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的漠龙那看似发泄怒火的沉重步伐,走出几步后就演变成了一种心情的宣泄,这种心情绝对不是愤怒,相反,从其眉梢的一丝喜感可以判断出那是一种巨大的激动。多少年了,他没有过这种震颤心灵的激动体会,岁月在他的生命旅程中似乎越来越平淡。而今天,他从这个少年人身上再次体会出了什么叫激动的幸福滋味。
仅仅修习了狂龙舞的前三式,就能准确地判断出他给的暴风推只是第三式,更吓人的是,这臭小子在顷刻间就体会出狂龙舞与暴风推在根基上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这可真是个千年一遇的修炼奇才啊。
特么地,其感觉真好!漠龙不自禁地摇晃着硕大的胖脑袋。
……与莫老头的激动相比,白凰平静多了。他只是不明白,那怪老头为何会突然发怒,骂自己是混账。“我不就是指出了狂龙舞与这个所谓的暴风推在根基上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吗?”白凰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自问,“至于吗?发这么大的脾气。”
咦?是不是面子问题。这怪老头一直瞧不起狂龙舞,而自己却直接指出其实这两个修炼套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这不是打他的脸吗?嘻嘻,这么大岁数,面子却像个小孩。
尽管这个所谓的暴风推是以这种类似儿戏的方式获得的,白凰也没有轻视它,而是用十分认真的态度来仔细揣摩。狂龙舞的高大上是白凰亲眼见识过的,强大而神秘的怪老头却对此表现的不屑一顾,那么,他的所谓暴风推能弱到哪里去?骄傲是需要资本的,怪老头的强大就是明证,暴风推定然是一门珍贵异常的修炼套路。
白凰沉下心来,在完成了狂龙舞前两式的动作后,直接进入了暴风推的第三式。
竟然很契合,完全没有陌生的排斥感。证明他最开始的判断是正确的,狂龙舞与暴风推乃是出自于同一个法门。
感觉找对了,进入就顺利的多。白凰渐渐在微动中入定了,且第一次就能走得很深。
……
门长老终于把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了契菲契玉姐妹俩。他早就发现了她们的变化,特别是契菲的反常。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需要,他刻意忽略了她们的感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心要把苗童带进狂龙舞的大门。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苗童终于有了一些悟性,对狂龙舞不再排斥,心境平顺地开始了入门后的摸索与探究。
这一日,门长老将契菲契玉叫到跟前,寻问她们近段时间修炼的体会。契菲没有吭声,契玉则白了他一眼,并嘟起了嘴。
“这样吧,你们还是走常规路子,暂停修炼狂龙舞。”门长老道。
契菲抬眼看向师傅,欲言又止。契玉则高兴地嚷道:“好呀好呀,什么狂龙舞,纯粹是折磨人的破玩意儿。”
门长老想笑,却忍住了,道:“修炼之路千万条,条条都能通向理想的巅峰,既然狂龙舞不适应你们,那就转向,找到一条适合你们修炼的路。陛下昨日通知我,特勒联盟四年一次的比武大赛会在明年的春季如期举行,希望我们王宫特训班的弟子都能参加,并取得好的成绩。从今天起,你们俩回到大家之中,我每天带你们两个时辰。我想,在这样的氛围下,你们俩一定能够走在特训班的前面,为陛下脸上增辉。”
契玉眼里有了光彩,而契菲的眼里却有一丝失落一闪而逝,她定了定神,回答道:“谢谢师傅对我们的关心,我们会努力的。”
安排完了两位公主,门长老走进了宫山。苗童现在被他重新安排住进了宫山,契峰对此没有过问,契玉也没有反对,她放养的锦鸡早已绝迹,没有可以担心的了。
远远地看过去,山神庙前的松林下端坐着一位小小少年,入定的身影已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他就是景中的一物,很自然。
门长老止住了脚步,转身向后飘去。出了宫山,接着走向王宫后院的大门。他心里一直有一个心思需要解开,算算时间应该有信了。
出了王宫,门长老信步向前走去,前方路口,右转,再走过几十步远,他停步在一个医馆前。医馆的牌匾上写着“玉堂”两个烫金的大字。
若是苗童跟来,一定会神奇地喊道:“这地方我来过。”是的,这里正是苗童背着白凰刚进特勒宫城时踏入的那家医馆。
门长老在这里刚一站定,医馆的门就从里面打开,那个接待过苗童的医馆老者迎了出来,只是略一躬身,并不搭话,引着门长老进门,然后直接穿堂而过,进了后院。
在一间宽敞的屋内落座,医馆老者奉了茶水,这才正式行礼,道:“门长老,这几日我正想着怎样到王宫内通知您呢。”
“有消息了?”
“派往紫山的小伙计回来了,也带回了一些消息。”说到这里,医馆老者神色有点异常,顿住了。
“那就说说吧。”门长老喝了一口茶水,淡然道。
“嗯……”却没有了下文。
门长老瞟了他一眼,“怎么了?”
医馆老者神色庄重,沉思着说道:“门长老,一些消息与您老有关……我慢慢说,希望您老有个心里准备。”
门长老神色微微动了动,道:“东门一族有事情发生?”
医馆老者点点头,“去年紫山联盟内发生的那场战争,牵扯到了东山堡,据我们探查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医馆老者述说完了,门长老一手放在案几的茶杯上,怔怔地出神,许久没有出声。
医馆老者等了一会儿,不放心地轻声呼唤:“门长老,门长老。”
门长老缓过神来,声音干涩道:“那两个少年呢?查到来历了吗?”
医馆老者摇头,“没有人认识他们。”
门长老蹙起眉头,忽然道:“我们忽略了一个问题,叫炎凰的少年人是从死神那里挣脱出来的新生命,样貌已经大变,而我们拿着的画像是变化之后的,肯定无人能够识别。至于苗童,许是个从不在江湖露面的小屁孩,故无人熟知。”
医馆老者快速地点头,“门长老分析的对。要说这场战争中比较有名气的一位少年人,应该就是那位丹药师的孙儿白凰了。只是他已在战争中身陨,大家都这么说。”
“白凰?白凰?”门长老重复着这个名字,“白松鹤的孙儿?”门长老的脸上风云变幻,犹如海浪般起起伏伏。他没有想到,一场突发的战争,不单东门一族惨遭淘汰,在其心中一直神一样存在的大哥白松鹤竟然也失踪了,生死不明。而且,他竟然成了东门一族的仇人,是他亲手结束了东门一族的老祖宗东门耕田的生命。
“要说这个问题也不是解不开,只是还需要再多费些时间。我们俩应该都见过那个炎凰重生前的模样,虽然不是特别清晰,可我毕竟是亲手探查过他的气息,也仔细地看过他的面容……”医馆老者忽然嘟囔道,并看向门长老。
门长老收回心神,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我当时把希望寄托在苗童的身份上,想查到一位,另一个也就不难查对了。现在,我们俩各自凭回忆,把炎凰以前的形象勾勒出来,然后再综合一下,应该有个大致的轮廓了。”
这正是医馆老者的意思,听门长老也有同样的想法,立刻取来纸笔,各自开始描绘炎凰最初的样貌。
门长老重点回忆炎凰的眼睛,因当时他处于昏迷之中,眼睛是紧闭着的,此时的回忆,确切说就是对照现在的眼神来入画。
以前没有走心,而今仔细地回味炎凰的眼神,门长老不自觉地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少年自从醒来就进入了他的视野,引起了他的关心和兴趣,原以为是因他“异人”的身份而带来的吸引力,现在想来不完全如此,这个眼神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到他做梦也能常常梦到,它们是白松鹤的眼神。
门长老不自觉地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在屋内徘徊起来。医馆老者看了他一眼,没有在意,心以为是门长老在努力回忆炎凰的样貌。
在屋内徘徊了几十圈,门长老终于平复了心境,重新坐定,提笔刷刷地一挥而就。
俩人的画像放到了一起,医馆老者惊奇地看向门长老,道:“您画得很生动,看起来在纸上都有了灵性,真人一般。”
“去吧,两张画像都拿着。”门长老淡然道,已没有了追踪真相的热情。
医馆老者不明所以,只道是门长老听到东门一族噩耗后,坏心情的延续。“门长老,您儿子虽然暂时被木真帝关押,但却没有判罪,总有放出来的那一天。”
门长老摆摆手,“命里有时终须有,暂且放下吧,到了该回去时,我会去看他们的。”
走出医馆大门,门长老向南望去,却只是一霎。接着转头看向北面的雪山群。“小子,你说我还需要再去探查你的底细吗?你那双遗传了白松鹤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门长老悠悠向前走去,与步伐相反,他的心境起伏不定,万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恨!恨不起来;怒!不知道谁是对象;喜!却和着太多的痛心。
王宫后院的大门就在前方,门长老抬头看了一眼,望,眼里精光一闪,身形突然暴起,急速向着城北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