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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东林大佬钱谦益

    第一卷风雨飘零

    刑部甲子监狱,是大明朝廷关押待罪未决官员的场所,有点类似后世的拘留所,不过条件却要好上许多。

    毕竟,他们是士大夫,又是朝廷官员,享有特权。

    前礼部右侍郎钱谦益,就被关押在这里。

    此刻,他刚送走前来探监的门生谢三宾,正一身青衣坐在桌案旁沉思。

    虽然失去了自由身,可有门下众多弟子以及东林党人,他对朝堂局势可谓了如指掌。

    波谲诡异,隐晦难明,喜忧参半就是对时下朝局最好的诠释。

    近来不少东林旧员起复,如孙承宗、李邦华、孙传庭等许多为阉党所不容的官员都已起复,基本官复原职甚至连升数级。

    这无疑是极为让人振奋的好消息。

    尤其是孙承宗,那可是自己的座师,这让身陷囹圄的他感到复出有望。

    尽管在无数好友门生面前,他总说自己愿做田舍翁,不想再登庙堂,案牍劳形。

    但素来贪慕权力功名的他,怎么可能真的就不在乎顶上乌纱,胸前飞禽?

    可听到最近温体仁益发受到天子宠爱,他的心又陡然沉重起来。

    想自己被夺官闲住七载有余,这个奸人犹自不肯放过自己,竟然说他在乡里结交朋党,整日散布怪论、诽谤朝政。

    并以此为罪名,借机逮捕自己入狱。

    这个奸人,一生毫无所长,只知道向崇祯皇帝朱由检献宠。

    他醉心于排除异己、打击政敌,感觉到自己树敌太多,恐招致别人报复,故作清廉。

    近来在自己的指示下,上疏弹劾他的人不计其数。

    可这些人不但没能扳倒温体仁,反而引火烧身,有的被罢官,有的被流放,更多的弹劾则被天子留中不发。

    唉,当初实在不应该招惹他们啊!

    钱谦益长叹一声,已有悔意。

    崇祯元年,自己起复出任少詹事、礼部左侍郎。

    此时正是推举阁臣的时候,考虑到如果礼部尚书温体仁、礼部左侍郎周延儒并推入阁,则名在己上,故阴谋阻止。

    遂派门生,礼部给事中瞿式耜进言主推者,抛弃温体仁和周延儒,以成基命及自己等十一人面上。

    这件事让自己与温体仁、周延儒就此结怨。

    于是,他们整理了自己的黑材料,经过不懈努力,终于被他们找到了一个破绽,七年前的破绽。

    科举舞弊!

    就这样,原本如探囊取物的首辅与他失之交臂,并且被皇上削职罢官回归故里。

    罢了!罢了!

    且把这次牢狱之灾权当修养。

    自己遭受奸相陷害,毫不屈服,出去以后,名声定然更炽!

    唏嘘间,钱谦益摇摇头,取过酒水小菜,准备小酌入眠。

    八宝斋的火腿,六必居的炒菜,天心阁的素斋,皆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东林那帮小弟有心了!

    正当钱谦益倒好酒水,远处牢房传来步履匆匆的脚步声。

    “钱大人,请跟我们走一趟,你有一位老友想和你喝酒。”

    片刻过后,牢门打开,一个东厂档头带着几个番子走进说道。

    钱谦益顿时脸色苍白提出抗议。

    可惜,抗议无效!

    不管愿不愿意,钱谦益别无他法,在叫嚣一番后,在东厂番子的押解下,他身不由己来到诏狱。

    诏狱又叫锦衣狱,是一个阴森恐怖的特种监狱。

    在京师的天子脚下,同样有着最阴暗的角落,甚至不等走进这建在地下的牢狱,就已经能听见从深处传来的各种声音。

    像是皮鞭抽打在身体上的‘啪啪’声,还有某位最近被抓进来的大臣那凄厉的惨叫声等等。

    东厂最近有点忙,厂役们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彻骨的阴冷。

    再加上东厂番役在外比锦衣卫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凶名,这里的一切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看上一眼就浑身抖。

    在东厂番役的眼里,崇祯皇帝无异于他们的再生父母。

    厂役曾被崇祯皇帝亲旨废弃过一段时间,威名已经一去不复返。

    但如今皇上似乎是看清了东林党人的嘴脸,又把他们召集回来,这是许多东厂人员怎么都想不到的。

    东厂好像天生就是些朝堂重臣克星,皇上恢复东厂已经足见圣明,番子们自然要尽心竭力的办好事。

    进入诏狱后,钱谦益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几乎是由番子架着前进。

    室内光线暗淡,白天都难以辨认对面的东西。

    严寒季节,室内不允许生火,如同冰窟。

    到了夏天,四周密闭,酷热难耐。

    重要的犯人往往要带上几种刑具,丝毫动弹不得。

    狱中设有各种各样的残酷刑罚,可以说出名目的就有械、镣、棍、剥皮、抽肠、钩背、大枷、立枷、断脊、堕指、刺心等等。

    另外还有一种刑罚套餐叫全刑。

    所谓全刑,就是让犯人遍受械、镣、棍、拶、夹棍等五种酷刑,受尽痛苦,最后才死去。

    “我招,我全都招还不行吗,你们快把那玩意拿开啊!”

    忽然间,牢房中传出惊颤的求饶声。

    钱谦益强撑着望过去,发现是顺天府推官王兆明,这个人是经年老吏,钱谦益略有印象,好像也是东林党人。

    只是,属于拎包摇旗呐喊最低级的那种。

    看他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甚至都看不出什么人样了,也不知道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多久了。

    “啧啧……真是不得了,一个七品推官居然有两百多万身家,这是多少百姓的血汗钱啊!”

    “不知厂督听到了,会是什么想法?”

    “哈哈……哥几个最近有得忙了。”

    “咱们是干什么的?不替皇上教训教训这些东林党,他们还真以为这大明是自己做主哩!

    ……

    厂役的谈话根本没有任何顾虑,钱谦益听得清清楚楚,王兆明居然有两百多万身家。

    的确,顺天府推官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官,但油水可是不少。

    他负责京城的治安管理、审理诉讼、缉捕盗贼等事,事务繁杂且位置关键,自然可以上下其手。

    加上长久在这个位置,经商为官两不误,有此身家不足为奇。

    这大明的官员呐,贪腐是正常,不贪才不正常。

    钱谦益再看过王兆明的下场后,整个人就仿佛打摆子似的,抖索不停,显然是吓坏了,害怕自己也落得同样的结果。

    好像,自己的身家还要多过王兆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