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一个接一个地报进来,汇总起来都是令人沮丧的坏消息,西晋国的可善军团以旋风般的速度,自西南、正西、西北三个方向向前推进,沿路几乎没有遇到有效的抵抗。以这个速度推断,两天内,可善军团将横扫紫山帝国一半的疆土。
帝宫大殿内,木真端坐在龙塌上,神情平静地接听着这些源源不断的坏消息,脸上不现波澜,一扫两天前的暴怒形态。
“是不是有点奇怪啊?”他忽然以玩笑的口吻问道。
龙边关点点头,“西晋国的武士何时这般勇猛了?像似吃错了药。”
“是有点不正常,这是疯魔的症状。”严实接口道,“不用我们出手,累也把他们累死了。”
木真摇头,“你这个态度太消极,哪有自己累死的敌人?我们的防范不可掉以轻心,帝都以西百里处是决战的最底线,不可再放任他们前进一步。”他以严肃的口吻说完,又以随意的腔调问道:“白凰找到了吗?”
严实低下头,小声道:“暂时失去了踪影,派去跟踪他们的护卫队长老没有传回来消息……不过,他们逃跑的方向已经查清,西北的古滇堡,我已经命令史勋回去缉拿他们的家人,有可能护卫队的长老们已经与他们遭遇了,消息传回来就在这一两天。”
木真没有说话,沉吟一会后,他转向龙边关,道:“龙长老,你也去吧,可善军团的最终目标一定是帝都,你率领所有长老会的长老就在帝都外百里处的防线上迎接他们,争取全歼,一个不留。随后,第二第三军团汇合,压向西晋国边境,扫灭西晋国最后一名武士,永保紫山联盟的清净。”
“那帝宫的安危……”龙边关迟疑道。
“呵呵,洪源的护卫队不是摆设,去吧。另外……”木真犹豫了一下,“把南山堡的燕子带上吧,这丫头的心情不好,让她去散散心。”
龙边关点点头,他知道木真口中的燕子就是帝姐木芙蓉的女儿南宫燕。
事实上,木真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无奈之举,当知道西晋国的武士已经踏进紫山的土地后,南宫燕就疯魔一般要求到战场上去,她的心情已经压抑到了极限,迫切需要一个发泄郁闷的窗口,充满杀戮的战场无疑是她发泄的最佳场所。
面对眼睛血红,疯魔一般的外甥女,木真选择了顺从,她姐姐一家人此时的心情他可以体会到。只是对南宫燕的心性他有了一个全新的了解,女人发泄怒火的方式有多种,闹着上战场的却异常少见。这个外甥女不同寻常啊!
“保护好她!”木真叮嘱道。
……在大方向上,西山堡地处帝都的西北方,但实际走起来,以西庄为点,要向东走出百里多。身处西庄,若要回西山堡,此时有两条路,直接走向西北,或向西行走几百里,然后再转向西北。
白凰与阚犁、白长盛商量的结果就是直接向西北,这样不但近,而且也能避开正西的战乱。毫无疑问,西晋国的武士最终一定会把矛头指向紫山帝国的帝都,不管之前的进攻方向是哪里,帝都一定是最终的目的地。
西门大阳开始的想法也是走西北,他也害怕迎头撞向西晋国的武士。但转念一想,他又改变了主意。他想到了紫山帝国第二军团的驻扎地,更想到了帝国在帝都之外的布防线。这是个一举拿下白凰与阚犁这群人的机会,不可错过。
西门大阳算计的不错,可他却不知道,他们此时的位置已经越过了木真定下的百里布防线,第二军团接木真的命令,也向东撤退了约五十里,与第三军团的一部汇合,在帝都百里外形成了一个扇形的防线,无论西晋国的武士从哪个方向上过来,迎头就会撞向紫山帝国武士的痛击,直至被包围,歼灭。
一队要向西,一队要向西北,谁也命令不了谁,西庄的官道上,两队人马僵持在原地。
“还承认我是西山堡的堡主吗?”西门大阳最后拿出了杀手锏。
只是,他的杀手锏在当下十分可笑。阚犁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而白凰与他早就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只是考虑到家人的安危,能少战一场是一场,赶路要紧,这才得以保持暂时的平安。
“我们还是分开走吧,这样更清净。”阚犁道。
白凰打马前行,不再理会西门大阳,他怕他忍耐不住,直接动手。
西门大阳要说什么,身旁始终阴着脸的褚琴向他使了个眼色,道:“这样更好,人多住店也不方便,我们还是分开走吧。”她实在是不愿意与白凰同行,从见到白凰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始终处在紧缩的状态,很不舒服,以至于心口疼的老毛病都被唤醒。
西门大阳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憋得难受,脸色也阴沉的可怕。若是不考虑到阚犁深厚的功力,动手也就在一瞬间。
白家的车队缓缓启动,在西门大阳的注视下渐渐拉成了一条线。
“西门大堡主,救我,我是安国司严长老的弟弟严昌黎。”突然,车队后方的一辆车上传来大声的呼喊声。
西门大阳一愣,定睛看去,在白家车队最后一辆车的车尾处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人,随着车的颠簸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严长老?!”西门大阳眼里射出一道精芒,打马就要前冲,只是瞬间就被一道高压挡在了原地。一直在他面前的阚犁凌空阻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竟然敢绑架严实长老的弟弟,你们……”
“要不要连你也一起绑了?”阚犁蔑视地回了西门大阳一句。
西门大阳立刻闭住了嘴巴,只是一个短暂的照面,他就感受到了他与阚犁之间巨大的差距。
“能保住你自己的命就不错了,白家不立即追索你的性命那是怕污了家人的眼睛,再见面,我想你不会有这样好的结果。”阚犁以肯定的语气强调了西门大阳的性命朝不保夕,算是给这场不期然的遭遇画上了句号。
灿烂的阳光下,阚犁的木轮椅凌空向前飘去,苗童在远处矗立,等待他外公的到来。
西门大阳用力吞咽了几口唾液,通红的双眼怒视着越走越远的车队,一字一句发狠道:“派人回帝都,通知严实长老;派人一路向西找到帝国第二军团,派出武士向西北劫杀;派人一路跟踪,不要让他们离开我们的视线。快,快快快!”西门大阳最后声嘶力竭,气急败坏地大喊。
……一路狂奔,在距离紫山帝国都城二百多里的一处山岭地,这支疲乏的马队停下了脚步。
马队人数不多,大约二百人左右,是可善军团攻入紫山境内三股大军中最少的一股。他们的方向却是直达紫山帝国的都城,也是三个方向上最中心的那一股,带头的就是白松鹤。
按照白松鹤最开始的设想,他一个人也不想带,这样不单速度更快,目标也小。但可善不同意,劝他带上几个随从,哪怕是为了送信方便,身边也不能没有个跑腿的。白松鹤觉得有道理,为了节省时间,就将可善的护卫队直接带了过来。
白松鹤站在山岭上向东眺望,脸上少有地带了几分的凝重。他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让可善军团杀入了紫山境内,木真的注意力一定会被突然降临的战争吸引,不会将精力都放在紫木棍,或说他的孙子身上。但是危险似乎也加大了,战争不结束,他们的生命可能无虞,但对他们的防范也会相应地增强。种种迹象表明,木真应该知道了他白松鹤的存在,也会猜到这场突发的战争与他和他的儿子孙子相关。
还有一个担忧就是可善军团的持续战斗力能否延续下去,能否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快速迂回到紫山帝都的两翼,达到分散紫山帝国第三军团的目的。
看看身边的这些武士,白松鹤的担心加剧了。这些年轻的武士此时大多躺倒在草地上,甚至响起了鼾声。前夜的勇猛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
白松鹤当然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可善军团所有小队长以上的骨干全都有幸服用了一粒珍贵的顺气丹,以至于将他的家底一下子掏空。在这之前,他先拿出了一粒最新配制的烈度顺气丹让可善品尝,当可善眼神放光,精血旺盛到要连夜上山狩猎,要亲手撕碎一头野兽之时,他趁机拿出了晋阳弟的手谕,鼓动道:“那就遵照帝喻,去撕碎敌人的身体吧,为帝国雪耻千年耻辱的机会到了,完成这一伟大壮举的就是你可善军团。”
随后发生了什么,白松鹤一点也不奇怪,侯冥长老的第一军团瞬间就被这暗夜里涌来的狂流摧毁了。
可是,再好的丹药也不可能保持永久的持续力,现在,到了所有人都疲惫的极限。
一阵马蹄声响起,一名武士从西北方向山岭跑来。他是可善军团的传令兵。
“……白长老,可善长老已经越过西山堡地界,现正在博阳堡境内的西格庄休整。另外,可善长老希望您放慢速度,……说是……说是我们孤军深入,很可能陷入紫山帝国武士的包围之中。”传令兵一上来就迫不及待地向白松鹤报告。
“还不算太慢。”白松鹤伸手入怀,掏出一个比平时更小的瓷瓶,“把这个交给可善长老,告诉他,开弓没有回头箭。务必于明天下午到达西庄东,后天凌晨向紫山帝都发起攻击。”
白松鹤是个豁达的人,他大半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心系自然。可这只是他的一面。另一面的他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大到挑起两国的战争,就如此时此刻。他没有愧疚感,他的目的就是救出他的家人。这也是豁达的另一种体现。
传令兵还没有下山,正东方向的官路上就响起了一阵龙马兽成群奔跑的轰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