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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思念成河

    处理完所有公务,又该上路了。

    林啸派王栋前往老虎港船厂通知孙雷,让他做好“钦州号”起航的准备,明天一早就前来白沙岛码头接部队上船。

    家里的事理顺了,他打算明天就出发赶往钦州,除了军服的事外,他还想去看看那边几家工厂的开工情况。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此刻已经飞到了卢华身边,恨不得立刻赶过去,把她拥在怀里,和她说上一整夜的悄悄话。

    毕竟是热恋中的年轻人,每天一放松下来,深藏心底的那份牵挂便会跃上心头,酸酸甜甜的,令他沉醉。

    此刻,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指挥部,那种思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转眼间便思念成河……

    ……

    翌日,南京,原五军都督府内,清五省经略洪承畴正脸如死灰地瘫坐于书案前,面对案上刚刚收到的几份塘报,他已无力吐槽、万念俱灰……

    前几日,接到坐镇长沙的敬瑾郡王尼堪的紧急塘报时,他还颇为镇定。

    虽说尼堪对于前锋贝勒屯齐于武冈中伏身亡显得极为沮丧,六百里加急的塘报中连连请求紧急增兵,但洪承畴对此事并不十分吃惊。

    据各路情报显示,那支令人胆寒的明军神秘队伍,虽说年前经过募兵,但人数尚不过两万,既然他们没有按他预料的那样急吼吼地进攻广东,而是杀向了重兵集结的中路方向,那广东的尚可喜反而比较安全了。

    如果连广东这个诱饵都不用付出,那,一旦西路吴三桂十万大军突破黔桂李定国的防线,一举拿下南宁城的话,势必获得比预想中更大的战果,那样一来,没有接到被成功招降的孙可望到来而造成的损失,和遗憾,也就可以得到弥补了。

    虽说这边的尼堪会承受太大的压力,但他相信拥有一万多满骑精锐压阵的中路军,在广阔的湖广战场,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击败的,即使再不济,也可以空间换时间,节节抵抗之下,退守长沙、株洲一线,便差不多了吧?

    在三湘平原上作战,可不比在湘西的茫茫大山中那样,骑兵的威力可以得到充分发挥,只需打成拉锯战,届时,驻守江北荆州一带的另一支满骑精锐,随时可以过江增援,这总比广东告急时山高路远来不及增援要好得多。

    然而,昨天刚到的第二份紧急塘报,便将踌躇满志的洪承畴吓了一跳。

    驻守江西的靖南将军陈泰,突然发现明军竟然出现在了吉安和赣州,并且才短短几天时间,这两地便沦陷敌手,大批的明军正兵分两路,沿赣江和盱江快速北上。

    这,江西腹地怎么会有明军出现?他们到底是从株洲,还是粤北过来的?怎么事先一点迹象都没有?

    更为恐怖的是,看样子,这也是那支神秘队伍的一部分,要不然重兵驻守的赣南重镇赣州防线,怎么可能犹如纸糊的一般瞬间便被戳破?

    这两路明军的目的,分明欲以钳形攻势分兵前行,最终目标,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地点南昌。

    令洪承畴倒吸一口凉气的是,一旦南昌这个要地有失,那么,这股明军转道向西可以包围长沙,向东可以威胁浙闽,向北甚至可以直接截断长江航道……

    心念及此,洪承畴后背阵阵发凉,可是,尼堪不是说受到明军数万人的攻击吗?哪还有兵力东出江西?

    莫非,陈泰这个脓包在谎报军情?还是尼堪在夸大其词?

    冥思苦想半天后,六神无主的洪承畴慌忙严令陈泰死守新渝、抚州一线,同时飞书浙闽总督陈锦、福建提督赵国祚等,要求他们领兵紧急开抵衢州、饶州一带,严防明军东窜。

    令洪承畴万万没想到的是,更多的噩耗还在路上呢,传令亲兵出发还不到半日,吴三桂的告急塘报就又到了。

    这是一份彻底击垮洪承畴的军情西路军前锋出师不利几被全歼,四万余人只有数千人逃回泸州!

    更为严重的事,当面明军竟然乘胜进击,泸州境内的笔架山一带已经发现小股明军的踪迹,吴三桂请示是据江死守,还是先将辎重撤往成都,行文语气显得极为慌张。

    这,这,这,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对面的明军,确定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吗?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重视对手了,但此刻,洪承畴发现,对方的实力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所有付出的一切代价,不就是为了西路军的捷报吗?

    吴三桂要是败了,那,我洪某人殚精竭虑制定的西攻东守之策,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这,简直是“先前一波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比五”哪!

    这仗,还怎么打?

    洪承畴默默的干坐着,半天没动弹,那张形如干尸的瘦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

    要是西路无战果,中路被突破,那广东也就成了弃子,甚至整个江南,岂不是早晚得丢?

    洪承畴越想越后怕,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江南清军土崩瓦解、狼奔豕突的情景仿佛看到了小皇帝顺治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的脸,正一把把地撕扯着他的请罪奏折,嘴里不断喷着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嚎叫声仿佛看到了自己一家老小被满门抄斩,押往菜市口时哭爹喊娘的惨状……

    ……

    要是林啸见到洪承畴现在这副生不如死的鬼模样,一定会轻蔑地嗤笑一声,然后冷冷地再补上一刀:“幸亏广东离得太远,要是你及时接到尚可喜的求救急报,还不得当场吐血而亡?”

    当然,林啸自然看不到洪承畴此刻的样子,他也没兴趣想这破事,此刻,他正兴冲冲地坐在“钦州号”高高的艉楼内,一路欣赏着窗外钦江两岸的春色呢。

    “吹面不寒杨柳风”,就像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惬意极了,风里带来新翻的泥土气息,混着青草味儿,各种花的香气,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

    野花开遍了两岸山野,有名字的,没名字的,都散落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儿,成千成百的蜜蜂在花下嗡嗡地闹着,成群的蝴蝶飞来飞去,到处凑着热闹。

    鸟儿将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歌喉,与轻风流水应和着,远处牛背上牧童的短笛,传出婉转而悠扬的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