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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独孤一族

    风遥天想得入神,等意识回转过来的时候,风静海抱着他已经站在天街上了。

    神都以皇宫为中心,纵横东西南北,各有一条延伸至内城的街道,称为天街。街面用青石板铺成,两边有砖石瓷器砌成的沟渠,尽植莲荷,近岸种桃李梨杏,杂花相间,春夏之间,花满树枝,望之如绣,美不胜收。

    天街中间的路不得纵马驰骋,只准皇亲贵戚、王公勋臣通行,平民百姓只能走河渠两边的道路。

    清风拂面,芳香沁脑,风静海紧紧的抱着风遥天,行走缓慢,生怕摔着风遥天似的,指着面前摇曳生姿的花树,道:“小弟,这就是我刚才对你说的,你看,多漂亮啊,就像我告诉你的那样。以后,我天天带你来看,好不好?”

    风静海手指对着街边,自己却不看花,眼睛一直盯着风遥天的脸,兴奋的几乎满眼放光。

    眨了眨眼睛,一股暖流划过风遥天的心底。

    前世,他孤苦无依,一无所有,但今生,他却得到了最想要的亲情,心已不再感到遗憾。

    看花的同时,风遥天的目光扫了一下街边。

    那里开着一家豪华的赌坊。

    这半年来,只要路过,他都会注意一下赌坊门口的情况。

    确切的说,他是在观察一个人,一个少年。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嚣张声音冷不防的钻进兄弟俩的耳朵,“咦?今天怎么不见那俩一个能热死人一个又冻死人的xiao妞呢?”

    街道的另一边,七八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缓缓围拢过来。

    为首之人,年龄差不多和风静海一样大,身材颀长削瘦,扫视风遥天的眼神满是讥诮,看不出半点友善。他以揶揄的眼光看着风静海和风遥天,摆头对着簇拥在身旁的少年,故意问道:“你们知道死人和活人的区别吗?”

    一个少年立刻抢着答道:“我知道,死人不会动,活人会动。”

    领头的少年点了一下头,接着问:“那你们知道不会动,偏偏又活着的人,叫什么吗?”

    周围的少年神情茫然,好像在思考,没有人回答。

    “不就是活死人嘛,呶,咱们的眼前不就正好有这样的一位活死人。”领头的少年不等别人回答,指着风遥天,自顾自的笑着说道。

    少年们马上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哄然大笑,“原来如此,真是贴切的比喻啊!”

    “独孤玄成,看来我上次打得你还不够狠,让你的记性总是不见长。”

    风静海把头微转,眼神迸射出危险的光芒,对着独孤玄成冷冷喝道。

    独孤玄成脸皮抖动,脸色骤然铁青,胳膊抡起,跨步作势就欲来打风遥天,但他眼睛快速转动,内心不知在想些什么,接连几下粗重的喘息,强行又把抬起的腿收了回去,脸上重新换上一副恶毒的笑容。

    “嘿,我是打不过你,但我有一个天资过人的弟弟,他却能稳赢你,你有什么?你怀里的那团死肉是个什么东西,连狗都不如,狗好歹能跑能跳,还会叫唤,他能吗?拜托你不要天天把这个东西抱出来污人眼睛了,神都世家的脸都让他丢光了。”

    独孤玄成越说越得意,一番尖酸刻薄的话连珠喷射,顿觉闷在胸中的恶气消了一大半。

    次数多了,风遥天对这个少年也有些印象,他好像出自独孤一族,是鄂国公府的世子。

    “这个独孤世家好像也很厉害的样子!”

    独孤一族世居西北,绵延存续两千年,源远流长,势大根深,家族历史的辉煌比之谢家也不遑多让,因此,独孤家的人向来眼高过顶,看不起风氏一族这样先祖是布衣出身的后起之秀。

    鄂国公独孤峻自恃家族渊源,姑母又是当朝太后,耻在神武王风擎宇之下,更不满风氏一族在大玄的威望地位在独孤一族之上,一心妄想像风家初代家主,也即被高祖誉为皇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的开国第一功臣太武王风舞阳那样,以异姓封王,然后取天锡府而代之。

    独孤家的孩子受大人影响,耳濡目染,也就自然的,对风静海兄弟俩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时常见机找茬挑事。

    大人们还算克制,小辈们的冲突却如火如荼,早已势成水火。

    恶语贯耳,风静海额头霎时青经暴起,全身都在轻轻的颤抖,他原本就不善口舌之争,此刻怒气郁胸,张口结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嘴里只是发出低沉的闷吼,就像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幼虎。

    独孤玄成与一众跟班却咧嘴大笑,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突然,一道晶亮的水流腾空而起,在半空又分化为数股细流,隔着两丈远的距离,准确无误的射进一众少年大张的嘴里。

    充斥天街的张狂笑声戛然而止,少年们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瞪直望着着对面风静海怀里的风遥天,只见婴儿般的风遥天舒爽的打着哈欠,小小鸟对着众人一抖一抖的,挑衅讥嘲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太他娘的欺负人了,太他娘的嚣张了!”

    不知为何,少年们分明从风遥天懒洋洋的眼神里读出一句话:“爷赏你们的,好好喝。不够的话,爷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下一刻,少年们似是猛然反应过来,齐齐跑到街边,扶着沟渠的栏杆,翻肠倒肚的大声呕吐起来。

    “哈哈,独孤玄成,你弟弟再怎么能耐,那又有什么了不起,你还不是要当我弟弟的夜壶。”风静海先是一愣,随即便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肚子都几乎笑痛了。

    他欣喜的看着风遥天,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现出一副十分佩服的样子说道:“哈,小弟,你真厉害!”

    “这可是堪比金丹的珍贵的先天童子尿,唉,浪费了。”风遥天撇撇嘴,悠然的吐了一个泡泡,眼眸中满是戏谑,“既然现在是婴儿身,那就表现一回婴孩该有的行为。”

    “风静海,今天就你一个人,你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吗?”独孤玄成脸色涨成猪肝色,站起来朝背后的人厉声喊道:“大家一起上,打死他和他的那个废物弟弟!出了事我担着,你们不用怕。”

    听到他的话,众人胆气益壮,迎着风静海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