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隔着一张案几,面对面地坐着。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狄仁杰说着,声音沧桑。
安金藏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答案,面前的卷轴,是属于他借用的这副驱壳的,卷轴不是绢的也不是纸的,而是羊皮的,随着卷轴的慢慢展开,这个对他来说没有出处的“答案”,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但是,他看到的,全是如同蚯蚓一般的文字:“这个是?”他抬头看着狄仁杰。
狄仁杰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金藏,此乃西域的文字,你莫不是不认识了?”
“西域的文字?”安金藏猜测着,这大约是类似于波斯文的东西,完蛋,他全不认识,“重伤之后,我,很多东西我不记得了……”安金藏糊弄着。
但是这个借口说给别人还好,狄仁杰是大理寺出来的,安金藏有没有说谎他当然知道:“金藏,老夫一直想问你,御史台一别,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安金藏深吸了一口气,难道他这就要告诉狄仁杰这样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了?
“狄公……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你信么?”
狄仁杰愣了一下:“这是何意?”
“我是从一千多年以后过来的……只是寄居到了这个叫安金藏的人身体里而已,所以你和他在御史台说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安金藏说完,紧张地看着狄仁杰,生怕他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喊人过来抓他。
“一千多年以后?”狄仁杰忽而又咳嗽了两声,声音“空空空”地,听起来不太妙,“若果真如此,金藏岂非尽知我朝气数……”
“狄公,你相信我?”
“在御史台之时,金藏耿直果敢,但讷于言行,那日在贞观殿之中,你我受皇上召见,我便觉那时,你应对之间,全不似当日之安金藏了,此事老夫百思不得其解,若说你非当世之人,听似荒唐,竟又在情理之中……”
听到狄仁杰这么说,安金藏竟然被感动了:“狄公真是有一般人不能企及的开明。”
“既如此……金藏岂非知道皇上百年之后,江山落入何人之手?”狄仁杰说着。
安金藏听了,却犹豫了:“狄公,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但是,我穿越过来有两年了,我发现很多事,经我之手,发生着诡异的变化,这让我很惶恐,我不知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会有什么后果……”
狄仁杰听了,捋了捋胡子:“金藏不必如此想,天道轮回,或许金藏来我朝这一遭,亦是天意呢?”
“所以我不知道,我的存在,这个世界,是不是依然还会是我在一千多年后所知道的那个世界……唉,上次我已经用力过猛,把事情搞砸了……”
“嗯?上次?你所指的是……”
说好了不谈这个话题,但是在这深夜里,两个人还是继续谈论着这个话题。
原本至关重要的安金藏手里的卷轴,一个看不懂,一个如今心思放在预知未来上,都忽略掉了。
“好吧,既然狄公如此相信金藏,金藏也应该相信狄公,无论我说什么,请狄公一定要保密……”
“这个当然。”
“我从小得到的历史教育是……在不久的将来,大唐会迎来一个全盛的时期,也是我们中华封建社会的巅峰时期。而带领我们开启这个时代的那个人,如今离东宫还很遥远……”
“是哪位皇子?”狄仁杰期待地问着,“既然你说大唐,想必此人姓李。”
“曾经的皇嗣,如今的相王李旦的第三子——李隆基。”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狄仁杰似乎很意外,深吸了一口气:“临淄王?临淄王虽一表人才,但至今未听说有何建树……无怪乎你当日为皇上要改立庐陵王为太子一事如此懊恼……”
“狄公,此事请你千万保密。我来的那个时代有句俗话,叫枪打出头鸟,你说得对,临淄王至今没有什么建树,但,这才使得他没有引起那些觊觎皇位的人的注意,避开斗争的核心……”
“金藏所言极是……若你所言非虚,老夫虽死而无憾矣。”
“啊,狄公,你可不要瞎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生死有命,何须忌讳。金藏若心有辅佐我大唐,将来若还有难以排解之事需找人商议,可找一人——洛州司马张柬之。”
安金藏越听越不对,心下莫名难受着,这一趟穿越,为什么偏偏是晚了这几十年,自己的偶像已经是晚年了……
等安金藏离开狄仁杰的府上,天已经快亮了,他下意识地手里一直紧捏这卷轴回到了官宅,进门了才恍然发现,话题聊偏了,竟然忘记问狄仁杰那卷轴是干什么用的了。
还好,听到动静的仙瑶迎了出来,安金藏见到她,立刻拉着她进了屋去。
“公子?这一宿你去了哪里?”仙瑶问着。
“哎,我去狄公那里了,有件事得需要你帮忙!”安金藏关紧了门,神秘兮兮地说着。
“公子有何吩咐?”
安金藏把卷轴她手里一塞:“你识字么?帮忙看看?”
仙瑶疑惑地打开了卷轴,看到卷轴上的内容的时候,越看脸上越惊讶,一双俏眼睁得老大:“公子!你终于找到线索了!”
看到仙瑶的反应,安金藏更加好奇了:“什么线索?快告诉我,你知道很多事情我不记得了!”
“这上面写着的,是关于当年我六狐州被安国定罪的经过,当时安国的军队忽然到来,我六狐州族人被屠杀殆尽,虽然知道是大食国人从中挑唆,但那夜突袭,我六狐州防线被人打开,当时便觉得是有叛徒,只是,不知道这叛徒是何人,又逃往了何处……”
“原来如此,看来,我那时候在御史台和狄仁杰是交换了条件的,出于对皇嗣的义气,我必须死,但是还有心愿未了,所以托付给了狄公……狄公上次去了魏州,看来是那时候有了收获,上面写了什么?有说查出了叛徒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