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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一禅寺

    漆黑的夜,像海一般地深沉,天空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天锡府内府,大夫人的别院。

    客厅内,绣衣罗裙的谢秋梦坐在椅子上,她的面前,别院管事谢增祥躬身侍立。两人表情严肃凝重,似乎在密议什么大事情。

    “纪云裳已经同意让我三日后归宁的时候,带着风遥天一起去江南。”

    谢秋梦抚在桌上的右手猛然攥紧,眯缝的眼中迸射出一道冷酷的寒光,压低声音道:“利用这次机会,一定要除掉风遥天。不过天锡府此次派出的护卫都是腾风流云两卫的精锐,暗中肯定还有暗卫随行,却是麻烦。”

    “小姐放心,家主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谢增祥嘿嘿冷笑几声,右手一展,一个酒坛已被他托在掌心,“这是老奴返回家族内报信,家主让老奴带来的醉魂酒。有了它,天锡府的护卫已不成障碍。”

    “酒?”谢秋梦盯着酒坛,表情多少有些怀疑,她连些微的酒香都没闻到,“什么酒如此神奇?”

    “传说,醉魂酒是上古夸父一族特有的一种酒,不适合人类体质,存世的极少。这坛还是家族的一位先辈偶然得到的,已被秘藏在地下千年了。它又叫没骨花,也叫明朝醉,酒味清凉爽淡,不浓不烈,不管喝多少,都像喝水一样,似乎并不醉人。但它别名叫没骨花,是说它表面像花一样恬淡有致,看不出骨头在哪里,其实酒力极强,一滴就足以放到一头大象,并且它酒劲后发,发必使人软绵如水,神骨沉醉,力量尽失。在去家族的路上,老奴想办法让天锡府的护卫饮下此酒,家族的高手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掉他们。”

    “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

    谢秋梦微微颔首,心里还是有疑虑,“但带队的可是流风卫统领凌重,他的修为已达元境巅峰,差一步就能踏入玄境,神念凝真,证位真神。元境巅峰的虚神,恐怕不是如此容易对付。”

    谢增祥捋了捋稀疏的胡须,神色显露出一种凌重的命已寄在他手上的笃定,“小姐不必担忧!家主已经说动秋水公子,必要的时候,秋水公子会亲自出手。”

    听到秋水公子的名字,谢秋梦猛然觉得心里一阵轻快,好像一块沉重的大石落了地,似乎这个人带给了她无限的信心。

    “这我就彻底放心了。”

    她端起桌上的茶,浅抿了一口,微笑道:“秋水出手,就算凌重是真神,也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谢增祥看出谢秋梦此时心情很好,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龙少爷继承天锡府爵位与族长之位的真正阻碍不是风静海吗?但小姐为何执意要除掉风遥天那个天生的废人?”

    谢秋梦放下茶杯,看了看谢增祥,眼眸闪动,似乎是在想些什么,随后缓缓的说道:“风行云活着的时候曾告诉我,风氏一族有个与众不同的传统,并且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族规。即每一代家主的嫡长子,都必须去一个遥远的地方,给初代家主守墓。守墓人没有继承爵位与族长之位的资格。

    “风行云若是不死,他就是上一代的守墓人。他死后,天锡府当时也没有多余的人去顶他的缺,守墓人的位置就一直空着。但我相信风氏一族的宗祠长老肯定不会让它一直空悬下去。

    “风静海去做守墓人,风遥天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爵位与族长之位的继承人,而且他和明玥公主又有婚约,这层关系也不能忽视。所以,风遥天才是真正对龙儿有威胁的人!可以说,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天锡府真正的继承者了。我故意让你放出他是个废人的消息,也是为龙儿将来能顺利继承风氏一族的一切造势。”

    谢增祥一愣,好歹他也在天锡府待了十几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但是他马上又不解的问道:“风遥天不是个废人吗?他怎么可能继承家主之位?”

    谢秋梦脑中闪过大厅内风遥天手臂活动的画面,表情也随之变得有点咬牙切齿,在屋内夜明珠的光芒映照下,显得有些狰狞,“原来我也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幸运的没死在娘胎里的废人,所以从来没在意。但是现在事情起了点变化,我绝不能留下这个祸患,让他有机会威胁到龙儿的前途。哪怕是我多心,我也一定要他消失!

    “先除掉风遥天,等将来龙儿地位稳固,再杀风静海。纪云裳不过一个山野村女,血统卑贱,她生的儿子同样留着卑贱的血液,怎么能与拥有谢氏一族高贵血统的龙儿相提并论,又有什么资格成为天下第一家族的继承人。”

    “老奴明白了。”

    谢增祥点点头,不再多问,然后叹了口气,道:“等时机一到,风遥天必死无疑。但是,小姐你冒的风险实在太大,万一……”

    谢秋梦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脸上忽然换上了一种不一样的笑容,“你不明白,一个母亲是愿意为她的孩子付出任何代价的。再说了,不一定是最坏的结果,相信绯茵吧。”

    元宵节之后的第三天,天刚蒙蒙亮,谢秋梦就携风遥天,非常低调的离开神都,启程前往江陵。她身边除了别院管事谢增祥跟随之外,就带了两名侍女,以便路上照顾风遥天的日常起居。

    此外,流风卫统领凌重率领八名护卫随行,保护他们的安全。

    牧武天下牌楼下,纪云裳远目送怀,痴痴的眺望,想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心底打死也不愿儿子离开自己的身边,但谢秋梦在天锡府守寡十八年,每天除了潜心念经诵佛,从来不关心别的事,难得她对小天儿青眼有加,平日里就很是殷勤,这次又完全出于一片好心,让她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转念再一想,换个新的环境,也许会对小天儿身体的恢复有所帮助。

    还有,谢氏一族毕竟是传承了两千多年的门阀豪族,指不定隐藏着什么奇人异士,万一真能治好小天儿的怪症呢?

    所以,她才忍着撕心裂肺的痛,同意谢秋梦的建议,让她带着小天儿去谢家小住一段日子。

    眼看载着儿子的马车消失在朦胧的黑暗雾气中,纪云裳兀自站在冷风里,像木雕泥塑般的一动也不动,仿佛儿子从她的心肠上面系了一条绳索,牵得她心肠阵阵作痛。

    不知为何,她的心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此次离别后,她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儿子了。

    摇摇头,纪云裳苦笑了一声。

    也许是小天儿自打出生就不曾离开过她身旁的缘故吧,所以母子骤然分开,她内心的情感宛如生离死别般强烈,便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