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一个月,门长老每天晚饭都要到宫山内去吃?”契峰惊讶地问道。
“是的,他不走吊桥,开始几日我们没有捕捉到他的身影,随后我们在宫山周围全部放了暗哨,每晚都能见到他飞越进宫山。”一位王宫武士回道。
“好香啊,宫山内天天都有鲜香的味道飘出。”另一名武士补从道。
契峰的眉毛挑了挑,一脸古怪的表情。
他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头一次主动下令,招一双女儿晚上共进晚宴。
“玉儿,最近跟着师傅修炼得如何啊?”晚宴进行到一半,契峰首先打破了沉闷的僵局,主动问道。之前的晚宴,契玉那是从头囔囔到尾,而今天,一双女儿只是闷头吃饭,没有一个开口的。
契玉难得一见地叹了口气,愁容满面地道:“父王,孩儿不想做门长老的徒弟了。”
“哦?为何?”契峰很诧异。
契玉看向契菲,“您问姐姐吧,她那么聪慧,还是她说的话可信。”
契菲白了契玉一眼,也微微叹了口气,“之前,我们跟着门长老修炼,感觉很好,进展也顺利。可自从进入小班,习练狂龙舞后,一点感觉也找不到了,很……迷茫,也很累,这个累是心累,若是用契玉的话说,那就是脑袋疼。”
“对对,就是脑袋疼,还有啊,胳膊腿,腰啊脖子什么的,哪哪都疼,一点乐趣也没有了。”契玉快速地补充道。
契峰摇摇头,心道:若是玉龙所创的狂龙舞那么容易练成,玉龙还是玉龙吗?“你们的境界还低,现在习练狂龙舞确实不适合。”
“那师傅为何还要拔苗助长?”契菲不自觉地问道。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一直想找机会问出来。“还有啊,第一式有口诀,从第二式开始,师傅就不出示口诀给我们了。”
“现在看来收你们为徒只是他的一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在宫山。”这是契峰的心里话,不想随口就说了出来。
“宫山?父王,您什么意思?”契玉立即瞪圆了好看的双眸。
“你也该去看看了,你的师傅每晚可都是到宫山吃晚饭的,听说那里每天都飘散着烤鸡的香味儿。”契峰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
契菲蹙起了秀眉,契玉的大眼圆睁到了极限。“他们天天吃我的锦鸡?”
契峰一脸无奈地看着小女儿,道:“也许明年你得再向里放鸡苗苗了。”
看着小女儿的表情,契峰在心里苦笑。一国之王在自己家的后院却要利用女儿来惩罚某些人,着实有点滑稽。可不这样,那几个自己现在不能动也不想动的人就太过放肆,也太逍遥了些。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不能允许他们太过自由,吃个锦鸡不是多大的事,问题是锦鸡的主人是公主,公主的爱物能随随便便动吗?更重要的是,那门老头的想法已发生了改变,两位公主殿下现在已不是他的重点。作为一个神级武者,他身在宫中后院,离着宫山最近。那日发生的异象,他应该感受得比任何人都强烈,炎姓小子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那么,对待一位“异人”少年,他会怎么做?现在就出现了苗头,公开招收四名弟子只是幌子,其实际,应该都在晚宴后进行吧?
其最终结果是什么,是否对特勒联盟够成利害关系,现在都不好确定,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在寡人家里就要接受寡人的管制,啥事都不要做得太过轻松。那么,小小地惩戒一下,也是必须的。公主出面,再好不过,适当而又适中。谁让你们动了她的锦鸡呢!
……雄赳赳气昂昂,公主跨过……宫中湖。太阳还没有升起,暗色和寒冷依然统治着这片松林。契玉昨晚第一次失眠了,脑中不断翻腾着惩罚那两个臭小子的画面,一直排布到凌晨时分,最终也没有确定用何种方式来施罚,想得脑袋都疼了,再也躺不住,人生第一次起了个大早,独自一人闯进宫山。
山神庙前有淡淡的雾气,契玉扫了一眼,直接走向那个杂物间,抬起粉色的靴子,“嘭”地一脚,本就破败的屋门,应声而飞。
一道身影从床上一跃而起,“谁?”
“你公主奶奶。”契玉对于这种称呼不学自通。
“啊!公主殿下,您这是为何?”床上的身影惊讶地问道。
“为何?”契玉蹬蹬蹬走到床边,“苗童,你给我下来。”
苗童觉得这样确实不是与公主对话应有的姿势,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可脚刚沾地,一只凌厉的小手就伸向他的面庞,本能地伸手格挡,却迎来一声怒斥:“大胆!”
苗童只好老实地放下了双手,耳朵上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那只看来无害的小手结结实实地揪紧了他的耳朵。
“公主放手,疼啊,你这是为何?”苗童五官都变了形。
“喊什么!另一个臭小子呢?”契玉在这间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房间内没有发现炎凰的身影。
“臭小子在这里。”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契玉拎着苗童的耳朵猝然转身,炎凰站在黎明前的暗影里。
“你,过来!”契玉发出命令。
“我的个子比你高,公主殿下同时拎着两个人的耳朵,不累吗?”白凰裂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
“呀,够聪明。怕累着你公主奶奶就蹲着,过来。”契玉挺起了骄傲的胸脯。
“我过去也成,那你告诉我,准备拎着我们两个到哪去?”白凰很同情地看了一眼苗童。
“找师傅,呸!找我父王评理去。”
“我们没有理,不用评了,公主自行处理就成。”白凰依然嬉皮笑脸。
“什么?呀!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第一次我饶恕了你们,欠着一个惩罚不还,还变本加厉地犯错误。现在,把吃到肚子里的鸡都给我吐出来,吐不出来我就……就给你们开膛破肚。”
苗童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捂住了肚子,“公主殿下……奶奶,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妹,这惩罚太重了吧。”
“呸!吃我的锦鸡时怎没想到我们是同门?”契玉手上用力。苗童痛苦地皱眉,下意识地就要运功抵抗。契玉敏感道:“苗童你敢反抗?”
苗童立马泄气,“不敢,可是……”
“老实点。”转向白凰,“炎家小子,你不要再耍滑头,惹恼了本殿下,开膛破肚是轻的。”
“好吧,为了我们的肚子不马上被破开,我们跟公主走。不过,耳朵就不劳殿下揪着了,太辛苦,我们跟着殿下走就成。”白凰转身向外走去,一缕淡淡的晨光洒进了房间内。
“哼!量你也不敢不去。”许是估计到自己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两个臭小子,契玉不再强求拎着二位一起走了,只好专心对付苗童一个人,“走!”
带着苗童刚走到杂物间门口,一阵寒风突然刮起,带着冰冷的雪粒,呼啸袭来,一个大扫把,不偏不倚地扫到契玉的脚上,小丫头闭着眼睛向前扑倒,苗童的耳朵顺利解脱。
“公主,公主。”苗童赶紧去扶倒地的契玉,同时看了一眼在一侧嘿嘿笑的白凰。
契玉狼狈地扑倒,在苗童的搀扶下爬起来,用力一甩,“你们这两个混蛋,等着。”说完,气哼哼地独自向前走去。
白凰向苗童耸耸肩,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道:“走吧,安稳日子过到头了,该走了。”
他之前刚从入定中醒来就发现了契玉的到来。看到契玉的一霎那,很多不是明朗的判断就都得到了证实。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没有暴露不敢说,这座宫山已经被王宫武士严密地监控却是可以确定的了。经历了那么多,又来了一次重生,使得白凰对宿命一说有了全新的认知。一个天才的诞生与成长,不可能得到一个长久稳定的时间与空间,若说世间还有公平,这就是了。之前他不知道,刚知道时也不敢承认,现在,他已然确定了自己身体的异能,自己就是世人常常挂在嘴边羡慕的天纵奇才。
这种身体的异能只能限定为修炼一途的天才,除此,纷繁的世俗界,各式各样的天才不计其数,尤其是人心的复杂性,自己实在是单纯普通的很。修炼该是与天斗与地搏,融于自然的一种较为单纯的行为。而人性的复杂性让这一单纯的行为上升到步步惊心,凶险异常。
白凰修炼之余,时常回忆咀嚼自己短暂的一生:当你浑浑噩噩,用呆子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之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像西山堡的桃花,琴音的笑脸;而当你收回了嬉戏人生的态度,准备正眼看世界之时,每一步都是那么地艰难,你的前方总是迷雾重重,你必须小心谨慎地走对每一步。可是,谁又能步步都走对呢?强大如祖父不是也……
契玉走过吊桥,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白凰。不知为何,她并不恨苗童,虽说吃鸡的也有这小子的份,但对他却从心里恨不起来,她天然地把这一切的罪过全部算到了白凰的头上。
白凰向她眨眨眼,然后转头看天,久违的太阳今日就要出来了,天边已现几道彩色的霞光。
契玉撅着小嘴,恨恨地直接走向王宫大殿,白凰与苗童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只是苗童的脸色很尴尬,还有一丝忐忑,白凰则一脸的淡然,全当是到王宫大殿参观来了。
刚进入大殿,总管克尔就迎了上来,“公主殿下,这么早就来这里,咋了这是?”
“我要在这里见父王。”契玉硬梆梆地说道。
“哎呦,这不合规矩的,陛下……”
“什么事吵闹?”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契峰穿戴整齐地出现在大殿内。此刻的他,一扫往日的慈祥,高级武者特有的气息外加帝王的威严一齐爆发出来,令大殿内的气压立刻升高。
“父王,我要告状。”契玉不怕,相反,她知道父王是来给她撑腰的。
契峰扫了一眼白凰和苗童,“状告何人?”
“他们两个。”契玉伸手一指白凰和苗童。
白凰和苗童这才有机会向契峰行礼,“小的见过陛下。”
契峰一道威严的目光瞬间射向白凰,微微低头的白凰感受到了他目光的炙烤,却恍若不知,神情依然淡定。
奇怪!依然还是白丁一枚?契峰的脸上升起一丝讶异。他让契玉大闹宫山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面见炎性小子一面,看看这个所谓的异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恢复,又有神级武者的师傅面授机宜,该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岂料,依然毫无征兆,顽石一块啊。
“你现在是门长老的弟子,状告你的同门,该报告门长老才对啊,怎么跑到父王这来了?”契峰的语气温和了一些。
“他是,他不是。”契玉手指分别点向苗童和白凰,“再说,我要连师傅一起告的,他可能也吃了我的锦鸡。”
“哦?有这事?”契峰看向克尔,“那就把门长老也请过来吧。”
苗童一脸惊慌地看向白凰,白凰淡然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既然知道了宫山周围布满了武者,门老头每天晚上到宫山内大吃大喝的事情一定瞒不住。相信门长老自己也清楚。
克尔刚走出大殿就折返了回来,门长老已然在那里等着了。
“见过陛下。”门长老进殿施礼,“老夫在晨纳之时见公主殿下从宫山内带走了炎凰和苗童,想必发生了什么,特来到大殿后门等候,免得误了陛下的召见。”
契峰摆摆手,“门长老有心了,玉儿一早就胡闹,看来昨晚做噩梦了。”
“父王圣明,孩儿昨晚确实做噩梦了,他们”她手指白凰和苗童,在划到门长老时顿住,没有继续向前,“将我放养在宫山的锦鸡都吃干净了,我早晨进去的时候,一丁点声音也听不到,更别说看到它们的影子了。这个他们都承认了,我请父王给我做主,对这些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偷吃锦鸡的小贼,予以重重地惩罚。”
“你的梦那么灵验?”契峰一脸古怪地问道。
“是啊,第一次发现他们偷吃锦鸡时就是做了噩梦,这次同样做了噩梦,偷吃我的锦鸡要骗过我,没门。”
契峰偷偷欣赏了一下小女儿的表演,接着脸一板,威严的目光再次扫向白凰和苗童,“你们可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