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沉默了下来。
不同于最开始那种剑拔弩张的紧绷的气氛的寂静,这次是似乎被什么震惊到了一般的,让人无法做出反应的沉默。即使有离吧台是的,桃桃认为自己这里是吧台,而不是什么见鬼的服务台,她更喜欢单纯卖点儿吃的喝的较远的佣兵,也被这个气氛感染着,不敢高声说话,而是低声地询问着发生了什么,进而也转为沉默。
桃桃捂着胸口深呼吸着,并再次看向了那枚让她震惊的徽章。
是的,再看几次也没有看错。那是银白色的蔷薇。
不是白色,不是灰色,就是那种银白色。
“那位大人”的代表颜色
桃桃震惊地看着那名男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而对方耸了耸肩,终于开口说出来从迈进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话。
“那么,要验证吗”
桃桃回过神来,嘴角还有些不安的在抽动,但她摇了摇头,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甚至有些干涩的沙哑。
“不当然不。”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没人有胆量冒充那位大人的徽章没有人。”
似乎是觉得再与他对视下去是一件令人无法忍受的行为,她扭头冲着一个角落叫喊。
“罗特”
一个黑发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头发有些过长了,不,并不是那种阴柔的长发,而是说他的刘海,长到让人怀疑他到底怎么能看得清路。
“把线路接通,你知道的。”
男人嘟囔了一句什么,但还是去做了他的工作。桃桃转过头来,又深呼吸了一下,并对着尤拉开始交谈。
“我想你是你们之中的做主的,对吗”桃桃没有等尤拉回答便继续说,“哦,说实在的,我没想到会有一天看到这枚徽章任何一枚都有可能,只有那位大人的哦哦今天的事情值得我说一辈子,即使这个事件的当事人是家族们。”
尤拉犹豫地看着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该多问一句。她自己被嘲笑倒是无所谓,但是如果连累了她的同伴,她会感到非常的内疚。而桃桃很明显注意到了这位少女的欲言又止。
“好了,这位小姐。你们能拿得出来那位大人的徽章,这证明了至少你们之中的某位是贵宾。”桃桃挥了一下手,依旧拒绝看向这枚徽章的真正持有者,“作为同行者的你们暂时应当享受同样的待遇,之后的话取决于那位大人的态度所以至少现在,你们可以随便的问问题,而不用担心被嘲笑。没人敢嘲笑大人的贵宾。”
尤拉与卷发的男子对视了一下,转头看向桃桃。
“那位大人是否是我想象的那位”
桃桃无法控制地又捂了一下胸口。
“是的,如果你真的是家族的首领的话,我想这点程度的分辨力还是会有的。”桃桃喃喃着说,“你们有这个徽章,根本不需要之前那个”
桃桃看了一眼吃着糖果的男子,皱了皱眉,认为这个人除了头上的金发还算比较耀眼之外,并没有任何值得“那位大人”另眼相待的地方不,这个不是她该评论的事情。
她迅速地将视线转回到尤拉身上,继续说着“事实上除了您最开始给我的黑色徽章之外,其他所有的蔷薇徽章,都是他们的私人徽章。”
桃桃重点强调了“私人徽章”,并再次看了一眼金发的男子,但没有从对方的脸上发现什么变化,不禁有些沮丧。
“私人徽章我不能武断地说私人徽章就比他们整个佣兵团的对外接待徽章高贵,但是至少那位大人的是例外。当然了,那位大人就是首领,而一个小小的对外接待徽章可没有资格要求她出来。”桃桃不安地扭动着手指,“你们确定那个徽章是真的对吗虽然我说没人敢作假可是你们连他们仇视着家族都不知道更何况”
卷发的男子挑起了眉。
“你们这么害怕那个首领我现在怀疑起他是不是以暴力取得的这种地位,虽然你们佣兵确实就是以实力决定一切,不是吗”他假笑着,“我很担心我们即使见到他又会不会真的有什么用”
桃桃拍了一下桌子,非常生气地瞪视着他。
“所以这就是我们讨厌家族们的原因如此的高傲自大,什么都不了解就乱说一气”她看了一眼尤拉,抿了抿嘴,“看样子你们家族没有被摧毁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位小姐在起着缓和的作用。”
卷发的男子呲了呲牙,有点想继续争论的意味,但桃桃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你听着,”桃桃骄傲地昂起了头,“那位大人是最伟大的,我只是不希望那位大人耽误她宝贵的时间而只为了一个拿出了虚假徽章的小小家族而耽误时间。”
“那个徽章是她亲手给我的,除非按照你的话来说,给我徽章的那个人有胆子自称是菲利佣兵团的团长,否则你可能是在质疑她本人。”
金发的男子平淡地说了这句话,而桃桃为其话语中后者的想象画面瑟缩了一下。
“我当然不会质疑那位大人,但我当然可以质疑你们在说谎”桃桃底气不足地“哼”了一下,“还有,既然你和那位大人关系这么好,你怎么可以任由你的同伴进行这种指责他甚至连那位大人的性别都没搞清楚。”
这时罗特走了出来,回到了他的角落,桃桃扔下那四个人走了进去,而卷发的男子睁大了眼睛盯着金发的男子。
“你没有说过那是她而不是他”
金发男子不屑地笑了一声。
“我和韶以前就说过,你自己没听韶说而已。”
卷发的男子为他所说的话而黑了脸,甚至连说出的话都有种“嘶嘶”的气声“你是想说她在没有工作的时候都和你在一起闲聊些没用的事吗”
“至少不会像你。”金发的男子的语气里带了一点不屑,“尊贵如你,想必没有时间去听她说自己的烦心事的吧。”
“哦,停住。”尤拉再次拦住了一场可能会爆发的战斗,也许真像桃桃所说,她确实是家族中的缓和剂,“你们在这里争吵毫无意义。说真的,哈克,你刚才的挑衅简直是不可思议那是我们唯一能够拥有的把韶救回来的机会,如果失去了的话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哈克,也就是卷发的男子,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浑身散发的都是阴郁的气息。
“她真的能救回韶我怀疑你们把她神化了,为什么你们都说的她仿佛无所不能而直接放弃了其他选项。”
“哈克,明明咱们当时都说过很多遍了,并不是放弃其他选项,而是显而易见的,最好的医疗水平的地方我们都去过了,但是我们的医疗做不到。”尤拉低声说着,“所以我们只能来寻求他们的奇迹而且即使他们不愿意给我们奇迹,那么以他们的人脉水平,总会能够给我们点指点告诉我们哪里能够救回韶。不论什么代价你都愿意付出的,这是你出发之前发过的誓,哈克。”
哈克没有出声,只是背过了身去。尤拉毫不怀疑,他此刻非常想找什么东西发泄一下此刻的情绪。她想着,哈克并不是抵触“奇迹”,他只是对于自己无法救韶,只能求助于他人而感到,非常的懊恼。
“我不能不说,你们的面子还真是够大。”桃桃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吧台,微妙的有些不满地噘着嘴,“那位大人说自己稍后就会过来,你们自己找个地方等着吧。”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总之尤拉感觉到桃桃自从知道他们拥有那个银白色的徽章之后就变得对他们有些敌对。为了不再有激怒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的可能,她拉着哈克与盖尔往角落里走着,而剩下那个自然不会再挑起什么事端,只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走着。
他们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然而也只是相对的不起眼而已。家族的人如此正大光明地坐在佣兵大厅里,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不引人注目。周围佣兵若有似无的敌对视线,即使现在他们四个受到那位的徽章的庇佑,也无法让他们不感到紧张。尤拉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那位能够尽早地来到。
或者说希望能够像韶所说的那样,他们的这位工程师先生,对于那位来讲的重要度能够比一般的人会高一些。
想到这,尤拉在心里偷偷地道了个歉。也许是被这里的气氛感染,她现在即使对那位拥有一下这种想法都会觉得是一种逾距的行为。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这种压力,她将心思转到这个佣兵工会中。
一直以来她都并不是不想了解佣兵的事,反而她非常的想要知道。但是因为家族与佣兵的长时间的敌对,她即使想去获得佣兵的相关信息也很难做到。而家族之间也彼此敌对,大家都生怕自己被对方抓着小辫子,不可能让别的家族知道自己居然敢去与佣兵合作。
尤拉静静地注视着这里的佣兵们的各种互动,看着佣兵们在板子前为了抢夺某一个委托而大打出手,看着佣兵们得意洋洋的跟其他的佣兵比拼着自己的委托完成度,被比下去的人们恼羞成怒地进行反击。
而只要离开那个任务板无论是委托终于被某个佣兵团拿了下来,还是比拼终于有了个结果他们毫不在意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带着满脸的笑容,从桃桃那里拿到了大量的酒放在了桌上开始豪饮。
时间在尤拉复杂的注视中一点一滴的流逝,哈克不耐地捏着手指,盖尔反而没有了急躁倒不如说,只要事情没有涉及到尤拉,盖尔就完全是一个非常冷静而睿智的男人。
金发的男人一如他刚刚走进这里的沉默,他只是盯着自己的糖纸,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最终他抿了抿唇,将糖纸仔细地叠好,放入了手心中。
充满期待的等待时间总是格外的漫长,就连佣兵们都仿佛挥霍尽了他们的热情,开始懒散地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有的佣兵甚至已经摊在桌子上开始小憩。而家族们在等待的人依旧没有出现。
“该死,我就不应该相信佣兵,我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这个时间我甚至可以去找到更多的可能”
哈克低声咆哮着,想要跳起来离开这里,盖尔与金发男人一起镇压了他。
“你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你想功亏一篑吗”盖尔皱着眉头,努力的把这个自从得知黑色的徽章没有什么用处之后就变得格外毛躁的家伙按下去,“今天还没有结束”
然而盖尔的劝说没有任何的用处,哈克原本像是紫鸢一般的眸子甚至有些充血。尤拉感觉哈克的状态完全的异常。是的,即使之前哈克会为了自己的无力而恼怒,但是按照他的性格,应当很快就能意识到恼怒是没有用处的,他会更加努力积极地去解决这个问题
“你这样也能算是首领”金发的男人眯着眼看向哈克,“你如果不能做到一个首领应该具备的冷静,那么至少为了韶,你也应该明白你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不知是被看不顺眼的男人激将,还是因为提到了挚友,亦可能二者皆有,哈克总算是勉强的让自己重新坐了下来。事实上他自己也开始意识到了他的状态有些脱出控制,但是他的状况让他没有办法进行冷静的思考。
他开始瞪视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怀疑着自己是否被下了某种药物或者魔法,是的,这不正是这帮佣兵所喜爱的吗用着那种莫名其妙的力量,让人在意识不到的情况下点什么黑手
吱呀
门再一次被推开,伴随而来的是清脆的,鞋跟与地面敲击的声音。
寂静再一次蔓延了大厅,而这次在平静之下蕴含着的是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尊崇。
尤拉感到自己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她知道这就是他们今天在等待的人,没错,就是她。不会有别的人有这样的这样难以形容的气质。
他们四个人都往门口看去,事实上现在大厅里的每个人都在看向门口。一个身着黑色毛绒斗篷,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人漫步走了进来。当她走到夕阳造成的门口的逆光不再能影响到人们看她的视线的位置时,她将帽子往后捋,将自己的头发从斗篷中拽了出来。
“桃桃”她拖长了尾音,慵懒地抱怨着,“麻烦给我杯温暖的喝的,谢谢,外面实在是冷到让我后悔今天决定出门。”
金发的男人轻轻地呼出一口气。那令他熟悉银白的长发彰显着对方的身份,而对方在接过殷勤的女孩递上的温茶之后天知道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茶那双红色的眼眸扫过了他,并挑起一边的眉毛。
他被这个见过无数次的表情柔化了自己的面孔即使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刚才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对方并不是那个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佣兵。
没有再拖延时间,这位女性走向了家族的四个人,并向着他们之中唯一的少女伸出了自己的手尽管她看向的是金发的男子。
“阿帕亚,鉴于你是作为你们家族的一员前来”这名女性似乎带着一点埋怨的语气,而当看到对方摊开的手上的糖纸之后,她的声音又变得轻快了起来,“那么我正式地自我介绍一下。莱茵丝菲利,如你们所听说的那样,菲利佣兵团的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