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身负长弓的亲兵得令忙从背上取下长弓,朝着李定国搭箭射去……
精于骑射的满人对于弓箭的制作和选用是极为讲究的,这种骑兵装备的弓身长而反向弯曲,弓梢根部有弦垫,弓体用牛角、木材、牛筋等制成,制作工艺复杂,属于复合反曲弓,体积不大但弹力极好,一名身强力壮的普通骑兵使用它,射出的利箭射程远达百步,可以和火绳枪一较高下,可以说是冷兵器中的巅峰之作。
然而,毕竟以弓箭的精准度,在混战现场想要远距离射中一个不断移动的目标难度很大,尤其当射手的体力消耗过大时更是没什么准头了,这几个亲兵奔来逃去已经很是疲惫,慌忙间连射数箭,却只射中了三个明军,并未射中那当头的明将。
“废物!把弓给我!”
那甲喇额真恨铁不成钢,一把夺过边上一名亲兵的长弓,搭箭在弦微眯右眼,两指用力嘿声将弓弦拉起,“嗖”的一声,利箭从弦上飞出,带着十足的劲道向着李定国飞去。
“王爷小心!”
间不容发的生死之际,先一步察觉清将暗箭伤人的部将倪兆龙惊呼一声,随即双腿一蹬,使出全身力气从马背腾身飞扑出去,一把扯住李定国后背用力一拉,李定国身子猛地一震,手中长刀脱手,随同倪兆龙一齐滚落马背,一支利箭堪堪擦着脸颊飞过。
“好险!”
李定国暗自惊呼一声,一边赶紧爬起身来,一边伸手拍了拍倪兆龙肩膀,正待趁势一把将他拉起身来。
正在这时,一名清军小军官模样的骑手拍马赶至,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向着背对着他的倪兆龙后颈部砍去。
李定国见状,情急间慌忙一把推开倪兆龙,趁势弯腰捡起一支长枪,用力向上格住了马刀。
“咔擦!”一声,只见李定国舞起的长枪与马刀磕个正着,却被利刃一下削去了矛头,说时迟那时快,李定国艺高人胆大,手腕一抖趁势将失去了矛头的长枪抵住了那清兵的胸膛。
那清兵是一名把总,看清抵在自己胸膛的是一支没有枪头的长枪,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左手一把抓住枪杆,右手再次举起马刀,作势砍向李定国的肩膀。
然而,李定国若是还给他这个机会,就不叫李老虎了,只见他气运丹田,“吼”的一声,双臂猛地发力往前一送。
“噗嗤”一声,那支只剩枪杆的长枪,竟然不可思议的戳穿了那清军把总的胸膛。
望着那清兵满是错愕的脸和停滞在半空中的马刀,李定国一松手,直视着那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谁说没有枪头的枪刺不死人?”
这时,李定国的亲兵们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拍马围了上来,李定国捡起自己的那把环首长刀,与倪兆龙两人重新翻身上马,向着那名暗箭伤人的满洲甲喇额真的方向杀去……
突然,前面海螺声起,两侧山岭上冲出了几队明军来。
先是左侧一处丘陵上冲出一小队奇装异服的明军,后又从右侧山岭后转出一个小队,这两队人,正是林啸手下特战大队的突击组和部分火力组战士。
而他们身后,又有好几队更多的明军正从山后现身向前涌来,放眼望去也辨不明到底有多少人了,只听四处都是喊杀声,远处山上还有好多明军的旗帜在飘摇,还有不断逼近的战鼓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冲杀过来一般。
后边的夏国相大惊失色,从这些人现身的位置来看,他们的目标可不再是前面的满人了,看样子是要把他的绿营主力拦腰截断。
“快!传令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发现明军伏兵后,夏国相急忙慌声喝令身后的亲兵去各队传令分头阻击,那些亲兵刚刚竭尽全力才把满骑拦住,虽已精疲力尽,还是有十多人下意识地依令而去。
然而,夏国相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这边还没乱,刚刚才稳住阵脚的满骑却又乱了,而且这次与上次不同,大批的战马驮着满人潮水般地向后涌来,再也无法挡住了。
原来,林啸担心李定国吃亏,带着警卫连旋风般加入战团,很快追上了李定国他们。
这支近百人的生力军可不是来玩白刃战的,刚刚冲至李定国他们身边,训练有素的警卫连战士们便放慢速度,排着整齐的攻击队形向前碾压过去,手中的卡宾枪一个又一个的点射声响起,密集的子弹如雨点般飞入四周满骑群中。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与李定国他们往往要连续砍杀数次才能干掉一人不同,数十支卡宾枪组成的火力网瞬间即收割了数百名满人的性命,完全是一副挡我者死、睥睨天下之态,那名暗箭伤人的甲喇额真和他的亲兵们根本来不及跑,便被一个个打成了马蜂窝。
受到这种秋风扫落叶般打击的满骑哪里还有斗志,反应快的全部拨转马首,伏低了身子向着夏国相所在方向跑去。
夏国相见势不妙,挥刀就要身边剩余的几十名亲兵前去拦住那些正溃逃而至的满骑,可那些逃兵都被吓破了胆,哪里还肯停下来,内中就算有大胆的这会也弄不清状况,只能跟着大队一块跑。
见拦不住那些逃兵,夏国相不禁苦上心来,连连嘶吼道:“快!传令后撤!后撤!”
“大人快走,保护大人!”
身边一名亲将还算忠心护主,见大人在马上只叫不跑,很快就将被溃散下来的满骑撞上,赶紧一把拉住夏国相坐骑的马缰,撒腿就往回跑,几十名披甲亲兵见状也一拥而上,紧赶着便跑,一边跑一边挥动手中马刀大叫:
“让开!让大人先走!让开!”
最为悍勇的披甲亲兵如此表现,那些刚接到命令正欲逃跑的绿营兵就更加惊慌了,明军早就埋伏在两侧,以逸待劳,前边大批满骑又正拼命涌来,只惊得他们仓皇失措,犹如末日来临。
形势瞬间一边倒,留在山道上的大队绿营兵全部转身向后跑,另几队刚接到阻击命令的绿营兵正离开山道乱哄哄地杀向山脚,却被当头杀来的小队明军手中的连发火器扫倒一大片,又望见他们身后有更多的明军都在杀来,便也大呼着撒丫子向后退去。
然而,通往娄山关的这条山道并不宽,两侧又都是急切间很难攀爬得上去的山岭,刚才进军时的绿营兵人人极有气势,眼里只有战功,哪里理会这路好不好走。
而这会却是乱哄哄的各队全挤在了一块,你想先跑,我也想先跑,前后人群愣是将整条路挤得水泄不通,后面的鞑子骑兵见状不管不顾地拼命冲撞,更加剧了前面的混乱和拥挤程度——人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