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侯府,一间静室内,看着眼前年轻男子略带青雉,却又颇显的刚毅的面庞,豫侯周怀豫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十几年前。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为对面的年轻男子斟了一杯热茶,周怀豫不免感叹一声,“仔细一算,战哥已经走了七年,我们也有七年没见了,对吧,未央?”
没错,这名深夜造访豫侯府的年轻男子,正是刚刚入京的司马未央!
“侯爷说的对,从娘亲打算放弃一切离开乾京搬回承天县居住,时至今日,刚好满七年。”司马未央抿了抿嘴唇,面色恭谨道。
“侯爷?”周怀豫眉头一皱,略带不高兴道,“未央,七年不见,你小子和我生分了啊,以前你可是叫我周叔叔的。”
思绪飞扬,司马未央脑中不禁回想起之前的些片段,随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见他这幅模样,周怀豫摇了摇头,心中暗叹一口气,道“七年了,当初那个浑小子也长大了,变的不一样了,出了名了,就不认我这个周叔叔了。”
听得周怀豫语气中的调侃之意,司马未央无奈一笑,道“周叔叔,您还是老样子,就是喜欢逗我,我能出什么名啊,怎么敢不认周叔叔您呢?”
“别别别。”
周怀豫小酌一口,放下手中茶杯,故意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酸溜溜道“别看我胳膊腿是老了,但是我不聋,即使不出京,我都知道现在百姓茶语饭后谈论最多的人是谁?”
“还不是你大将军之子司马未央,他们都说你聪明绝顶,是我们大明第一聪明人,帮助官府屡破奇案,如果当官那绝对是一名廉明清正的好官,啧啧啧,这头衔多的简直是不胜枚举。”
虽然知道周怀豫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不过司马未央还是感动很无奈,他急忙摆手道“周叔叔快饶了我吧,市井传言您也信?”
见司马未央实在招架不住,周怀豫收起调侃之意,嘿嘿笑道“有时候啊,这市井传言也不一定就都是假的,其实这些市井传言,才最有可能是老百姓的心中话。”
司马未央好似没有明白周怀豫的言外之意,低头看着茶杯,也不搭话。
见此,周怀豫无奈,只得暗自摇摇头,收拾一下脸上的表情,正经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正在低头思索什么的司马未央吃了一惊,当即抬头看向已经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周怀豫。
“周叔叔怎么知道我是有事求您帮忙?”
周怀豫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一走就是七年,逢年过节也不来乾京看看我,可是今天你却刻意隐瞒行踪,趁着夜色来找我,难道是闲的无聊,找我谈心吗?”
司马未央嘿嘿一笑,竖了竖大拇指道“周叔叔果然厉害,神机妙算,不愧是”
“得得得,赶紧给我打住,几年不见,你小子嘴皮子到是练的挺溜,没少出去祸害人家小家碧玉了吧?”周怀豫神秘兮兮道。
一想起叶悠柔,司马未央面色一红,急忙辩道“周叔叔莫要胡说,我什么时候祸害姑娘了。”
见司马未央这副表情,周怀豫哈哈一笑道“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说吧,这次重回乾京到底有什么事情找我?”
对于司马未央重回乾京这件事,周怀豫心中的确充满疑惑,就算是有事情要找他帮忙,一封书信足够,何必千里迢迢的亲自来一趟呢?
司马未央眼中闪过一丝纠结,开口问道“周叔叔,您应该知道下凉州天行府西俞县境内发生的饥荒与瘟疫吧?”
周怀豫眉头一皱,不明白司马未央为什么在此刻提起西俞的事情,他眼中闪过一丝迟疑,随后回道“西俞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不过这件事与你今日前来有什么关系呢?”
司马未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再次问道“那周叔叔可知道现在西俞的情况?”
“嗯,据说前些日子被派出去的钦差大臣递回折子,说灾情得到有效控制,由于朝廷赈灾粮款下发及时,所幸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不过皇上还是下令免去西俞一年的赋税。”
“折子?难道朝廷就没有派人监督一下西俞的情况?”司马未央反问道。
周怀豫笑道“怎么可能,除了娄下娄大人作为钦差前往西俞实地考察,皇上还委任大都督夏匀全权负责西俞瘟疫一事。”
“杨万和,邓玉堂,娄下,夏匀,很好很好……”司马未央心中冷哼一声,再次问道,“那敢问周叔叔,这次瘟疫的起因查清楚了吗?”
周怀豫点点头道“虽然这件事不是我负责,不过我也听其他人提起过,好像说是因为水源不干净,为此西俞知县打算让那条水源附近的村子都迁走,然后好好根治一下。”
听到这个回答,司马未央嘴角露出嗤笑,心中怒火蹭蹭往上长。
察觉到司马未央的异样,周怀豫皱了皱眉,轻声道“未央,你问这个干嘛?你不是有事来找我吗?”
“呼……”司马未央深呼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在周怀豫的注视下缓缓起身,随后深深弯下自己的腰,几乎与地面相平。
他双手平举过头,紧紧握拳,对着周怀豫深深一拜,大声道“请豫侯爷救一救西俞百姓!”
这一次,司马未央没有用周叔叔这个称呼,而是换成了豫侯爷!
周怀豫没想到司马未央居然会行如此大礼,急忙起身将他扶起,面露急色道“未央你这是干什么?什么救一救西俞百姓?”
“侯爷,如果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司马未央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垂着头道。
周怀豫大急,一边跺脚一边喊道“你小子,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你快给我起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听闻此言,司马未央眼中露出一丝喜色,虽然他知道这么逼迫周怀豫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不过为了西俞百姓,为了枫蓝村无辜的一十二条人命,他只能如此!
“畜生!”
在司马未央将所有的事情讲述完毕后,只听砰的一声,上好黄梨木所制的茶桌被周怀豫愤怒的一掌拍个稀巴烂,木屑洒了一地。
此时的周怀豫好像一只发怒的公狮,整个人充满极度的压迫感,一口钢牙吱吱作响,眼中怒火闪动不止。
“侯爷!”门外传来卫兵的脚步声与叫喊声。
周怀豫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门外大声吼道“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过来!”
周怀豫乃是军旅之人,虽然未经沙场多时,不过积攒下的余威仍旧震慑很多人。
听到他这句话,门外卫兵如潮水般退下,可是院子中却还留下一人未走,那就是豫侯夫人李兮蔓!
似乎是知道外面站着的是何人,周怀豫换了一种口气,尽量平和道“兮蔓,你先回去吧,我没事,晚一点和你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