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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一章:深谋远虑

    蒸汽机哪怕出现了概念,可想要成熟,却是不易的。

    这一点,方继藩深知。

    至于朱厚照所折腾出来的蒸汽纺织机。

    十之八九,效率未必及得上人力。

    毕竟这才只是开始,有太多需要改进的空间。

    可即便如此,这也一定是划时代的进步了。

    当它出现时,将会带动无数的人深入的去研究蒸汽动力。

    而一但如此,未来的蒸汽机车,高效率的蒸汽纺织机,以及各种蒸汽动力的机械,也将会应运而生。

    所以……

    方继藩努力的挤出了笑容“殿下真是了不起啊,我对殿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虽然还没有做出他最想要的东西,不过这进步也是得认可的,鼓励使人进步嘛!

    “这是当然。”朱厚照撇撇嘴道“本宫一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捧哏的精髓就在于,要一唱一和,而朱厚照不甚谦虚,这就很容易将话聊死了。

    所以……方继藩只好沉默了,不知该说点啥。

    “殿下,饿了吗?”

    朱厚照眼睛一亮,全部不快立即抛之脑后,兴致勃勃的道“呀,打边炉?”

    方继藩很豪迈的道“走。”

    思来想去,还是吃实在啊。

    …………

    国富论在整个学界已是引发了惊涛骇浪,争议极多。

    不只是庙堂之中,这种争议不休,哪怕是在西山书院,也有很多不服气的人。

    其实……这是可以想象的,西山书院还没有专门的经济学院,甚至这玩意,只算学院下头一个小分支来进行。

    比如……培养的一群账房……

    一下子,这国富论,却是系统的开始描述起当下经济的活动,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巨大的质疑声浪。

    毕竟论文刊载的位置,本就有限,这国富论,足足占据了一部期刊,其他的论文,只好延后了。

    何况这国富论,许多人看得生涩难懂哪,这啥东西,和医学、工学、力学、算学相比,很重要吗?

    若非是因为刘文善乃是诸生的师叔和师公,恐怕早已闹了起来。

    刘文善也万万料想不到,自己的国富论在发出之后,引来的不是巨大的讨论,而是一重又一重的质疑。

    此时……他连忙去见恩师。

    弟子们和恩师之间的关系,既有父子之情,也有师生之情。

    在刘文善等人的心里,方继藩虽然年轻,可他不但传授了自己学问,从恩师言传身教之中,使他们悟出了许多道理。

    最重要的却是,恩师几乎与他们既是父子,又是友人,无论是生活之中有什么烦恼,大家都不免会向恩师求教,比如……最近闹的沸沸扬扬,这等事,是刘文善处理不了的。

    可是刘文善却知道,恩师处理这等事,可谓是得心应手。

    这也是恩师最厉害的地方,正因为有了恩师,才足以让弟子们可以安心的去做想做的事。

    就如王守仁师弟提倡他的新学一般,倘若是王伯安师弟自己提出,只怕满朝文武早将王师弟撕了,新学的传播,一定不会如此迅速。

    可因为有恩师,恩师的性子比较耿直,他要做啥,谁也拦不住,所有的流言蜚语冲着恩师去,恩师提着他的狼牙棒在手,大家也就没有脾气了,哪怕是有人会说一些酸话,也绝不敢声张。

    那些不满的读书人,擅长精神胜利法,既然不敢跳出来反对,便只好躲着,说一些酸话,什么不和脑疾见识之类。

    还有唐寅师弟,唐寅师弟和王伯安师弟一般,都是那等与人不擅长交道的性子,得罪的人,海了去了,这样的人,倘若不是恩师的弟子,进入了仕途和官场,要嘛被现实教了做人,再不复江南才子的性情,成为了官宦之中,庸庸碌碌的一员。要嘛,就是被人踩死,永世不得超生了。

    众师弟之中,只有一个欧阳大师兄,颇为左右逢源,他虽然外表木讷,却不知何故,人人都喜欢他。

    现在刘文善也有这样的烦恼。

    他是要脸的人,许多人都认为,刘师叔是因为恩师亲传弟子的缘故,所以期刊才全文刊载了他的国富论,这令刘文善很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质疑。

    所以掐准了时间,到了大正午,日上三竿,刘文善便赶到了镇国府。

    他知道,这时候恩师该起床了,理应在镇国府喝茶,说不准,恩师得在午饭之前进行一番思考,恩师就是这样的性子,他总喜欢一个人躺在镇国府的沙发上,整个人瘫坐在那里,偶尔哼哼小曲,骂一骂身边的人,更多的时候,他的眼睛阖起来,表面上是在养神,可刘文善却知道,不是的,恩师别看平时睡得早,起得晚,成日无所事事的模样,可恩师实际上却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他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这也是刘文善最佩服恩师的一点,恩师永远都是举重若轻,谋虑深远。

    刘文善到了镇国府外头,因为是亲传弟子,不需通报,刘文善直接进去,便见方继藩鼓着眼睛,对王金元破口大骂“狗一样的东西,连房子都卖不好,这个月的业绩才涨了四成,要你何用?”

    王金元汗颜,一脸的羞愧“本来……是有一群江南的巨富早就选定了时间一起来看房的,可谁知道,前些日子,河水暴涨,行程耽搁了,这业绩的上涨才差了那么一些,否则业绩非要涨到六成不可……”

    “不听你的解释,我只看账,账上没有的东西,你说什么都没用,你呀,多想想那些可怜的百姓,想想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流民,专门多卖一点,不就能多养活一些可怜的百姓吗?心里怀着这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去做事,方才能将事情办好,罢了,你这样没有情怀的人,懒得再和你说这些,滚!”

    王金元忍不住心里嘀咕,这人力的成本才占房子的一成,咋就成了……

    好吧,他不敢还嘴,只好点头哈腰道“少爷您教训的事,小人实是该死,少爷太了不起了,以后小人一定多多向少爷学习。”

    方继藩翘着脚,端起了茶盏,为这个世上找不到自己的知己而心里默哀,任何一个时代,有情怀的人,都是少数啊,诚如伯牙遇到了钟子期,才会觉得人生无憾。我方继藩这辈子,怕都遇不到自己的钟子期了。

    站在一旁的主簿,脸是绿的,听到方继藩信手拈来就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名句,他就忍不住哆嗦,心里……恶寒。

    方继藩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抿了一口茶后,又道“保育院赞助费的事如何了?再不交赞助费的,我要生气了,将他们的孩子从英才班踢出去,去普通班,教育是国家的根本啊,放出话去,宫里都交了三万两,可别惹我翻脸不认人。”

    王金元汗颜道“西山钱庄的学贷还没有放出去的,我想,可能要过一些日子。”

    “咳咳……”王鳌怦然心动,其实他一直想问问,入学的事。

    他是老年得子,对于这个儿子,可谓是宝贝的不得了。

    可是王鳌又何尝没有隐忧呢,自己的孩子还太小,而自己却早已是垂垂老矣,怕就怕,自己有一日撑不住了,两腿一蹬,驾鹤西去,那么……孩子咋办。

    现在……似乎有不少人都在垂涎英才班的名额,哪怕是普通班,都有人在打主意,自己总该给孩子留点什么。

    银子?现在银价日益贬值,前年的一百两银子,现在能买到的东西,怕是连八十两的价值都没有,那么十年以后,百年之后呢?房子……王鳌倒是咬紧牙关买了一套了,可一套房子,又有什么用?

    他想问,偏偏又问不出口,于是站在一旁显得很尴尬。

    如所有人一样,王鳌不喜欢方继藩,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进入英才班。

    自己是吏部尚书,将来的儿子,能有什么成就呢?这都是作为老父亲必须担心的事啊。

    想了想,王鳌决定厚起脸皮,定了定神道“方都尉,咳咳……老夫有一个儿子,现在才三岁,年纪还小,虽还没到入学的年纪,不过……这英才班……”

    方继藩一听,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乐了“不打紧,不打紧的,我这是天下最顶尖的名校,师资雄厚,入学的孩子,哪一个都是最好的生源,现在虽然不可以入学,但是现在就可以先赞助了,你现在赞助,将来入学的机会就提高了许多,保育院对于赞助的朋友,历来都是有感情的。”

    “……”王鳌的嘴角抽了一下,有一种日u地感觉……他才不受方继藩的忽悠,追问道“有多少机会入学?”

    方继藩叹了口气道“这也说不准,不过几率很大就是了,这育才班,不但要赞助,还需考验家长,绝非只是银子就可以进这样简单,你也知道,这是教育大事,用钱就可以做敲门砖吗?嘿……这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