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们刚才说,武三思,也和你们有一样的想法?”李旦终于开始搞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隆基回答着:“是的,父亲,没有错,当我知道力士的养父是高延福的时候,我就想到,高延福是从武三思府中出来的人,的确,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怀疑过力士,好在,我们两人能彼此坦诚布公的,谈开这件事情,力士感念我的知遇之恩,所以,告诉了我,高延福确实叮嘱他打探五王子府的消息,时时告诉武三思。当孩儿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孩儿便想,既然武三思这么想,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就让力士事实告诉他孩儿的动向。于是,力士便常常往来于武三思府和孩子这边。一面告诉武三思孩儿和四个哥哥们每天纵情享乐,无心关心朝廷的事情,一面也让力士时时事报告武三思府中的情况。孩儿本来就年纪小,再加上父亲亦是个无心争权夺利的人,所以此事想来还没有引起武三思的怀疑。”
安金藏在边上笑着说:“临淄王好计策,就连经常我都没有看出来,那武三思这个暴发户,肯定,也不知道我们的力士做了一个双面间谍。”
虽然听不懂安金藏说的双面间谍什么意思,李旦听了还是频频点头,继而又问道:“那么,今天晚上,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这,是我们的又一次将计就计。”安金藏说着,“自从那天晚上我看到力士从五王子府里出来,去了武三思那里。当时误会他背叛了临淄王,一直等到他从武三思那里出来。也是因为,巧了,我跟力士的关系。若是换成别人,我大概会把这些事情藏在心里,但是,力士是我一手从岭南带过来的,所以,一时激动,气愤之下就找他理论了,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力士就把我带到了临淄王那里,我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这样这件事情就对得上了,这越发让我确定,那一天在弘文馆高延福找我并不是偶然提起,而是有武三思授意的,想借我之手对付刚刚回来的庐陵王,好让您跟庐陵王两个人鹬蚌相争,他这个渔人得利。想必皇上若是知道两位皇子,为了皇位互相使手段的话,必然勃然大怒。您跟庐陵王谁都得不到好处。而高延福利用我对高力士的关心,想让我为了保护力士而帮着您保住皇嗣的位置。“
李旦听了,叹了口气,说:“真是想不到,高延福这么多年来,勤勤恳恳,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安金藏也不无唏嘘地说:“其实,我最不愿意知道阿福是武三思的人了……”
“那这个人,我们怎么处理?公子?”仙瑶在边上问着。
安金藏看了一眼嘴巴里还塞着那一截蜡烛的刺客说道:“这是我们重要的人证,先留着吧,到时候,跟武三思对峙的时候,也好有个佐证。要不是为了这个活口,也不需要让皇嗣冒这个风险了。”说着安金藏拍了拍李旦的肩膀说:“皇嗣对不起了,这事儿,没告诉你,你可不要怪我。”
李旦可是宽容地笑了笑说:“怎么会?你们这么多人都帮着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如何还会怪罪于你们?只是恐怕武三思既然会对我下手,今夜没有得手,反其道而行之,去伤害的七哥,可不得了了。“
李隆基听了,立刻对李旦说:“父亲放心,我们来这里之前,一派了人暗中保护皇叔和重俊哥哥他们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正在说着的时候,原本瘫痪在地上的那个刺客忽然浑身抽搐了起来,两眼开始翻白,在烛光下,苍白扭曲的面容显得格外可怕。
刘幽求立刻冲上去检查这个刺客,看着他发紫的嘴唇和不断的从嘴中流出来的白沫,顺手拔下仙瑶头上的一支银钗,挑了一点那刺客嘴角的白沫,放在烛光下看,只见沾了白沫的地方微微发黑,于是对着安金藏他们说:“这家伙竟然是事先服了毒药过来的,看来就没有想要活着出去的打算,本来就是要杀了皇嗣死在宫中,这样才好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从庐陵王的附中出来的。”安金藏,失望极了,站起来对着瞬间已经毒发身亡的刺客,跺了一下脚,说:“花了这么大力气,抓到的活口竟然就这么死了。哼,这毒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服下的,还是被人悄悄下毒算准了时间,无论任务成功与否,都死在宫中。”
刘幽求搓了搓手,说:“是呀,死无对证,这人说到底还是原本就放在庐陵王府中的,就我们不计较,皇上知道了,也很麻烦。看来,咱们俩又得干起来原来的那件事儿了。”说完冲着安金藏使了使眼色。
安金藏见了,知道他在说他们初次见面时候毁尸灭迹的事情,忽而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儿,黑衣服,十七八岁的青年,身手了得的刺客,当初那一件悬而未决的让他心惊胆战的刺杀的事情,如今鲜活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那个留在神都赁宅院子里牡丹花圃下的那具年轻的令人惋惜的尸体,仿佛就是今天躺在这里,烛光映照下的这个人。
他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就是那一天,他从狄仁杰的偏殿里走出来的时候的感觉,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偶然发生,但是,又好像彼此联系着。
这些年,他辗转奔忙着,好几次死里逃生,竟然没有时间,去深究当年那一个深夜里面刺杀他的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他一度以为那个刺杀他的人,是因为他救下了皇嗣,如今想来或许并不是。或许他派人杀他仅仅是因为知道了上官婉儿对他有意。
而武则天让上官婉儿跟着武三思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或许武三思曾经暗地里向武则天请求过将上官婉儿许给他,而上官婉儿成了武则天稳住武三思的又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