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家臣阻止了三郎吗阻止了。
今天的家臣们成功了吗没有。
作为一个穿越者, 哪怕在战国时代已经待了二十多年, 三郎也依旧学不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即使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时代的许多奇怪规矩,但对于自身安全一直处于一种谜一样的随缘态度。最初来到这个时代, 成为“织田信长”的时候,三郎也曾经因为驾驭不住马匹、误冲入敌阵而有过短暂的惊诧, 但是到了他已经声名地位非比寻常、已经不需要他亲身涉险的时候, 他反而像是从那种冲在前方的经历中得到了什么错误的概念,完全感受不到自身的重要性。
不, 应该说三郎还是很清楚“织田信长”的重要性的但是他清楚的唯有“织田信长在历史上很重要”这一件事而已, 而未能将其与自己的人身安全等同起来。在明了明智光秀可能遭到危险后,直截了当的提出要前去援救也就顺理成章了。
哪门子的顺理成章啊
织田家的家臣们完全不能理解啊身先士卒什么的真的够了
当三郎还是家督的时候, 他们以此为理由劝说,虽然概率不大,但也不是没有成功劝下的可能。然而三郎目前已经将家督的位置丢给了织田信忠,即使他本人确实在织田家至关重要, 毫无这种意识的三郎也不可能再被家臣们以这种理由说服。因此家臣们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只能看着三郎速度飞快地开始点兵,哪怕兵力只有区区三千也浑不在意。
多亏了三郎在打仗上常有的任性举动, 才没能让家臣们将三郎这次的行为归罪于明智光秀。
不不,应该说多亏明智光秀的求援消息还没及时传来, 三郎就已经行动力极强的开始准备出兵了。
本愿寺的宣战与三郎的应战都十分迅速, 正如明智光秀等人迅速的推断出了本愿寺的后方后毛利水军的支持, 三郎这边的本意也是先让原田直政先去牵制石山本愿寺再后面的还没来得及布置, 原田直政就意外身亡,以至于在摄津的兵力是本愿寺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即使三郎曾经以四千兵力成功奇袭带领两万大军的今川义元,眼下也与当时的情况完全不能相比。首先原田直政的死对当时的士兵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在摄津还留有多少可用的织田足轻还尚未可知,其次三郎的打算是以最快速度前往大阪,而急行军显然就没有召集大批士兵的空隙,三千兵力想要直面一万五千的本愿寺僧兵这已经不是双方谁更骁勇善战的问题,而是本愿寺的兵力足有织田家的五倍之多
十则围之,五则攻之。
织田家的家臣们尚且不知道本愿寺目前的具体动向,但也清楚地知道,要放任三郎带着这么三千兵力前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刀剑男士则想得更多,也更加深远。
既然今剑等人会与明智光秀一并前往摄津的战场,留在安土的刀剑男士们也不可能对这次历史事件中的危机一无所知。就和明智光秀猜的一样,历史上的他确实是被本愿寺僧兵围困,而后织田信长亲自带兵前来营救历史上的这件事里,这两人最终都平安脱困,除了织田信长意外被铁炮击中小腿外,什么损伤都没有留下。
但是这一回,三郎的明智光秀面临的可不是单纯的本愿寺僧兵,还要加上虎视眈眈的时间溯行军。在原先的历史中,这一次援救战的织田就已经处于被压制的一方,能安然无恙全靠明智光秀在关键时刻从内应和,硬生生的在人数更少的时候还打出了一回夹击,才能在瞬间扭转战局这一战,不管是明智光秀的眼力与兵法,还是他与三郎毫无交流下的默契,都表现到了极致
可是兵法战术之所以精妙,正是因为它的环环相扣与不可预测。
明智光秀正是因为不得不等待援军,他在之后骤然出兵与三郎配合的战术才让人惊艳。这种做法就如同落在刀尖上的雨水,随时可能被锋刃切成两半,朝着不同的刀面上滑去,最终却是沿着刀锋险而又险的流下,直至安然落到护手上时还是完整的雨滴。
但是不管是刀剑男士,还是时间溯行军,都是已经“预知”了明智光秀会如何去做。
在刀上施加了压力,那么那滴雨水还能保持住这种危险的平衡吗刀剑男士的力量不足以与数量庞大的时间溯行军抗衡,而历史上明智光秀与三郎的兵力人数也不足以和本愿寺抗衡。一旦这两人的脱身出了什么疏漏,恐怕历史就真的从这一刻开始改写,整个世界线彻底崩盘了
可是如果不让三郎去援救明智光秀,这偏离了“历史”的事情,甚至不用时间溯行军动手,世界本身就会因此遭到损害。
织田信长,除了是历史中的人物外,还同时是他们的审神者。
刀剑男士们的忧虑比起家臣们的担忧更加难以明言。本身就负有“维护历史”使命的刀剑男士们连劝阻的立场都不那么坚定,相比之下理由充足的家臣们都无法阻止三郎去救援,刀剑男士们就更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了。
最终,家臣们也只能采用“兵力不够将领来补”的做法,让原本就少的三千精兵又分为了三队,除了最后一队在三郎的强力要求下由机动性高的骑兵组成外,剩下的两千人平均每队能配五个将领总之确保一定能有人领兵护卫在三郎身边,以免在战争中应接不暇,致使三郎遭遇陷阱。
就在他们终于安排好的时候,明智光秀的求援信也姗姗来迟了。
信中除了陈述他目前所在的地点天王寺以及遭遇的困境被围困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信息不过,对原本就打算去救援明智光秀的三郎来说,这封信的信息恰好弥补了他情报上的空白。
当日,他就率领着军队出发了。
反观明智光秀这边。他虽然仍然搞错了重要的事情比如明智光秀在历史上其实十分出名,只是三郎没记住但仍然让人匪夷所思的得出了正确的结论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歪打正着吧。
凭借今剑的第一反应,明智光秀已经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时间溯行军会在援军来临的时候发起进攻;第二,三郎会带领援军前来救他。
这种自己被当成了诱饵的感觉,实在是不能算是多好受。
明智光秀自知自己对三郎并不能算是完全不用在乎的人。他们的羁绊从十五岁时就已经缔结,无论是荒谬的屡次互换身份,还是让人振奋的往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目标努力,这都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彼此之间的信任度,已经超出了这个时代主公与家臣之间的常态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在惊觉三郎亲自前来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意外。
这完全是明智光秀自己的认知问题。
他在再次与三郎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自觉自发地将自己当成了织田家的“家臣”。可以说,在他选择日后都为三郎效力的那一刻,他的生命就已经是随时可以为三郎牺牲的了。这其中包含了种种因素,有长年累月下累积的歉疚,也有相貌一致却身份天差地别时开始具有的觉悟,甚至包括不知人生目标为何时产生的移情,但无论起因为何,明智光秀的这种想法都不是一句空话。
他只为三郎而活。
“明智光秀”仅仅是他十五岁以后才有的假名,而得到了他的名字的三郎,行走在他曾经不敢想象、也不敢面对的荆棘之路上。即使三郎是因为明智光秀才会走上这条艰难却光辉的大道,明智光秀也不觉得自己应该为此欣喜他能做的,并且从一开始做的,就是不断的为三郎扫除眼前的障碍,即使他个人能够扫除的区域实在太小、过程也太艰难,只要是对三郎成为天下人有所助益,他就已经能为此满足了。
只是怀抱着这样思想的他,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就成为了负累。包括这一次,即使现在就定性为自己是三郎亲赴前线的原因未免过于自恋,明智光秀也仍然有种连累他人的懊恼与内疚。
现在再想去召回送求援信的足轻,已经来不及了。
天王寺并不是能够固守住的城池,本愿寺的兵力正是因为足够雄厚,才能有围攻而非强攻的底气。以三郎的行动力,恐怕几天内就能到达这里,再加上还有时间溯行军在虎视眈眈
要怎么做,才能同时拖住这两方呢
三郎的行动力太强,也一向是直指目标。出于对刀剑男士们的不放心,明智光秀虽然克制的没有在岐阜和安土安插人手,但拖了三郎对他几乎从无隐瞒的福,他对安土附近的兵力分布也是了如指掌。紧急抽调下,三郎这一次的兵力大概只有两三千之数,而带着这样的兵力还如今剑透露的那样想要前来的话先不说三郎到时候会不会因为人数的差距退却,只要没能达成目的,三郎必然会留在摄津,而只要在遍布本愿寺僧兵与时间溯行军的地方多待一天,三郎面临的危险就会多加一分。
反过来说,只要达成了三郎的目的三郎是作为援军出现的,只要他明智光秀确实从被围困中脱身,那么三郎待在摄津的理由也就没有那么充分了吧
三郎的身份太过贵重,对织田家也太过重要。时间溯行军到底有多少人,明智光秀还不知道,但是光是石山本愿寺的僧兵就是足以将三郎困住的了。
他必须速战速决。
这这两方注意到三郎的到来之前、在这两方朝三郎的位置靠拢之前,速战速决
“今剑以及长谷部阁下。”明智光秀轻声说道,“时间溯行军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宛如咸鱼、浑身无力的压切长谷部暂时无力应答。而天真单纯的今剑并不太能区分出什么是能告诉明智光秀、什么又是不能告诉的这和他被定下的“不可以让人知道自己是刀剑付丧神”的底线不一样,是需要足够的判断力与政治才能才能把持住的微妙界限。而今剑虽然活泼聪明,但这方面的事情恰好不太擅长。
压切长谷部连阻止他的机会也没有事实上压切长谷部也没有阻止他的力气,因此不消片刻,今剑就睁着一双单纯懵懂的红色大眼睛,语速飞快地说道“就是意图破坏历史的存在啊除了会在特定的时间里出现,几乎都没有其他动作”
“也就是说,他们一直以来,都倾向于坐收渔利吗”明智光秀说道,“那么他们与本愿寺之间有所联系吗”
“时间溯行军是不可能和存在于历史的势力的勾结的”今剑肯定地说道,“因为这样就是清光说的说的很容易被发现吧。”
“这样吗我明白了。”
围着面巾的青年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可以准备在那时挑起本愿寺与时间溯行军的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