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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穿越之二百七十一

    拿起木刀的感觉, 对五虎退来说熟悉又陌生。

    他从进入上杉家之后, 本体就被收缴了过去,这让他经常处于一种不安定的状态。虽然在上杉家生活久了之后,因为上杉谦信对他的信任, 五虎退常常能拿回本体,但大多数在他与上杉谦信接触的时候, 他都是不能佩戴任何武器的。木刀与他的本体在质量上略有些差别, 只有刀柄被细致地雕刻成和他本体别无二致的模样,摸起来竟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挥舞起来也很快就能够适应。

    五虎退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在上杉谦信真的那样将问题轻轻揭过后, 他的心里反而难以抑制地生出巨大的惶恐,亦步亦趋地跟着中年武将的身后, 直至对方也取下了木制的太刀,示意他站到远处,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次竟然没有忍者随行在旁边,是真正的、只有他和上杉谦信两个人参与的对战。

    这更加给予他不好的预感。

    他在上杉家确实待得太久了。即使上杉谦信在这几年同样需要将心思分到行军打仗上, 他与上杉谦信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少,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面对面地交谈虽然性格懦弱内向, 但一切皆承自上杉谦信的五虎退,某种意义上也能被称为上杉谦信的继任者。也正是因为确实被五虎退不自觉与自己表现出来的默契打动, 上杉谦信让五虎退学习书写自己的字迹。这种程度的对待, 对五虎退而言已经足够, 甚至可以说, 因为历史上他作为上杉谦信的护身短刀时就生活在这里,五虎退对于这样的环境反而更加适应和熟悉。

    这不是由时之政府灌注进来、因为对“本丸”具有模糊的印象而对日后生活着的“本丸”有的熟悉感,而是真正的、曾经在这里度过无数岁月而有的、发自内心的亲近。

    但是他们之间这种短暂的温情生活,是建筑在织田和上杉脆弱的和平之上的。

    早在长筱之战之后,上杉谦信不再和三郎保持针对武田家的默契、甚至主动撤军时,织田与上杉的同盟关系就已经名存实亡。在去年1576年的时候,上杉谦信出兵攻打能登半岛,实际上就已经将与织田家交战的可能考虑在内,行军布阵也将这方面加入考量。之前在双方联手与武田对立的时候,织田与上杉都夺取了越中的领土。但领土注定有接轨的那一刻,上杉谦信想要拿下更多的越中土地,就必然要准备在某一天与织田家对立。

    因此,在扶持畠山义春继任畠山家督失败后,上杉谦信立刻做出了直接攻打能登的选择。但是织田家对于畠山家又十分亲善,如果不是七尾城迅速陷落在上杉谦信手中、织田家自觉解救无用而干脆地选择撤军的话,在那个时候,织田与上杉的战争就会展开。

    与几乎依附着织田的德川家不一样,上杉和织田从一开始就是利益上的往来。因为有共同的敌人武田,所以即使上杉谦信再怎么对三郎怀有偏见,两家的同盟也能维持;因为没有了共同的敌人,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利益的争锋,所以即使上杉谦信再怎么喜欢五虎退,他也不会因此改变与织田敌对的主意。

    五虎退在这个基础上仍然能够留在上杉家,直到上杉谦信开始准备进军关东、与织田正式交战,他才被上杉谦信叫出来,去进行他迟迟没有开始过的最后一次对练,这已经是上杉谦信对他的厚待了。

    五虎退毕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上杉谦信教了他很多,如果真的想要去做的话,他也能看清当前的局势,如果真的将身为织田忍者的他留在此处,才是对双方都不利的事情。但对他本人而言,仍然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一丝被抛弃的痛楚。

    含着眼泪,手脚纤细的短刀耷拉着脑袋,等待着上杉谦信发出开始的命令。

    这一次没有让手持短刀的五虎退先攻,与“开始”的命令同时出现的,是上杉谦信举刀前冲的身影

    这其实毫无意义。对于速度机动与反应力都很高的五虎退来说,上杉谦信的动作就算再怎么迅速,也难以比得上天生就超出常人一截的付丧神,况且上杉谦信已经接近五十,哪怕他还能行军打仗,在这个时代也已经算不上年轻。以往几次鲜少的对练中,上杉谦信都是平稳地立在原地,等待五虎退先行进攻,这一次难得地主动发起攻击,实际上是摒弃了自己的优势,以劣势和五虎退对抗。

    奔跑中的上杉谦信,显然是不可能施展出他力道十足的“居合”的。想要在行动的过程中攻击敌人,身体的重心就需要维持住平稳,上杉谦信的武艺也已经经过了数十年的锤炼,步伐十分稳健,和立在平地上几乎没有差别,但对于付丧神来说,这种常人不能捕捉、也不能利用的东西,原本就是能被他们窥测到的弱点。

    比起时间溯行军中大多数成员都有的、能随时抓牢地面的、啮齿动物一般的双脚,上杉谦信的稳健就显得并不可靠了。

    五虎退几乎是下意识地挥动短刀,挡在了身前。下一秒,上杉谦信的太刀就如同被他提前预测到了一样,直接落在了短刀上

    木制品相触的声音原本并不响亮,但因为双方有用了力气,这一瞬间爆出的声响竟然清脆得异常。五虎退的短刀仍然稳稳地被他拿在手中,那看似一折就断的雪白手腕也没有任何上下移动过的迹象,反而是在反震过来的力道中,上杉谦信的木制太刀微微上弹,绷住的刀柄几乎要脱出他的手。

    但上杉谦信最终也握住了太刀,虎口被传来的力震得隐隐发麻,却也能继续战斗。

    他原本显得严肃的脸孔上绽出一丝一闪即逝的笑意,随后没有停歇、举刀斩向了五虎退的头颅

    太刀被以让人瞠目的频率向下砍去,粗钝的刀刃卷起呼呼的风声,毫不留情地落下,在一刹那有了斩尽眼前万物的、真刀的气势。即使它并不真正具有锋刃,以这种力度与速度挥下去,五虎退的头颅也会像是西瓜一样被整个击破但在木刀落在自己脑袋上之前,稚弱的少年就已经举着短刀,敏锐又迅速地将上杉谦信的劈砍一一拦截下来

    他眼里的泪摇摇欲坠,因为肤色过于白皙,凝聚在眼眶里的泪珠就像是冰晶一样晶莹剔透。上杉谦信的刀每每在接触他的短刀后反震上去,又在下一秒以更加迅疾的力道压下来,如狂风暴雨一样朝他袭去。

    这样的剑术,如果换成真刀的话,必然会是连成一片的炫目的白光。但此刻以木刀呈现出来的也只有黄棕色的一道道影子,锲而不舍地朝着下方落下。

    上杉谦信的身材算不上特别高大,只是五虎退实在过于娇小,在他面前,上杉谦信也能占据绝对的身高优势。每一刀在落下的同时都像是从高度的相差中多获得了几分力量一样,气势慑人,以这个角度挥出去的刀,几乎不用费什么心思就能轻易地找到最佳的施力方向。几乎被笼罩在这一片木刀刺出的阴影里,五虎退神情怯怯,短刀啪啪与太刀相撞,那些危险的、随时能够将他击杀的太刀攻势没有一个能落在他的身上。

    这种需要全心全意应对的攻击,对白发的短刀少年来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压力。他的应对虽然被动,但能保持高专注力没有颓势,这本身就是游刃有余的表现。

    哪怕他的泪水已经在应对的过程中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濡湿了那一张像是用雪塑成的稚嫩脸庞,他的防御也没有半分纰漏。

    上杉谦信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这位历史闻名的武将只是朝着五虎退接连出刀,以让人惊叹的炫目技巧,将反震来的力道化作新一次攻击的一部分,越来越快也越来越重,像是与五虎退比拼对于技巧的专注力一样。刀柄在他的掌心不安地颤动,虎口的肌肉越绷越紧,一跳一跳地发热,直到又一次落下,撞在短刀的刀面上

    这一次,上杉谦信没能握稳。

    这种同时注重力量与速度的劈砍方式,对体力与心力都是极大的消耗,五虎退那完全不逊于成年人的力量也加重了上杉谦信的负担。带着护手的武将侥幸没有撕裂虎口,但是被力量反复压迫数次的那块肌肉仍然散出一阵阵的胀痛,热烫的同时也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上杉谦信试着握了握拳,发觉自己只有指节能够颤动,大拇指和周边区域就如同废掉了一样,感觉不出是否真的听从意志的控制发生了弯曲,只能察觉到整个手臂都在不停地、微不可察地颤动着。

    迄今为止,他和五虎退也只进行了四次战斗。在剩余的时间里,这个孩子即使想要磨炼自己的技艺,也只能独自练习。

    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五虎退仍然能够飞速地成长,与初见时一样单薄的躯体,竟然能够拥有这样强大的武力。

    上杉谦信无法不为此感到惋惜。

    他尽力让自己这只暂时不能抓握的手臂放松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些胆怯的五虎退,沉声道“为什么不攻过来”

    依靠着单纯的防守挡下了攻击甚至让上杉谦信的太刀脱手,自觉已经完成了这一次对练的五虎退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攻过来”

    “我没有认输,也就代表对战还没有结束。”上杉谦信说道,“仅仅是让我的刀脱手,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但是、刀脱手了之后”原本以为最后一次的对练只是上杉谦信用于结束自己在上杉家借助的手段,突然被如此训斥,五虎退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情况,只能小声回答道,“景虎大人也就不能战斗了啊”

    “刀脱手还可以再捡回来,即使一只手难以再用,也仍有有另一只手可以持有武器。”上杉谦信态度冷淡地说道,“你想要和我对练,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你已经忘记了吗”

    五虎退张了张口,震惊地看着上杉谦信。

    他当然是记住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时隔三年,上杉谦信竟然也能记住。

    五虎退一时间又有了想哭的冲动,他努力克制着不要在前主的面前露出这种软弱的姿态,但是声音仍然因此而哽咽“我、我想要击退老虎,但是”

    “那就来攻击我。”

    面对相貌异常的少年,上杉谦信只是这样镇定地说道。

    “如果想要成为五虎退,就最后一次打倒曾名上杉景虎的我。”

    五虎退立刻就摇起了头,因为上杉谦信这不知道该说是过于镇定还是过于劲爆的发言,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声音里的哭腔都因为狼狈地出言拒绝而难以掩饰“不可以的我,我不可以对手无寸铁的景虎大人这样做”

    “你还不明白啊毕竟是孩子呢。”上杉谦信却仍然坚持道,“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敌人。”

    “我与织田信长对立的时候,你如果不能成为我的家臣,就只能成为我的敌人。还是说,你想要离开织田信长,成为我的小姓,直至目睹我离开人世吗”

    “不是的我、我是不可能离开审神者离开信长公的。”五虎退惶恐又急切地申辩道,“我只是想、我只是想更久一点也好,我只是想陪在您的身边。”

    “信长公的时间还有那么久,如果大家有了能应对本能寺的方法的话,信长公可能就不用死了可是您的时间已经不能等了啊”

    终于能够将自己长期以来在意的事情说出口,哪怕想法看上去天真可爱得不切实际,五虎退也是真的投入其中,并且深深为之烦恼。

    “我得到您的恩惠,才有现在的样子成为付丧神的资格。”他对着上杉谦信哭泣道,“我不能改变什么来回报您,也不能真的生活在上杉家,一直跟着您但是,我至少能不去伤害您。”

    “五虎退是上杉谦信的护身短刀。我即使没有办法保护景虎大人,也不可能主动去攻击没有武器的您啊”

    他的话里实在是泄露了太多信息了。哪怕并不连贯、大部分的地方都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变得含糊,其中透露出的异常也仍然是不可能让上杉谦信忽视掉的。

    只是看着如此难过、泪水接连而下的五虎退,上杉谦信的视线也变得十分温柔。他像是真正的长辈看着自己的子侄一样,宽容又无奈地看着抽噎的五虎退,但是即使手掌的颤抖已经停止,他也没有向前去安抚这个内向的孩子。

    “从三年前起,你就是这副模样。”他平静地说道,“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甚至是发丝的长短,都没有丝毫的变化你一直是个有点奇怪的孩子。”

    “织田信长那个男人,想来也是知道这一点吧。所以才会允许你来到越后。只要你在这里长住,这些异常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掩饰住。”

    “景虎大人”

    “你的一生,难道只凭着对我的憧憬就够了吗五虎退”

    上杉谦信厉声呵斥道。

    “你既然以这副姿态活在世间,可选择的事难道只有这幅余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