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雪的手握着剑柄,方才那快若闪电的一剑叫人看不清楚,那道剑意已经扩散侵凌至数里之外。
一团团血雾在书院弟子们面前炸开,无数道细密的银色剑痕出现在饕餮兽人身上,若寒风轧碎,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没有剑光亮起,只有一道道烈风,有剑锋割破空气的声音,在饕餮兽人身上响起。
李涵雪望着远处半空中,看着盘膝坐在那里的男子。
男子的衣袍变得破破烂烂,上面到处是剑痕,便是到了他这样的境界,为了接下这道剑意,也着实受了不少的伤,衣衫破烂,看着竟有些狼狈。
这剑气蛮横霸道,看似是无差别的扩散,实际上更多的还是冲着自己而来,让他受了伤,但是最让他警惕不安的是这个布置了很久,青山宗出动了数位高手的杀局,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
他认得眼前的这把剑,知道那把剑的主人。
他知道眼前的人很强,是九州的年轻人中最强的。
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强。
男子站起身,他不能退,也退不了,他是青山宗第三代的持牛耳者,是一名自逍遥二境的强者。
而眼前的女子,纵使她天资聪颖,冠绝古今,那又如何?
说到底也不过进入自逍遥不久。
苍白的双手,从袖子中伸出,将山间漫天的烟雨尽数抓在手中,捏碎。
“在下,车金逸。”
下一刻,车金逸周身的空气里,出现无数道凌厉的剑光。
大雨滂沱,轰然落下,变幻成有型的屏障,呼啸席卷,包裹车金逸瞬间消失,出现在数丈之外。
“何必如此着急呢?”水光渐敛,露出男子身影,车金逸摇了摇头说道:“你杀气太重。”
“想你这种,还有多少?”李涵雪面色冰冷,几乎能够结冰。
车金逸叹了口气,“陆茗娴被困在十万大山,十九楼天机被遮掩,函谷关一战,圣人陨落,你觉得,九州还有胜算吗?”
李涵雪不悦道:“废话连篇。”
“这是大势,九州大势已去。”车金逸道。“大道不同。”
李涵雪道:“可我,终究是九州的人。”
意思简单明了,生在九州,亦愿埋骨这里。
车金逸长叹息,似乎是惋惜一代天骄将陨,“我曾听闻往生宗的先天剑心自创有一式,雪开三春。”
“正巧我这儿能借冬雪来。”车金逸声音越来越冷,随之而来的是满天开始缓缓飘落雪花,片刻之后,漫山遍野间,银装素裹。
车金逸后退几步,借着风雪隐去身影。
李涵雪周身有剑气蒸腾,其脚下三丈见方,裸露褐黄色的土地。
那些雪花没有落下,全部被蒸发。
雪花片片,晶莹剔透,其中有灵气流转,看似绝美的景。
李涵雪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乱动,因为她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在这风雪烟雨中夹杂些复杂至极的光痕,那不是剑意,而是刀的味道。
刀意森然高险。
从四面八方,不同的方位袭来。
她的手搭在剑柄,笑了起来。
是愉快爽朗的笑。
这就像是一种在下棋时遇到一位棋力相近的对手。
又像是饮酒作乐,吟诗唱赋时,遇到一位杯酒成诗的酒客。
看着风雪中那个人。
大道之上,无论先后,无论长幼,无论阵营,尽皆道友。
哪怕是道不同,畅快就好。
李涵雪跃跃欲试。
酣畅。
愉悦。
而且,很平静。
道心澄净。
李涵雪闭上眼睛,仿佛眼前的大雪不在了,她在捕捉那一丝刀意。
仿若天地静寂,风雪骤停。
藏匿在万千风雪中的那尾银鱼,格外的明亮。
男子的身影已然从雪中显现出来,他握着一把弯刀,只是动作,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李涵雪终于动了。
“铮……”的一声轻响。
长剑出鞘,露出一抹银光。
风雪骤散,烟雨清明,这山间的皑皑白雪,随着女子的剑式而动。
一朵朵雪莲破雪而出,无根自绽。
白纱轻飘飘。
剑意明绽绽。
李涵雪的眸子宛若冰山雪莲一样清冷,仿佛天边的星辰。
车金逸持刀大开大合,漫天风雪再起,狂风大作,暴雪劈头盖脸而下。
每一片雪花都像是他手中的刀,凌厉无比,饱含杀机。
李涵雪飘然而动,仿若羽化飞仙,一剑霜寒,裹挟着白雪凝成的莲花冲天而起。
每一朵雪莲花蕊吐露剑气,光芒四射。
她握着剑,借势向前,白裙在空中飘舞,身影敛去万丈光芒,剑尖指向,雪莲花吞吐剑气,一道道,锋芒毕露,摧枯拉朽。
车金逸无惧,迎面而上。
风雪停,刀光剑气浓。
一抹亮光,两道身影。
李涵雪静静看着他。
两个人,相隔十里。
李涵雪握着剑柄,手微微颤动,有血顺着白皙的手臂划下。
在她的肩膀有一处刀伤。
车金逸大口大口喘气,他张了张口,吐出一口脓血,夹杂着些许碎块血肉。
“你不是我的对手。”李涵雪美眸微动,风雪骤急,薄薄的雪花变化无数道剑影,呼啸席卷而去。
车金逸艰难举刀,一道光,隔绝了一切气机,将这些阻拦在外。
割裂声不绝于耳,在他周围的空间响起。
车金逸输了。
不是因为轻敌,也不是因为修为不够。
而是因为他的刀,比不过她的剑。
“九州还有多少世家大族,门派叛变?”李涵雪缓缓上前,寒声问道。
车金逸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山间。
李雪涵皱了皱眉,她的右手抽出长剑,狂风骤然卷起碎雪飞舞,迷雾蒙蒙的天边突然多了一丝亮光,宛若清晨初升的骄阳,一道难以想象的剑气,向着天地间斩下去。
出剑。
她不愿意继续废话。
既然不想说,那就去死。
这一剑,是函谷关的那个人教给自己的。
名为:升阳。
“可笑啊,真的可笑。”许是扯动了内伤,车金逸咳了几声,望向女子讥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什么狗屁九州,不过是……”
“扑棱~”
山北的方向。
只听到一声轻响。
那铺天盖地的剑气被压缩成一点,最后陡然破灭。
拨浪鼓声轻轻缓,剑光渐敛,风雪渐缓。
一抹血花飞溅绽放开来,一道无影的涟漪,轻轻穿透车金逸的胸口,就像是刺穿一块豆腐。
这道无形的攻势直奔着李涵雪袭来,恍若千军万马过境。
李涵雪连退数步,雪莲花在面前一朵朵的炸开,抵挡这道凌厉的攻击。
“噗~”
李涵雪持剑抵御,终于堪堪止住。
右手的衣衫轰然爆碎,露出雪白的藕臂。
她眸中寒芒浓郁,死死的望向一处地方。
距离此地数十里的一座小城镇,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接踵摩肩。
一位老人,站立在街边,呆呆地望着天,手里捏着个拨浪鼓,轻轻摇。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该说的就不要讲。”说罢,便低着头往前走。
突然的撞击,碰了个满怀,让老人身子踉跄几步,差点向后栽过去。
老人抬起头,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满脸横肉,看起来穷凶恶极。
“哎呀,不好意思,见谅见谅。”老人点头哈腰,不断的陪着笑。
壮汉怒目圆睁,一只手拎起老人的衣领怒喝道:“老东西,走路不看路,是不是找死啊。”
“实在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老人干笑道歉。
来往的行人大多不愿惹事上身,皆是张望几下,便匆匆离开。
毕竟大家都挺忙的,谁都没空理这档子事情。
“老人家都已经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有声音传来。
老人眯着眼睛看去,是位书生郎,可以明显看出他其实非常害怕,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倔强的站出来。
“你算什么东西?”壮汉上下打量一番,啐了口唾沫在地,挥着拳头恶狠狠道:“赶紧给老子滚,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圣人言,威武不能屈!明明就是你无理取闹!”书生郎微微后退几步,消瘦的身板却依旧挺得笔直。
壮汉气急,便要伸手去抓书生郎的衣服。
老人慌忙摸出一口小布袋,递到壮汉面前道:“是小老儿有眼无珠,冒犯了壮士,这里有十几两碎银子,还望壮士不要见怪。”
壮汉见钱眼开,搓着鼻子,打开见到是白花花的银两,不由得喜笑颜开,这才松开老人的衣领,心满意足的离开。
书生郎刚要开口力争,老人慌忙捂着他的嘴,劝道:“公子哥呀,莫要惹祸上身呀。”
“可是,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书生郎气呼呼,争执道。
老人笑着摇头,一只手指了指天,“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公平的事有很多,人在做,天在看。”
书生郎愣了愣将信将疑,突然拍了拍脑袋,想起还有要事要做,便作了揖,跑着离去。
老人抬头望向远方,视线浑浊,最终收回视线,笑眯眯,摇头晃脑地离开,手里捏着一支拨浪鼓,慢悠悠,晃荡荡。
没走多远,年轻书生便觉得脚下生风,仿佛整个人都变得清明了不少,眼前的世界豁然一新。
心中的某个地方发出一声轻响,有涓涓细流声。
而回到家里的壮汉,正美滋滋的看着喜获的银两。
突然间,壮汉七窍流血,一只干枯的手缓缓从心口掏出,血淋漓的心脏被丢在地上。
老人依旧是满脸笑容,慈眉善目,拨浪鼓转来转去,一步步离开。
“这恶人的心,还是臭啊。”
声音由近及远,由低到高,逐渐消散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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