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肱这话答得也是巧妙,竟没答应,也没拒绝,且也表示出自己并非那个做出决定的人,如此一来,就算他日曹操不答应,他的主公倒还可以派人再次前来与孙坚交涉。
孙策听了,淡淡一笑,随即又道:“司隶距离我方辖地虽不远,但若是战事胶着,一旦补给供给不及,恐怕会影响整个战局。听闻马大哥近些年来屯集了大量的粮食,前不久又从平阳那些泰山贼和那些造反的世家人里夺下了不计其数的钱粮。想必到时就算要拨些钱粮给我孙家军作为补给,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王肱一听,神色不禁又是一变,不由暗骂孙策年少狡猾,比起一些老狐狸还会算计,立刻点头道:“此事我也会向我家主公禀报的。”
“好,孙某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但此事还望王公与我父保命。就算日后马大哥答应了,还请继续隐瞒,私下通知我便是。”孙策此言一出,王肱这回倒是面色大变,实在是被孙策的放肆给惊吓了,却又看程普、黄盖等孙坚的心腹要将,却是无动于衷,而且毫无惊色,就像是见怪不怪了。
“看来这孙家小儿在孙家的声望不是一般的高啊。否则这些孙家的忠士,岂会这般冷静!?”王肱暗暗看了程普、黄盖等将的反应,对孙策又是看重几分,连忙震色,道:“请说。”
孙策听了,但也不迟疑,震色道:“但若日后能成功击败董贼,曹操已取许昌,陈留又与中原临近,司隶他是势在必得。我孙家也不欲与之争抢,还望到时马家相助我孙家夺下陈郡!”
孙策话音一落,王肱这回是直接被震惊的瞠目结舌,一时难以恢复。
可知如今孙家已取谯、梁两郡,再夺下陈郡,刚好成三足鼎立之势,根基立定。到时再有击退董贼的声望,恐怕整个淮南乃至江东一带的人才都会蜂拥来投向孙家。
王肱似乎看到了一座宏伟大山正不断崛起的画面,心中不由叹道:“孙家比起袁术更要可怕,日后他若能称霸淮南,再有江东作为后盾,势力之大恐怕会成为第二个董豺虎啊!”
虽然孙坚豪烈,但所谓人心莫测,谁敢保证当有朝一日,孙坚拥有倾覆天下的实力时,还甘愿为气数已尽的汉朝,鞠躬尽瘁,而不是取而代之呢?
眼看王肱沉吟,孙策忽地一震色,字字铿锵,掷地有声道:“此事若是马大哥愿意答应,那我孙家愿与马家永世交好,成为手足世家,互相挟持!这是我孙策的承诺!!”
作为孙家未来的接班人,孙策的这个承诺,分量倒是够了。
王肱长吁一声,说来孙策刚才这几番话,可把他弄得一身冷汗。
“孙少主这几个条件,王某一定会与我主一一禀报。还请孙少主稍等一些日子,不知可否?”
“那自然可以,我倒也不急。”孙策一听,不由灿然地笑了起来。却说,数日后,在陈留城府衙的一处楼阁上。曹操与戏志才正在下棋,这盘棋两人倒纠缠许久,眼看快有两个时辰不止了。
“你说你那师弟一定会替那马羲联合我和孙家,这倒也勇气可嘉。如今天下混乱,近年诸侯互相征战,早失去以往信义,互相间都在戒备。就连我曹操也没这个胆气来牵这个头。”曹操淡淡而道,说罢,便把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上一个空格上。
说来,曹操平生酷爱黑色,因为他觉得黑色是一种能让任何颜色都染上的色彩,他喜欢这种极具侵略色的感觉。
“呵呵,这倒未必。主公你不是不知道那孙文台是个十足的傻瓜。他一定会答应的。”戏志才悠悠一笑,便也把一颗白子放下,赫然已把黑子逼入了死局。
曹操看了看,很快手就把戏志才刚才下的白子拿了起来,塞到戏志才手上,然后又把自己刚才下的黑子拿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说道:“他孙文台是傻瓜,可我曹孟德可不是傻瓜。他又想如何让我答应?”
“奉孝何许人也?他岂看不出主公志在司隶?”戏志才一边说着,一边看曹操下定,又把手中的白子下到一个位置。曹操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自己另一手又拿回刚才的黑子,道:“我是志在司隶,但却非要和他马纵横联合不可。如今我占地虽少,但局势稳固,加上近年由于荀彧的治理,陈留的繁华远胜于以往,人口也剧增数倍,赚取的税赋也多,而自从我实施屯田之计后,粮食的收成又增长两倍有多。我倒也不急着扩张势力。”
“纠缠不清,真没意思。”曹操说完,又低声说了一句,似乎已失去了下棋的兴致,把棋盘一抹,忽然站了起来。
戏志才却是一笑,道:“哈哈,主公这倒是口不对心了。你确是不急着扩张势力,但若要依照主公的原定大计,这却又不得不加快脚步了,因为董豺虎的手上有一件主公极其想要的东西。”
曹操闻言,细长凌厉的眼眸,不由微微一睁,两道精光,顿时赫然射出,道:“可那件东西远在长安,我又如何跨越去取!?”
“那是简单,只要董豺虎一死,三辅必乱,到时主公自然能够乘虚而入!”戏志才也是眼露精光,就好似瞻望未来似的。
“那照你说的,这回联盟,我倒比那马家小儿还要迫切了?”曹操刚睁起的细目,又眯了起来,形成两条细缝,而且眼里的神采
也变得迫人起来。
“只有这回的联盟成功,那马羲才会甘愿去当董豺虎的走狗,如此董豺虎才会出兵并州,再取司隶。这样曹、马、孙三家才有机会联手将之击败,甚至是铲除。再有,主公你也别忘了,你那位宿敌可是几番欲铲除主公你了,一旦并州开战,倒也可削弱他的势力。”戏志才此言一出,曹操不由一沉色,沉吟了一阵后,忽然疑声问道:“那袁公路呢?”
“此人无谋无断,脾性高傲,刚愎自用。就算中原大乱,他却巴不得各自杀个两败俱伤。但若他一发兵偷袭,不但名望尽失,受万夫所指万,还会遭到我等拼死反扑。所以他一定会按兵不动,乐得隔岸观火。”戏志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曹操听了,不由心头大定,看了戏志才一阵后,有些歉意愧疚道:“志才本领不逊色于项之范增,刘之张良,本当如浩日普照,扬名天下,如今却要委屈你在暗处。诶…”
“有阳既有阴,我倒也以为,如今无需事事在前,虽然空闲了一些,但平日里却趁机做些自己爱做的事情,却也惬意。”戏志才笑容可掬,盈盈而道。
但他眼里那几分莫名的失落,却瞒不过曹操的眼睛。曹操很明白,出身寒门的戏志才,比谁都要想要扬名立万,光耀门楣,但如今在他大业一日未成之前,为了安抚天下世家之心,明里戏志才是几乎不能用了。
曹操爱才,自然希望自己麾下每一个贤才,都会发挥所用,攀龙附凤,名留青史。
但有时候,必须做出牺牲。
曹操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把话题转移,忽然问道:“你以为马羲此人如何?”
“臣不敢说。”戏志才听了,拱手一拜,便是答道。
戏志才却是知道曹操多疑,而自己的话,恐怕会令他不快。
“说吧!”曹操斩钉截铁地说道,却也知道戏志才心里所想。
“马羲此人深不可测,但臣下认为,他是绝不会干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可事关重大,若无一些把握,这事成不了。”曹操眉头一皱,也不隐瞒,很快便把自己的心中想法说出。
“那主公以为该当若何?”
“听说他的独儿,如今已快三岁了……”曹操一沉色,悠悠而道。戏志才一听,倒是有些犹豫,道:“不过马羲此人素来对家人极为重视,恐怕他不会轻易地把独子作为人质。而且这番联盟若是不成,对主公只会有弊而无利也。”
“可若是那马羲有何歹心,我更会惨遭灭顶之祸!”曹操细目一眯,眼中是凛凛发光。
戏志才听罢,沉思一阵,忽然道:“说来陈留与东郡、济阴临近,若是那马羲愿以东郡至济阴一带边境小城作为条件,那又如何?”
曹操一听,顿是神色大震,毕竟一旦能取下这一带边境小城,他只要派精兵屯集在那,一旦马纵横倒戈,他便能立即派这部精兵直捣黄龙,杀入兖州,这自然比起用马纵横的独儿做人质要好上百倍。
“这自然是好,不过却怕那马羲不肯答应!”却见曹操目光赫赫,看紧戏志才,他知道戏志才竟然说出这一番话,定是有所把握。果然,戏志才笑了笑,道:“那主公可如此如此。”
戏志才遂在曹操耳边说出一计,曹操听了,先是神色一变,显得又些许迟疑。
“我敢以性命担保,那马羲、孙坚绝不会动大公子、二公子一根汗毛,何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诶,你说得也对。曾听闻,雄狮为令狮崽能够克服一切困难,成为万兽之王,从小就会把狮崽从山谷推落,让其自生自灭。昂儿、丕儿也该是时候,出去见识见识世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