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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马家村的少年名为马铭泽,铭泽二字,铭为记住的意思,而泽一字,既有恩泽之意,又有润泽的意思,按照收养他的老村长的话来说,就是希望他长大了能记住别人的恩,将来泽被苍生,还恩于人。
当时在场的几个人都说村长不愧是村子里唯一读过书的文人,这名字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得是这个理儿。
马铭泽是个孤儿,十四年前,不知道是谁在一个寻常的春天的夜里把还是婴儿的他丢在了马家村的门口,那时候正是倒春寒,天地之间寒意弥漫的时候,若不是那天晚上偶然有一个串门的闲汉喝多了瞎走到了外面准备撒尿凑巧看见了落在地上的襁褓,可能他当时就死了,所以他长这么大以来一直很惜命。
村长家是马家村的大户,开枝散叶,人不少,但是谁也不喜欢这个外来的孩子,或许是因为从他来之后,马匪来袭的次数更频繁了,所以有人在背后说他是扫把星,也有甚者更是直接认定他就是马匪的种,该杀了才好。
既然有人打心底里讨厌他,自然就有人拿他当自家人一样喜欢他,比如那个从隔壁村嫁过来的王婶,怕他在家里受人排挤,所以就天天叫他来自己家吃饭,而她的丈夫马大叔则会故意拉着自己喝酒,还有马老耿家里的女儿小梅会偷偷地带自己去附近的田埂上聊天晒太阳,还会请自己吃她亲手做的饭团。
他当然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所以很珍稀别人对他的好,至于那些不好的,他都选择了忽视和遗忘,毕竟这个村子给他的已经足够多了,他不能再奢望更多,他是知足的孩子。
就在前些日子,村长爷爷的三儿子,村里有名的懒汉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妖媚的女人,说是一个苦命人,家里的双亲被来袭的马匪给杀了,就她一人侥幸藏在了地窖里活了下来,所以在集市上准备卖身换钱买棺材为家人下葬,刚好三叔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讨到老婆,在集市上与这漂亮女子一见钟情,于是就准备买回来成婚。
马铭泽打从第一眼见到这个美艳的女人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既是直觉,也是因为他打心底里就不觉得这种女人会委身给那样丑陋的三叔,而且一切都太巧了,巧得让人不得不生出一丝怀疑。
但是当他偷偷地向村长爷爷说了自己的想法,向来是自己第一信任的村长爷爷头一次对他露出了那种奇怪而异样的眼神,那种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他就默默地闭嘴了,他不懂一个老人活到这种岁数想要一个亲孙子的那种欲望,他再好,终究是捡来的。
这种时候这种话谁都可以说,唯独不能由他这个捡来的便宜孙子说,可是少年自己不懂。
他无奈,但又不得不向马大叔一家说了自己的怀疑,一向把自己当亲儿子的王婶只是让他不要对平日里老是欺负自己的三叔有偏见,而那个喜欢拉着自己吹牛打屁的马大叔则是让他不要多想,马上就是三叔大婚的日子了,这种话对自己说说就行了,要是给别人说,被那些喜欢嚼舌根的传到了三叔的耳朵里,不好,于是他只能再次沉默,他知道当一堆人都沉浸在眼前看得见的美好之中的时候,没人愿意去当那个不讨好的出头鸟,这种事,如果是真有问题也就罢了,但凡最后证明只是自己的乱想,那只会落得一顿痛打。
他怀着最后的期望跟小梅说了这件事,让他十分高兴的是,小梅竟然说她也觉得那个即将要成为村长家三媳妇儿的女人有问题,因为她曾经偶然与那女人对视,她觉得女人笑的很假,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反正不该是一个就要加入马家村,成为她三婶的女人的眼神。
但是谁会去搭理这两个小孩子呢,这个就要嫁进马家村的女人勤劳又能干,待人又好,说话又好听,上上下下的,大家都很满意。
谁会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仅仅因为两个小孩子闲暇时候的无聊猜想,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跳出来指着对方的鼻子说你有问题呢
所以预定的婚礼照常举行了,女人终于彻底地融入了马家村。
不过马铭泽猜的没错,她确实有大问题,因为她是一个名声极响的女马匪,黑水仙
哪个村民能足够细心到发现这样一位老手的问题呢
在轻易地获取到了村子里的所有情况之后,她终于在一个深夜里借着送饭的理由放倒了守卫,毕竟谁会拒绝一个在寒冷的冬夜里热情地给自己送夜宵的女人呢
当她打开了大门,早在村外埋伏了半个晚上的马匪们顿时一拥而入,村子的噩梦就此开始了。
幽州的冬日似乎格外的漫长,此时的天空又开始往下飘雪了,一股股寒风在天地之间施虐,就好像无情的猎手一样在黑暗之中寻找着落单的旅人,从衣物的缝隙间狠狠地钻进去,从他们冻得僵硬的脸上好像刀子一样地刮过去,想要带走他们身上仅存的温暖和血肉。
马铭泽跨在马上,抓着缰绳,急速地奔驰在路上,只在平时骑过耕牛的他,骑术并不高明,只能是尽量地贴紧骏马的背部,牢牢地抓着缰绳,靠着一股意志力支撑才能不让自己在剧烈的颠簸中被甩下去。
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天地之间,目不视物,唯有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他只能靠着脑子里的方向感往驻军的地方飞驰而去,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方向是不是对的。
上上下下,剧烈的起伏差点把他胃袋里正在消化的食物全都给颠出来,刺骨的风刮过来,他只能尽力地歪过头,眯着眼,整个人缩成一团,来抵御这天地的神威。
记住别人的恩,一定要还回去,这是马铭泽快要被冻僵的脑子里现在唯一的念头。
那位公子是为了救自己这批人才受了这么重的伤,其他的哥哥们不愿为那位公子跑一趟,但是他一定要报恩,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一定要坚持去到驻军的地方找到医师才行。
少年亦是事先就知道这条路上的艰辛和危险,谁能保证马匪就一定全都跑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回来报仇呢
但是他别无选择
恍惚之间,他似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
马铭泽的心中一紧,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几分,远处的马蹄声又清晰了些,似乎是正在往这边而来。
少年确信他绝对没有跑足三里地,那么对面就绝不可能会是朝廷的驻军,在这片苍凉大地上,这个时间能碰到的,不是驻军,那又能是谁呢答案似乎都已经不言而喻了。
还是遇到了么
少年想着,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但是到底还没被冻傻,赶紧趴在马上想办法。
前方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马铭泽不敢再耽搁下去了,赶紧用力地一扯缰绳,他马术不精,马儿被扯得高高跃起,扬天嘶鸣,他一时没能抓住,冷不防地给从马上跌了下去,这一下摔得瓷实,还好少年身子骨硬,此时竟然还能动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大口地吐着热气,连滚带爬地就像往旁边的田野里躲。
他此刻只希望这雪能再大一点,才好遮掩住他逃跑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