,只要坚持落笔,说不准就有机会脱颖而出……”
“对对对!多些仁兄提点,小弟若能一亲芳泽,定不会忘了你今日恩德。”
“卧槽,老子还真是嘴贱!”
随着命题放出,随着命题放出,现场登时变得哗然。有人脸色不愉愤然抱怨,有人窃窃私语互相交谈,也有人自言自语,似是找到灵感,正在筹措词句。直到数十名小厮将笔墨纸砚呈送上前后,胡姬楼才渐渐变得安静。
“怎么样,有没有把握取胜?”
尉迟恭指挥着几个姑娘,将笔墨纸砚铺在桌上。
“谁知道呢!”
周成兴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他本以为,这花魁出题,多少能有个新意,却没想闹了半天,居然又是做诗做词。唉!凡人的套路啊,果然有够无聊!
“哎,你打精神成不成。对面那小娘们都已经提笔了。咱就是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他啊。”
“男人夺花魁,她个女人凑啥热闹!”
周成诧异看去,就见斜对面的雅阁内,李秀宁端坐案前,正提着手腕,在纸上奋笔疾书。
“难道,那小妞是个蕾丝边?”
就在周成满脸古怪,忍不住于心中暗暗嘀咕时,李秀宁已收笔起身,抬起宣纸吹干其上墨汁。许是看到了抓着毛笔的周成,她脸上瞬间浮现出轻蔑神色,将做好的诗词递给李靖,便抬脚来到窗前,朱唇轻启,丝毫不掩鄙夷的吐出了四个字:不自量力!
“呵,我不自量力?”
看着对方口型,周成笑了。
垂下眼帘,沉吟片刻,便提起手腕笔走龙蛇于纸间勾画开来……
很快,半柱香的时限到了,一篇篇诗词被数十名小厮收走,而后汇聚成沓,送上了三层一间陈设简单的厢房内。
“才这么少啊,看来姐姐今日的命题,当真是有些难了。”
一个先前伴舞的青衣美女,笑着掩住小嘴。
“难和不难,又有何区别。”红娘眼神幽幽的坐在桌案后,相比方才起舞时的绚美,此刻的她,就像汪波澜不惊的池水,除了安静外,剩下的就只有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