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冲霄,一道粗如蛟龙的剑意贯穿天地。
一时间,天地间安静了,在这强大的剑意,没有人敢轻举妄动,有些人口干舌燥,早已失去了战意。
一道身影破门而出,粗如成人手臂的剑气似游龙戏凤,萦绕游曳在那人身边。
姜初一旁若无物,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那一抹红色,刺目无比。
白衣剑客缓缓上前,轻轻抱起苏月儿,“月儿姐姐?”
轻声细语,像是唯恐惊醒梦中人一样,不敢大声说话。
红衣女子脸上挂着笑,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她就像是做了一个很甜美的梦里。
在梦里,姜爷爷还活着。
在梦里,没有人骂她是瑶光族的余孽。
在梦里,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白衣男子亲手给她别上了白玉簪子,要迎娶她过门。
“你们,都该死。”姜初一目光柔和哀伤,他抬起头,怒意滔天。
敌军中有人强忍着害怕,讽刺道:“姜初一,她是瑶光族的余孽!远山宗包庇罪人,理应当诛。”
此话一出,像是刽子手终于找到了杀人的正当理由,顿时一呼百应。
“对!姜初一,你难道要与天下人为敌!”
“姜初一,你虽然剑道大成,可你能敌的过我们这么多九州修士?”
姜初一怒极反笑,他挑着眉,有水珠在眼角流出,明明是在笑,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说得好!”姜初一大声喝彩,“可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们杀了我的未婚妻。”
“你们看,她这身红色嫁衣美不美?”姜初一怀里抱着苏月儿,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走。
方才理直气壮的人群看到杀神一样的男子,每个人心头都直冒寒气,想要往后撤,却发现自己连脚都没有抬起来的力气。
为首的人用尽力气惊恐的喊道:“姜初一,你要与天下修士为敌!”
“聒噪。”
一道白光一闪而过,说话者脖子里悄然出现一道细缝,有血珠子渗出。
那人仰面倒下,尸首分离,血如泉涌。
长剑盘旋了一圈,折回姜初一身边。
姜初一视线扫过严阵以待的敌军,竟然在人群中发现许多熟悉的宗内弟子,他嘴角带着讽刺的笑。
“这远山宗,不要也罢。”
白衣剑客的剑自主有魂,主动征伐,所过之处,血溅三丈。
姜初一一步一步,坚定缓慢的走下山,他的身后尸横遍野,血污染红了远山宗的每一寸土地,那一天,数万名修士,身殒魂消,被初一生生打散了魂魄,彻底的从九州大陆除名。
白衣剑士抱着苏月儿走下山,他盘坐在山门前,目光柔和的看着怀中微笑的女子,他轻声说道:“月儿,我来娶你了啊。”
“月儿,你醒一醒,初一回来了啊。”
“月儿,你不是问我剑成之时,敢不敢娶你?初一来娶你了啊。”
白衣剑客失魂落魄,泪流满面,喃喃哽咽最终说不出一句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贼老天!”
姜初一仰天长啸,身上剑气刺破云霄。
一瞬间天昏地暗,云卷云舒,唯有惨白的剑光驻在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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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柴火劈啪爆裂,一块燃尽的碎屑溅射到身上,何安在连忙起身拍打,不知觉间已经是泪沾裳,他慌忙用衣衫擦去泪水。
初一晃了晃酒葫芦,灌了口酒说道:“你知道吗?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亲口对她说我爱她。”
何安在沉默不语,明明是那样浪荡的登徒子,却有着这样让人心碎的往事,何安在想起平日里笑嘻嘻的姜初一,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后来,所有参战的宗门,我都一一前去灭了宗门。没有人敢站出来叫嚣什么天地正义,你知道为什么吗?”
何安在摇了摇头。
初一突然笑了,他说:“因为我很强啊。强到让所有人都不敢站出来说我做的不对。”
“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终究是不在了”初一喝着酒,说道:“何安在,你记住,纵使你心里有千般万般的后悔,没有传达给对方的话,那就毫无意义。”
何安在楞楞出神,他低下头想起了那个大声询问‘何安在,你是不是喜欢我’的少女。
“行了行了,赶紧去睡觉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初一见到发呆的少年,抬起手赏了他一记暴栗催促道。
何安在也不恼火,他揉了揉脑袋,站起身道了声别。
初一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便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白衣少年转过身,缓缓离开。在他身后,白衣剑客举到嘴边的酒葫芦停了下来,神色黯然的放了下去,喃喃自语道:“这一世,我来了啊。”
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少年,头一沾到枕头,困意就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天晚上,少年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刚从竹林书塾里走出来,一袭蓝衣的少女蹦蹦跳跳的问他:“何安在,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是啊!”少年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的犹豫。
少女笑了起来,像是一朵徐徐绽放的花蕾,漾在少年的心里。“我也喜欢你呀。”
何安在一步步走向笑着的少女,突然脚步踏空,整个身子猛的一沉,掉进了黑漆漆的万丈深渊一样。
此刻的何安在处在一种微妙的状态中,诡异的文字浮现在他的肌肤上,他的整条脊柱散发着淡淡金辉。
这是一条苍茫的古路,孤傲地刺在星辰的深处,一望无际。
何安在疑惑,他方才一步踏空,竟突然坠落在这条古道:“这是哪里?”
悠悠岁月里,何安在没有退路,他只能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也不知道何处是尽头,他没有思考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在这一片苍茫无恒的星辰中,时间没有了任何意义。
远方一片漆黑中多了一道白色的亮光,何安在麻木的脸上出现一丝波动,脚下步伐加快了几分。
这是一道孤寂的峡谷,峡谷间一片萧条,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满目满目疮痍。
地面是残枝枯叶,骸骨堆积如山,破败的战旗尖锐的刺向天空,上面的‘叶’字被血污遮掩着,在狂风中翻卷咆哮。
血污染红的土地大块大块的碎裂,被剑气劈开的沟壑深不见底,绵延数百里,远处曾经刺破苍穹的高山被拦腰斩断,犹如一口巨大的磨盘,狂风狠狠地抽打着树枝,漫天的灰尘久久的漾在这死亡之地。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何安在放缓脚步,不敢贸然前进。
这一方天地,像是上古的神魔战场,到处都是尸体,年轻的,衰老的,残破的,完整的尸体堆积如山。
残破的修士躯体纵使过去了数万年,依旧如同刚逝去一般,岁月和空气没有在他们的尸体留下一丝丝的腐朽痕迹,依旧充满了威压,动辄即可毁天灭地。
祥和瑞兆景象陡然不见,峡谷中央显出一方斩仙台,可以看到铡刀上慢慢滴落的金色血液,无尽的煞气自斩仙台汹涌澎湃而出,像是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凶神恶煞,魔鬼幻影肆虐,甚至可以听到远古恶灵的低语。
突然之间天空的乌云滚滚而来,聚了又散,天空似是被撕裂般漏出一片白。
远方峡谷,不过百步距离,截然不同的景象抬头可见,那里时而仙气氤氲,神圣的光辉蒸腾在峡谷的每一寸土地,可以看到远古的神和仙子他们强大神念的映化,翩翩起舞的仙子,举杯言笑的神,一片祥和神圣的氛围。
一道抚琴的身影恍然撞入何安在的眼帘,白衣似雪,长发随风而舞,俊秀的侧脸是世间的一切美好都无法形容的。
“你来了。”短短一句话,在那男子口中以一种好久不见的语气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