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以来,身为帝王者,哪有简单之人尤其改朝换代的第一任帝王,更是每一个都胸有万千山河。
云连天简单与否,龙子鸣并不以为意,在他的价值观和世界观里,只有忠肝义胆四个字。当年既得云连天的知遇之恩,便当以毕生相报,哪怕对方昏庸之极,他也根本不在乎。这样的忠诚,多少有些迂腐之嫌,可是龙子鸣似乎就是这样的人。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魏景龙的身上,轻声道“你知道的秘辛还真不少啊”
魏景龙轻笑道“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虽然我并非为战可有时为了自保,为了以防万一,也当努力做到知己知彼。子鸣你说对吗”
龙子鸣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却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魏景龙可谓话里有话,可是却句句都直指云连天。他并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毕竟在他的认知之中,这大云的半壁江山都是魏景龙帮助云连天打下来的。并且对方打下江山后激流勇退,不受封赏,不享富贵,主动镇守连天塔可谓表足了衷心,功高却不震主。按理来说这样的臣子和君王之间不应该会发生矛盾才是。
不过要说古怪之处也不是没有,那便在龙子鸣的印象中,魏景龙从来未曾入过皇城。他怕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源于一个约定,或者说一个交易。
龙子鸣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决定不再费心费神的去想这种对他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事情,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成功见到了魏景龙所以现在,他该回去了。
他沉声说道“既然已经一睹连天塔黑甲雄狮的风采,我等也该回去了。”
魏景龙轻“哦”一声,似是有些意外的说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本来还打算今夜与你一醉方休来着。”
龙子鸣轻声道“改天吧”说完缓缓的向后转身不过他的身形转了一半忽然止住,他沉默了半响,淡淡的开口道“你我二人被别人成为大云两大神将可是我知道,曾经的我并没有资格与你相提并论,毕竟你是天榜上的至尊,而我即便有个第一的名头,也终究是至尊之下的第一”
魏景龙轻笑道“虚名而已,皆为浮云,子鸣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别人的说法”
龙子鸣再次沉默了半响,他满头的黑发忽然间无风自古,身上的衣衫也开始猎猎作响,他接着说道“可是我想知道,现在的我是否已经有了资格。”
魏景龙似乎没有听懂对方话中的意思一般,一脸微笑的说道“子鸣啊,天色不早了,若是要回去可要抓紧了,毕竟此去帝泽城,路途遥远啊。”
龙子鸣的气势不断的攀升,之前站在他周围的人此时此刻已经退到了他十丈开外,即便如此,他们依旧被场中荡起的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龙子鸣猛然回头,目光中满是高昂的战意,他死死盯住魏景龙,一字一句的说道“切磋一下,可好”
魏景龙缓缓摇头,轻声道“哎,盛名累人子鸣你怎么的也如此看不开啊。再说你我身为主帅,怎好当着各自兄弟的面大打出手,无论输赢都有些不妥,还是算了吧。”
龙子鸣的气势依旧在不断攀升,他死死盯住魏景龙,沉声道“你可是不敢”
魏景龙的身形微微一滞,随即目光古怪的瞥了龙子鸣一眼,同时嘴角扬起了一抹轻微的弧度。
看到对方嘴角那抹古怪的弧度,龙子鸣眉头一皱,可是他还未曾明白那笑容背后的寒意,忽然间感到身前的空气出现了一种怪异无比的波动,下一刻,一只手掌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紧接着他浑身一震,眼睛缓缓的睁圆
那只手掌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沉稳而有力。
那是魏景龙的手掌
而魏景龙本人,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的近前,脸上满是深意莫名的笑意。
龙子鸣彻底的呆住了,他和魏景龙之间方才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他根本没有看到对方是如何跨越这段距离来到自己近前的,等到他察觉到身前空气的奇怪波动时,对方的手掌已是凭空出现,而他接下来也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那手掌便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震撼
无比的震撼
龙子鸣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和魏景龙之间的差距竟是大到了这种地步。他本以为自己晋级至尊之后,即便不是魏景龙这种老牌至尊的对手,说什么也应该能和对方互换个百十来招的,可是结果却残酷到让他难以接受。对方若想杀他,根本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太过本质的区别。
魏景龙的手掌再次在龙子鸣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同时语重心长的说道“子鸣啊,那种争强斗狠的事情咱们这种身份就免了吧。此去皇城山高路远,就恕我不能远送了。”
龙子鸣深深的看了魏景龙一眼,目光则是复杂到了极点,他忽然间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双拳一抱,略微躬身道“多谢将军大度子鸣铭感五内”
魏景龙轻笑道“走吧”
龙子鸣点了点头,随即向着依旧一脸呆滞并且目露惊恐的剑圣狄山沉声说道“整军,回城”
狄山从呆滞中惊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连忙抱拳道“是”
狄山曾经和龙子鸣平起平坐,各自掌管一营,可是随着前者晋级至尊之后,两人的地位已彻底的不同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苦涩,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甘愿成为马前小卒的刀尊,目光中闪过了一抹复杂
魏景龙静静的看着龙子鸣所率大军离去的方向,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
许久之后,他收回了目光,罗云这才敢开口说话“将军,你说这龙子鸣是何用意”
魏景龙轻笑道“还能是何用意,当然是为了试探我是否随军前行”
听到这话,罗云浑身一震,猛然单膝跪下,有些惶恐的说道“是末将无能,连累将军暴露身份请将军责罚”
他这一跪,三万连天塔的将士竟是哗啦啦的跪了一地,齐齐说道“我等无能,请将军责罚”
魏景龙微微一愣,一巴掌拍在了跪在他身前的罗云脑门之上,笑骂道“又给老子整这些没用的东西”,同时向着周围说道“还有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没事就不能多花些时间在提升修为之上,老是跟你们统领学这些虚头巴脑的干啥还不赶紧滚起来,怎么,还等着老子亲手扶你们不成”
人群中响起一阵善意的低笑声,众人缓缓起身。
魏景龙一脸玩味的看了身前的罗云一眼,轻笑道“下次再有人没事下跪的话,老子便让你去那闹市撅屁股,多少人跪,你便撅多少天。”
听到这句话,罗云面色一变,浑身打了一个冷颤,目光都在颤抖了。
魏景龙一阵摇头轻笑,片刻后接着说道“什么暴露不暴露的,老子一个大男人,难道出门还要跟个娘们似的扭扭妮妮,躲躲闪闪的不成老子根本就没有想隐藏”
不过说到这里,他忽然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方才喃喃的说道“不过我还是略逊一筹,终究是被对方吃准了不会将他这三万精兵屠戮一空啊”
听到这句话,罗云忽然皱紧了眉头,一脸不解的问道“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
云连天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古怪的看向罗云,伸手在对方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两下,语调怪异的说道“罗云啊,老子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若还是不懂的话,基本上以你的智商对这件事就很难理解了别问了,洗洗睡吧”
罗云的面色猛然僵住,看上去说不出的滑稽。
魏景龙的目光又落在了罗杰的身上,他轻叹一声,语重心长的说道“罗杰啊,你方才跟狄山所说之话,其实你自己也需仔细的品味你虽然得到了两位老将军部分真元的传承强行接触到了那道门槛,可若是你始终无法真正的忘记过去,不能做到心境平和,终归会离那道门槛越来越远。”
“我知道弃道重修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可是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再艰难也要走下去。重修不啻与重生,既是重生,便要彻底的忘记过往,忘记对于错否则,不过是将从前的老路再走一遍,怕是难有精进啊”
听到这句话,罗杰深吸了一口气,向着魏景龙遥遥一拜,恭声说道“多谢将军点拨”
魏景龙一笑置之
就在江湖上暗潮涌动,八方风雨之时,作为隐在暗中推波助澜,始作俑者的地煞和雪若离,此时却是陷入了恐慌之中。
原因无他,乃是因为他们的一切计划,都被落神峰那突然提前到来的雪季个打乱了不,不仅仅是打乱了这么简单,很有可能比崩盘还严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落神峰的雪季,近千年来从没有这么早过,为什么这一次会这样呢”
一间密室之中,地煞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静,他不断来回踱步,嘴里也是嘀咕不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筹划了几千年,历经无数代人的努力,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会这样呢”
他再走了几步,忽然间浑身一震,随即竟是哇的一声,鲜血顺着他脸上的面具渗了出来雪若离连忙上前将他扶住,轻声道“你伤还没有好”
地煞惨笑一声道“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伤不伤的事情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那小子死在里面倒无所谓,可是他身上的东西便再难重现天日了”
雪若离扶着他坐在了一张椅子之上,皱着眉头说道“我们对那落神峰,不是已经很熟悉了吗大不了等雪季过后再进去寻找不就行了吗”
地煞长叹一声道“你有所不知,这落神峰每次雪季过后,都会模样大变曾经出现过的地貌根本就不会再度出现”
雪若离面露诧异道“竟然还会这样”
地煞沉默了半响,猛然站起身来,面色无比凝重的说道“不行,我要去一趟圣域”
雪若离皱着眉头道“可是你现在的身体”
地煞目露坚定道“顾不了这么多了。”,这句话落下,他推开了搀扶他的雪若离,就欲向着密室之外走去,可是下一刻,他的身子猛然僵住了
雪若离也是立刻睁大了眼睛
地煞的身前多出了一个人,即便以他和雪若离至尊的修为,都根本没有察觉到那人是如何出现的,似乎对方一直就在那里一般。
这是一个中年大汉,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还有庄稼汉那种特有的憨厚和淳朴,只是此时此刻在地煞和雪若离看来,这淳朴和憨厚无疑是怪异无比。
雪若离毕竟乃是货真价实的至尊,在经历了短暂的呆滞后浑身的气势立刻升腾而起,密室之中的温度陡然升高,若有若无的凤鸣之声也不断响起。
可是就在这时,地煞猛然伸出一只手,阻止了雪若离,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中年大汉,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天煞”
每一个群体中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传说,对于地煞身后这个神秘的势力而言,除了那高高在上的主上,天煞便是他们的传说。即便是地煞,也只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却从来未曾亲眼见过对方的真容。这并不是资格的问题,而是因为那天煞似乎有着特殊的使命,平日里根本不会出现。
中年大汉的眼中升起了一抹怪异之色,他喃喃说道“天煞真是好遥远的称呼不过应该就是我了”
听到这句话,地煞猛然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面,轻声道“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而雪若离则是连忙低头行礼,口中恭声说道“见过天煞大人”
天煞微微点了点头,盯着地煞看了半响,随即问道“你们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地煞目光中闪过一抹羞恼之色,沉默了半响,右手忽然重重的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沉声道“冰火至尊”
天煞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之中露出思索的神色,片刻后才疑声说道“就是离阳和寒月”
地煞轻轻点了点头。
天煞接着问道“离阳的彼岸花修出几朵了”
地煞目光微滞,略作回忆,开口道“大概七八朵的样子”
天煞轻哦了一声,片刻后目光有些怪异的在地煞身上扫过,轻声道“看来你用掉了主上赐予你的保命神符啊”
地煞的眼中忽然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轻嗯了一声。
天煞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弧度,目光忽然落在了雪若离的身上,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看了半响,直看到雪若离浑身发毛忽然间,天煞伸出一只手掌,径直向着雪若离抓去。
那一抓看似轻飘飘的没有丝毫的气势,可是雪若离却瞬间感到自己浑身发冷,如坠冰窖一般。更加令她惊恐的是,她感到自己的双脚如同在地上生了根一般,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你干什么”
暴喝声忽起,随即金光一闪却是地煞肩头的金乌化作一道金焰迎向了天煞的手掌。
“噗”
一声如同轻微的声音响起,天煞的手停住了,距离雪若离的玉颈只有一拳之隔,而地煞则是闷哼一声,站起一半的身子再次跌坐回椅子之上,同时有鲜血顺着他脸上面具的下方滴落
“呵呵呵”
天煞发出一阵怪异而刺耳的笑声,同时缓缓收回了手掌,他语调古怪的说道:“我就说嘛,那离阳纵使修出了七八朵彼岸花,你即便不敌可是若要逃跑也并非做不到,哪里需要用到保命神符”,他一边说一边再次饱含深意的看了雪若离一眼,轻笑道“原来,如此”
雪若离依旧出在呆滞之中,可是此刻的呆滞却和前一刻的呆滞有着天壤之别。
她冰雪聪明,如何听不懂天煞在说什么可是正因为她听懂了,多以才感到震惊,才会如此的呆滞,因为以她对地煞的了解,对方最不屑的就是男女之情,怎么会
雪若离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目光也闪过一丝慌乱,她缓缓的低下了头,却不知在想什么。
地煞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咳一声,随即向着天煞正色道“别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你既然来了,就赶紧去一趟圣域”
天煞面色平静的说道“圣域我已经去过了。”
地煞微微一愣,立刻说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
天煞打断了他的话,悠悠的开口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那小子进入神墟峡谷的事情吗”
地煞再楞,有些诧异的说道“你你知道”
天煞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可是主上什么都知道。他要我告诉你无需担心。”
听到这句话,地煞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