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的消息很简单,那就是不论是太上皇还是圣上,都有意让他们三人一同前往大理,以此来威慑跟压制下大理高家,而后把大理段氏扶上皇位再送上一程。
这样的消息对于史弥远跟叶青来说,如同意料之中、预料之外。
刚刚从建康回到临安时,三人分别被赵构训斥了一番,但又同时问了一些关于大理的问题,而三人也都给出了各不相同的答案。
所以如今赵构有意让他们三人一同前往大理,这其中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玄机,暂时他们三人还无法完全窥透。
但起码站在叶青的角度来看,朝廷让史弥远、韩侂胄两人前往大理,怕是除了维持大宋上国的威严,以及上国的责任外,也是有意让两人多捞一些政绩。
而至于为何让他也去,叶青则是有些猜不透了,不过从赵构给他们三人每人一字,漕、兵、探三字来看,也可能便只是如同字面的意思一样,让自己无法再向在金国 、夏国时那般一人独断了。
“不够。”叶青摇摇头,意料之中的事情,若因为这点消息,就想要分颇黎一杯羹,韩侂胄可是就有些想当然了。
“不错,确实不够。”史弥远也要摇着头,不同意的说道。
两人的反应韩侂胄显得并不意外,预料之中一般,看着人声鼎沸的宫殿群臣举杯的场景,回过头看着两人继续道:“建康安抚使杨简将前往淮南东路扬州任安抚使兼知府。”
说完后的韩侂胄,不自觉的看向了神色自若的叶青,虞允文如今是淮南东路安抚使,随着杨简过去之后,虞允文的安抚使显然是不可能再继任下去了,不过算算时间,如今也已经快三年的时间了,也算是朝廷的常规操作罢了。
史弥远嗤之以鼻道:“杨简是谁,跟谁要好,这谁不清楚,韩大人这是刻意在我们二人面前耀武扬威”
“难道你们就不关心,杨简去了扬州,那么虞允文该去哪里三年之期将近,虞允文是回临安呢,还是转任其他地方”韩侂胄神秘的问道。
“这事该是虞允文操心才对不是”叶青不动声色的道。
三人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彼此,仿佛都能够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丝阴谋的意味儿。
不论是史弥远还是韩侂胄,或者是叶青,若是有可能,他们更愿意前往各路担任差遣,而不是一味的守在临安。
若是官品低的官员,或许会为了品级的升迁,而愿意选择留在临安,如此一来,能够结交的各级官员、衙署要员的机会也就更多一些,对于他们的仕途自然是更有利一些。
而对于眼前的三人来说,特别是韩侂胄、史弥远二人,他们根本不在乎朝中有没有人,因为他们的家世背景,足以撑得起他们不在临安的时候,临安各个衙署跟他们之间的利益关系,所以前往各路而非是天子眼皮子底下捞取政绩,是他们更愿意去做的一件事情。
一方大员的权利,在这个时候,远远要比一个六部尚书更吸引他们这些家世背景、根基渊源同样深厚的豪门望族。
在临安终究是仰天子鼻息,凡事需得小心翼翼,即便是能够凭借“京官”这一个特殊的差遣,而能够得到各路官员的尊重跟讨好,但终究是仰人鼻息,无法施展的开的拳脚,权利永远都会被人限制。
何况以他们如今的年岁,已经是朝堂之上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官品仕途甩出同辈之人一大截,称之为青年才俊毫不为过。
所以如今在临安若想要继续升迁仕途,除了熬资历以外便无其他路可走,而且稍有不慎,还有可能因此惹怒天子,从而使得自己好不容易攀爬上去的仕途一落千丈,对于自己的前程或者是背后的利益集团,完全没有明显的好处。
但若是能够以如此年纪,掌一路一府,在这个信息极为不发达,凡事儿都可以轻易的欺上瞒下的年代,成为一路诸侯,才是他们最想要仕途之路。
完全可以很轻易的分析出利害得失,一个一省一把手,一个京官尚书,在你朝中不用操心有人的情况下,你会选择哪一个
自然是一路要员这个更适合更吸引人的仕途之路,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只要能够掌一路几年,那么钱财就会在嘴里成为“身外之物”,个人的烙印、政绩,对一路的影响,到时候就将会成为,你重回朝堂青云直上的资本。
即便是叶青,同样是有着这样的心思,若是一直为探,身在临安,别说叶青他在日后还能够跟史弥远、韩侂胄平起平坐了,到时候怕是早晚会被两人联手玩死。
漕、兵、探三字,就如同赵构给他们三人的紧箍咒一样,想要把他们扼制在一个范围内,最起码短时间内,显然不愿意看到他们继续青云直上。
毕竟,权利的吸引力是诱人的,是能够吞噬人心的。没有人比现在的赵构更为清楚,权利能够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财富跟威望,所以他深深知道,若是再任由这三个,已经甩出同辈人一大截官品的年轻人继续在仕途上策马狂奔,那么如今的户部、兵部尚书、大理寺卿的位置,就不得不给他们了。
而这也恰好符合了圣上赵昚心思,北伐之志再起,显然赵昚决计不会再重用、倚仗当年赵构遗留下来的老臣了,史、韩、叶三人如今已经进入了当今圣上的视线当中,被称之为肱骨之臣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若是以如此年纪,就在朝堂之上真正的拥有一席之地,享受着权利带来的成就感,如此熏陶多年之后,等到了赵构百年,哪怕是赵昚百年后,这三个年轻人则依然还是会凭借年龄的优势活跃在朝堂之上,如此一来,谁还能掣肘他们的权利
如此一来,谁能够保证他们经过权利多年的熏陶之后不会起异心,不会想要坐上皇位过过瘾会不会也效仿着大理高家,自己做着皇帝过过瘾,觉得没意思了,觉得后人无法继承了,而后便还给大理段氏,而后图谋着更大的野心呢
漕望兵、兵瞅探、探看漕,明争暗斗的三人决计不是傻子,要不然也不会凭借如此年纪,就能够站在朝堂之上,甚至可以不理会旁边微笑致意的其他官员。
“这么说来,是非去不可了”史弥远沉吟道。
聪明人与聪明人的谈话大抵如此,只要微微开个头,提个醒儿,立刻便能够从建康安抚使杨简调任扬州一事儿上,猜测出端倪来,甚至是揣摩出圣上、太上皇的意图来。
“两成的利润,我韩某人向来不贪。”韩侂胄答非所问道:“家父最近身体有恙。”
史弥远跟叶青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韩侂胄的条件,看着韩侂胄离去的背影,叶青跟史弥远互望一眼:“自叶某成婚以来,与内人一直是聚少离多,如今内人怀有身孕,皇后又是赐了很多东西,如今怕是连圣上都被惊扰了。何况出使金、夏之时穿草原,已经让叶某落下了病根儿,怕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
“这么说来,我史弥远也只能是占据两成了”史弥远没理会叶青的托词,他相信,明日朝堂之上,便会看不见韩诚的影子了,他那孝顺儿子,为了不去大理,已经把身体硬朗的他给说病了。
同样,圣上也会知道叶青如今的家庭困难情况,毕竟刚刚成婚一走就是两年,回来还没有享受真正意义上的小别胜新婚,就被范念徳一事儿搅得焦头烂额,而后又是前往建康近两月。
“史大人以为呢”叶青反问道。
“在下自然是与叶兄、韩兄同进退。”史弥远笑了笑,而后也从容的离开。
“抗旨不尊而且还是三人一同抗旨,也不知道太上皇明日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了。”叶青玩味的看着史弥远的背影,喃喃说道。
三人的话语,果不其然在三日之后出现在了朝堂之上,韩诚一连三日不曾上朝而告假,这让刚刚与赵构商谈后的圣上很是意外。
还没有宣旨的圣上,还没有从韩诚重病染身中反应过来,皇后就在一旁唠家常似的唠叨着,叶青的妻子,燕家的丫头自从怀有身孕后,这身子骨变得竟然比以前还弱了,如今叶青除了皇城司、大理寺就是家,天天一个人忙里忙外,看着都有些可怜。
“派御医过去给看看不就是了。”赵昚条件反射的答道,而后寻思了下后疑惑道:“不对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这叶青的妻子,是不是病的也太蹊跷了”
“怀有身孕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如此太子妃李凤娘,每天身边围绕着数十个宫女太监,那不也是该身子虚还是身子虚”皇后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赵昚道。
就在当今圣上跟皇后,为两个臣子的家属而讨论时,关礼手拿一份奏章出现在了宫殿内,恭敬的递给赵昚道:“禀奏圣上,魏国公的奏章。”
“他又有何事儿”赵昚皱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回圣上,魏国公是替其孙史弥远上的奏章,据说建康一行,为寻信王妃的下落,史弥远不惜亲自跳入湖中。”
“放肆他什么时候跳入冰冷的湖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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