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这时候在考虑,该如何拿下鞠义,而又能减少自己的伤亡情况,鞠义不是普通的将领,若是鱼死网破之下,在最后关头血战突围,以他麾下先登营的站多了,还是能让他折损不少将士的。
这时候胜券在握,他作为主将,最大的希望自然是能不费一兵一卒之力,就拿下鞠义,最好远程进攻,就能覆盖过去。
可这种可能性不大,第一,他们没有能把整座山给覆盖的武器,哪怕是把火药都用上来,也砸不死他们。
第二,以鞠义的能力来说,真到这一步,他必然会突围,一旦突围,就是短兵交战,伤亡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正在他有些头疼,该如何拿下鞠义的时候,突然听闻韩年回来了。
韩年是他派遣去说降了。
也是他用来迷惑鞠义了,效果还算是不错了,减低了鞠义戒心,也为了奇袭而做好的准备。
不过这种情况之下,以鞠义脾性来说,韩年很难幸免于难,换做自己的,在死之前,必拿这人来祭旗。
所以他已经做好的韩年阵亡的打算了。
韩年能回来,他自然是高兴了,毕竟能在这种情形之下,孤身赴敌营,无畏生死而争夺时间,这等气魄和才能,都是他需求的人才。
“不过,不仅仅活着,还活的不错!”张辽笑着拍了拍的韩年的肩膀,道:“此战基本已经成大局了,你之功劳,本将军会亲自上报枢密院考功司!”
“都是上将军领导有方,末将何德何能,当不受此功!”
韩年倒是很谦虚。
“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是你有命搏回来的,咱们明军赏罚分明,你们这些读书人,说好听的是谦虚,说难听的就是想要又得拒绝一番,虚伪!”张辽板着脸说道。
“上将军教训的是!”
韩年讪讪了点头。
“你能回来,应该不是走脱了吧,鞠义如果连你都看不稳,他真不配当我的对手啊!”张辽笑眯眯的说道。
“我说服了他,他放了我!”韩年轻声的道:“他如今是困兽之斗,看不到的希望了,我给了他一点希望!”
“哦?”
张辽眯眼,眸子闪烁一抹精芒:“你能说降他?”
这倒是让他有些进退两难了,一旦韩年说降了鞠义,未必是好事,他不能杀,不能动,但是也不能用啊。
“是!”
韩年道:“但是我并非单纯的说降,想要投降,他需要投名状!”
“投名状?”张辽道:“这词是陛下的说的,你们倒是学的快,想要入伙,没点投名状,还真不好意思啊!”
他继续问:“那你打算让鞠义立什么投名状!”
“张翼德的头颅!”
韩年说道。
“让鞠义去杀张飞?”张辽摇摇头:“别说他现在的兵力已经被我打残了,仅存两千不足的先登营,先登营的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打得过张飞,你这不靠谱啊!”
“让他去单独战,自然不靠谱,但是如果他让他协助我们呢!”
韩年对张辽解析说道:“上将军,我的建议是,放开对他的包围圈,然后让他去投靠了张飞,我们进攻张飞,他只要能在背后捅刀子,张飞必败!“
张辽闻言,眸子灼热而亮起来了,不过考虑了半响,却有些为难:“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有两点,第一,如何能让张飞信任鞠义,第二,如何能让保证鞠义不是假意归降我们,而暗中联系的张飞给我们致命一击呢!”
这两个问题,没办法解决,那么这个计划,就是漏洞百出,不仅仅没有成功的可能性,甚至还会把如今的局势搭进去了。
“末将无法保证鞠义的忠心,但是我觉得,鞠义这一次的选择,不会在燕军,而是在我们!”
韩年回答张辽,道:“至于如何取得张翼德的信任,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只要上将军配合得当,我认为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毕竟在这上党之上,他没有第二支兵马可以依靠,一旦我军全围于此,他就算不愿意,恐怕也得要和鞠义联合作战,才能保证他自己的主力能撤出上党!”
上党这一场战役,已经明显出结果了,接下来,就是围剿燕军的事情了,能留下多少燕军主力,才是关键了。
关羽的主力先不说,距离有些远,这时候赶过去的,得不偿失,还会引起燕军并州主力从北部的扑杀。
所以先解决张飞,是最好的选择。
张飞兵力不弱,虽被挡在的东侧,但是如果不能解决,时间过长,那么他很容易就能从河东北上河西,撤回并州。
“这事情牵涉过大,你让某好好想想!”张辽拍拍手,对韩年说道:“你在敌营辛苦了,先去休息!”
“末将不辛苦!”
韩年道:“末将也不需要休息,吾已和鞠义有了君子之约,他敢放我下来,我就必须要回去了,就算不信任他,可我们也可以招降于他!”
“不怕他真的一刀把你给斩了!”张辽捏捏额头,他看着韩年,这年轻人,还还真是要功劳不要命了,够拼。
“怕!”
韩年道:“但是吾一人之性命,比不上军中将士之性命的,说降鞠义,不仅仅是为了大局,更是希望能在战场上,少死一些人!”
“好吧!”
张辽不在劝谏了,他低沉的到:“你先上山,稳住鞠义,他既有投降之心,本将军也不会的把他赶尽杀绝,至于让他纳投名状的事情,本将军考虑之后,会给你信号,派人和你商讨计划!”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韩年,若势不可违,那就不要太勉强了,保命第一!”
“是!”
韩年领命,拱手行礼,然后才转身离去,翻身上马,再一次返回了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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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年离开之后,张辽得头疼半天了,他召来了十余参将,两军主将,直接把议题给抛出来。
他的目光看了看雷虎,又看了看庞德。
“你们两个,认为计划可取吗?”看着两人不吭声,他还是问出口了。
“风险太大!”
庞德率先开口了:“我们如果放开一道口子,恐怕鞠义首先想的,是跑,他若是跑了,我们哪怕死追,都未必能追得上,到时候他的根本需不要履行和我们的约定,我认为,还是直接打死算了!”
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在他看来,这点伤亡,他能承受得住,只要死守山口之上,就能把鞠义的兵力给活活耗死在上面,大概十个先登兵卒,也就能换一个明军将士的性命,困兽而斗也没办法给明军造成大伤亡了。
这种优势之下,何须冒险。
“鞠义已乃盘中餐也,就算打死他了,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倒是张翼德!”雷虎的虎眸闪闪而亮起来了,道:“若能以鞠义为桥梁而灭此獠,那上党之战,我军将大获全胜,而且直接牵动整个燕军和我明军决战,我认为,值得冒险!”
他对鞠义没有什么兴趣了,他现在想要打张飞,张飞冒险而入上党,倒是打了一个如意算盘,只是没想到鞠义会败亡的这么快。
他若意识到鞠义兵败,必然会立刻撤出去。
张辽来回踱步。
他需要考虑的更多,不仅仅只是上党这个局部战场,而是整个燕军和明军的主战场,牧景出兵,乃是为了一统天下的。
此战,不仅仅只是成败,更多的是生死,打下去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就是明军兵败,要么就是彻底覆灭燕国。
这时候的张飞,倒是一个能利用的筹码,如果能把张飞干掉,必然会整个燕军都出现状况。
可鞠义可不可信呢?
他现在最关系的是,鞠义到底是怎么想,他是想要跑,还是想要和张飞合力之后,明着是应付自己,暗地里面和张飞联军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又或者他真的是为了求存,就是为了能投降明军。
这可能性都是存在了。
说老实话,如果他猜错了,问题很大,甚至会让本来上党的大好局势直接崩溃,别说斩张飞了,到时候还有没有余力去进军关羽,都是一个问题。
可不得不说,这利益也是很大,打掉张飞,吃下上党,关羽也等于没有了任何援助之力,到时候他也是盘中餐。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倒是让张辽多少有些为难了。
他沉思了许久,突然问:“鞠义身边是不是有一个文士!”
“嗯!”
一个参将走出来,他是负责和景武司对接了,景武司汇报来的消息,第一时间是他整理然后汇报给张辽。
“上将军,鞠义身边有一个谋士,此人乃是审配,审正南!”参将姓许,许参将是读书人出身,三十岁不到,但是已经是军部级别参将了,能力自然不容小觑,他中规中矩的把消息汇报了:“此人当年乃是袁绍麾下的谋士之一,后来官渡兵败,河北之变,此人就投靠了鞠义,一直在鞠义身边,出谋划策!”
“武夫,还是纯碎一些好!”
张辽一咬牙,终于是有了决定,他低沉的说道:“立刻传令给韩年,吾同意他的计划,也认同鞠义的归降,但是两个要求,第一把审配送来当人质,第二,三天之内,他们必须要靠近张飞营盘,过时当违约,立刻出兵追击!”
“是!”
一个传令兵迅速的把张辽的命令通过秘渠送上山去了。
张辽开始继续布置任务:“庞德!”
“在!”
“第二军休整如何?”
“已经恢复六七成战斗了!“
“吾没有时间给你们继续休整了,立刻撤出去,西行增援昭明第三军的!”
“诺!”
“雷虎!”
“在!”
“整顿兵力,留下一个营镇守长子城,其余立刻自南而靠近张飞营盘,把南线给守住了!”
“诺!”雷虎拱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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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
月色凛然,覆盖整个山头。
一个个篝火燃起来了,火光把整个山头也照亮起来了。
鞠义坐在篝火堆的旁边,目光看着烧的旺盛的篝火,陷入了一丝丝的沉思之中,他还在犹豫不绝。
“将军,还在想啊?”
审配走过来,把手中唯一的食物递给他,轻声的道:“我们身上的干粮,刚刚好应付今天晚上,吃点吧,你乃主将,若精神不足,将士们无法依靠,军心必乱,届时在没有半点的希望了!“
鞠义看着这米糊糊,微微有些苦涩的说道:“纵横沙场多年,也曾缺粮过,但是却不曾落的如今之境地,果真是命运难控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审配摇摇头,道:“这本就是乱世,当年袁本初掌河北,青州,并州,三州治理,兵多将官,可谁又能想到,他会兵败官渡!”
鞠义闻言,心中有一抹怀缅的气息在浮现:“当年之败,也有罪过,只是当世局势如此,而为了求存,好像吾也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所以不必如此!”
审配道:“咱们都是为了活着!”
这乱世太苦了。
不说那些穷苦的百姓,就算是他们这些在棋盘上,领兵大将,在朝谋士,那一个不是的朝不保夕的。
选错了路,就得要有选错路的承担。
生死往往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这时候,韩年走过来了,他看着鞠义和审配两个人,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最后问:“将军可有决断,今夜一过,你在无决断,此事便休了!”
“你就如此信任某?”
鞠义眯眼。
“没有信任!”韩年摇头:“只是相信,你想要活着而已!”
鞠义深呼吸一口气,却没有否认。
人,不就是求活吗。
他平静的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
“还有一件事情!”
韩年道:“我军上将军张辽,要请审配先生到营中一会!”
“人质吗?”
鞠义瞪眼。
“是信任!”
韩年摇摇头,轻声的道。
“哼!”鞠义冷哼,却无可奈何,他如今是砧板上的肉,根本由不得自己。
“我去!”
审配轻声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