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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栽赃嫁祸打秋风

    天色阴沉,秋雨蒙蒙。

    一个中年文士站在水榭间,饶有兴趣的看着湖中游动金鱼,“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呵,明明年纪不大,却能将词做出如此伤怀意境,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将一把鱼食洒落湖中,中年文士拍手转身,微笑着看向角落里的黑衣青年,“青龙,若是换成你,当如何应对这九死之局?”

    青年抱着柄长剑,沉思片刻后,摇头道:“无解。”

    “为何?”

    “重阳重案看似是逆贼作乱挑衅大隋,但发展到现在,实则已成了皇权和世家的争斗。杨广不会退让,四十余勋贵也是如此,再加上门阀势力从中作梗,形势复杂度早已超过案件本身。所以最终结局无外乎两种,其一,杨广完败让出左右武卫府兵权。其二,杨广妥协让出一府兵权。然无论哪种,周成和尉迟恭都会被牵怒难以活命。”

    “哦,你就没想过第三种可能?”

    青龙脸色微变,“主上的意思是……”

    “咱们这位陛下,可不是世人所想的那般简单,若真事不可为,他必然会破釜沉舟,将天捅出个窟窿。”中年文士轻声呢喃,笑容里已多出丝点莫名意味。

    雨越下越大,转眼便在地上积出无数水洼。

    一个披着衰衣,头戴斗笠的樵夫,越过围墙,轻盈落在左武卫大将军府内。左右打量着,他很快便迈开脚步,身姿鬼魅的躲过队队巡逻军士,最终来到座书房前。

    咯吱!门被推开。下一刻,寒光扑面而来。

    樵夫似乎早有预料,肩头微动,青黑的左手便于刹那间将刀锋扼住。锵!金石交割的声音在雨中回荡,杨烙目光一震,杀气登时收敛无踪,“荡浊?”

    樵夫微微颔首,继而摘下斗笠,原来不光左手,他的脸也呈现着诡异的青黑色,乍看上去犹若而鬼修罗,看得杨烙一阵心惊。

    这荡浊并非人名,而是当今圣上在继承大统前,就秘密培养的死士统称。他们是从大量婴孩中选拔出的最健康者,从小以毒物为食,若能活过六岁,便开始以秘法锤炼身躯,又十年后,肌肤就会蜕变青黑颜色,进而成为毒人,刀枪不入战力非凡。

    杨烙虽然知道荡浊死士的存在,但至今为止,也没见过真人,然而就在他心中打鼓,不知对方前来到底为何时,樵夫嘶哑的声音突然传来,“左武卫大将军杨烙接旨……”

    雨还在下。

    几乎同一时间,宇文化及也在府邸内接到了同样的旨意。

    只不过,相比杨烙的心惊胆战,面对荡浊死士的他则显得淡然许多,挥挥手,示意对方离去,便折身坐回到书桌后,“秦公以为如何?”

    一个双鬓斑白的老者轻咳着从屏风后走出,“看来杨广是真的准备撕破脸皮,和世家力量对抗到底了。”

    “为何如此肯定?”

    “很简单,若只是虚张声势,他定然会让将军大张旗鼓回转江都,统领骁果精锐开始厉兵秣马,摆出进军洛阳的姿态。”

    秦公叹了口气,指着桌上密旨道:“而现在将军被秘令镇守洛阳,虽名义上节制四卫,以应对即将出现的世家叛乱,可实际上手中却无兵权,反而被四卫和荡浊死士监视……”

    “你的意思是杨广对我生出了猜忌?”

    “将军回来的时间太过凑巧,前脚才到洛阳,后脚便生出重阳夜宴这种大规模刺杀,以杨广多疑性子,对你生出些许怀疑实属正常。”

    秦公捻着胡须,目光沉重道:“而也就是因为如此,老朽才断定杨广所谋镇压,绝非只是口上说说,否则他根本不用冒着让将军心生芥蒂的风险,做出如此小心谨慎的安排。”

    “那秦公觉得,某该如此应对?”

    “没有千年皇权却有千年世家。”

    “你的意思是?”宇文化及眼神一闪,下意识坐直身姿。

    “不,宇文阀目前实力,还不足以成事,若贸然支持世家,最终怕只会便宜别人,更何况,三征高丽杨广已败了一阵,以他对世家的恨意,发起狂来拼个鱼死网破,对方未必会占到多少便宜,闹不好还会被咬下块肉来。”

    “话虽如此,但若真按杨广所言,在洛阳大肆镇压世家力量,那我宇文阀势必会成为全天下世家的公敌,到时候……”

    秦公沉默。这种情况下,换做谁来都难以做出选择。要知道,皇权与世家争斗向来残忍血腥,押对了,未必能飞黄腾达,押错了,却绝对是有死无生。

    “事到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等待奇迹出现了。”

    秦公幽幽说着,心中却是没有半点指望。

    当然,这些事情周成并不知晓,忽悠完李承铉后,他便拽着尉迟恭,来到洛阳城内一处秘密宅院内。

    “周兄,你到底想干嘛,跟我说说就不成吗?”

    尉迟恭现在已是满脑子问号,恨不得扒开周成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转着怎样念头。

    “你马上就知道了。”

    周成深吸口气,抓起一叠手稿,开始仔细研读起来,时间流逝,不知不觉一刻钟过去,就在尉迟恭等得实在不耐,忍不住想要开口说话时,周成突然动了。只见他抓起毛笔,微提着手腕,一勾一画在纸上临摹起来。他的字迹相当秀丽,乍看上去继续像是女子书出,与先前豪迈风格大相径庭。

    “咦,这笔迹和唐家小姐好像?”

    尉迟恭先是惊奇,但等他仔细看去,见清内容后,立马目瞪口呆,嘴唇发白。

    “周……周兄,你这是……”

    “栽赃嫁祸打秋风!”周成将信纸塞进信封,又伪装出个被撕开的火漆印记,这才手脚麻利的抓起另一份书稿,一边仔细观察,一边头也不抬道:“你有问题吗?”

    尉迟恭吞口唾沫,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心中却已打定主意,日后就算是去敢死营打仗,也绝不和眼前这货为敌。

    他简直……太他娘的猥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