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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要挟

    “秦小姐万安。?? ”内侍拢袖拱手行礼。

    秦宜宁自知道宫中这些内侍最是开罪不得,人人都是做糖不甜做醋必酸的,当即礼仪周全的笑道,“这位公公安好。”

    内侍哪里敢受秦宜宁的礼,急忙避开,堆笑道:“秦太师见小姐在此处,特地命奴婢来问问小姐,可是家中有什么事?”

    秦宜宁面带苦涩,惊魂未定的道:“今日如此隆重盛典,家中老祖母带着我们全家人特地早早出门来,只想着一见天家威仪,没想到会遇见此等事,祖母担忧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安危,又担心父亲身子,特地命我下来探看。”

    “贵府老封君真是一片赤诚之心,慈母之意。”

    内侍向着楼上拜了拜,又笑着道:“皇上、皇后洪福齐天、遇难成祥、化险为夷,并无什么不妥,秦太师身子也无恙,劳烦小姐转告贵府老封君。”

    “是,多谢这位公公。”

    秦宜宁再度施礼道谢,抬手之间,借宽大的披风遮挡,将一个做工普通、面料精致的秀囊滑入小内侍手中。

    那内侍想是没见过大家小姐还有这种纯青的手段,愣了一下,入手捏了捏,便知道里头必然是不少的金豆子,面上更是笑开了花,不动声色的收了此物。

    “奴婢多谢秦小姐,多谢秦小姐。”

    “公公慢走。”

    “您留步。”

    秦宜宁微微颔,在内侍转身走向马车时,抬眸看向马车方向。

    秦槐远将方才秦宜宁待人接物都看在眼中,此时面带满意的微笑,对秦宜宁点了下头便放下了车帘。

    秦宜宁这才略感放心。

    看来父亲接下来还要入宫,以父亲的聪明和手段,必定会知道母亲此时也在宫里,兴许父亲回家之时就将母亲带回来了。

    秦宜宁猜想皇帝不会伤害母亲,毕竟他还要留着母亲等着见父亲呢,如今和谈成功,父亲也并未有叛国之类的举动,皇上放下心头大石,定要将太师夫人归还。

    暂且了却担忧之事,秦宜宁便上楼去安慰受惊吓的老太君,待老太君稍微平和之后,一家子女眷才回了秦府。

    回府之,一众人聚在老太君的慈孝园,还各个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女眷们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逸富贵日子过惯了,何曾见过这般杀戮场面,胆子小一些的六小姐当场就吓的失\禁,回府更衣后还有些热。

    老太君忙吩咐了人煮安神压惊的汤药来,吩咐每人都吃一碗。

    其余的姐妹都没如此,只有六小姐这般,她面上着实过不去。此时红着脸埋着头,在老太君内室的罗汉床上奄奄的躺着。

    堂堂闺中小姐,竟被吓尿了裤子,如此失态,二夫人觉得面上无光,神色十分难看。

    三太太有心挤兑二房,看了一眼神色宁静的秦宜宁,叹息道:“到底是宜姐儿稳重,随了大伯子的性子,遇到事不慌不忙沉得住气。我看咱们家的女孩子,少有及的上宜姐儿这般性情的。”

    秦宜宁闻言挑眉。

    三婶这是夸她呢,还是给她拉仇恨呢?

    果真,此言一出,众人面上都有尴尬之色。

    二夫人看了看秦宜宁,机智的不肯接三太太的茬。

    倒是躺在罗汉床上的六小姐蹭的一下坐起身来,怒瞪着三太太。

    她毕竟是晚辈,且还是几次三番被父母罚禁足的庶女,不敢与掌握经济命脉的三房为敌,就只能冲着秦宜宁撒火。

    “四姐姐当然厉害了,如我们这般的寻常闺中小姐,哪里能及的上四姐这般见多识广。”

    一句“见多识广”,含义简直包罗万象。

    结合如今秦宜宁刚刚陪同和谈,去时还是当做美人献给大周主持官员的经历,这种“见多识广”,在闺秀们眼里就成了最大的污秽和贬义。

    六小姐的话,说的众位姐妹有蹙眉的,有担忧的,有嫌恶的,还有如秦慧宁这般噗嗤一声笑出来的。

    就连屋内伺候的婢女们看这情况也都有些绷不住的脸红。

    若是个寻常女子,这般情况,当真恨不能羞得找个地缝去钻,说不得那些承受能力差一些的,当即就要撞柱、投缳以证清白了。

    秦宜宁却只是笑着,“六妹妹谬赞了,我的确是多见识了一些场面。且不说六妹妹自小长在家中,不得见外头生存的艰难,便是两国和谈之时,父亲舌战群儒的英姿这种合该被列入诗书的场面,我也是亲眼见识过的。姐姐不才,倒真是比六妹妹见识多一些,胆子嘛,也略微大了一点点。”

    四两拨千斤,将众人的注意力再度放在六小姐吓尿裤子的事上。

    六小姐的脸“腾”的红透,瞪着秦宜宁眼中很快聚集了眼泪。

    秦宜宁忙哄道:“六妹妹这是怎么了?快别哭了,我父亲和谈成功,荣耀史册,这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六妹妹哭什么呢?还是你介意……你那点事儿?不打紧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的事谁会在外面胡说呢,就是祖母疼惜你,也不会让人乱说的。”

    六小姐气的眼泪直流,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她越是这么说,就越证明六小姐尿裤子的事这会子已经传遍阖府上下了。大家不说,可是大家都知道了啊!

    老太君摸了摸疼的额头,怒斥道:“都安分一点吧!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有心斗嘴!不能为家里分忧,只会惹是生非,要你们这群没有用的丫头片子何用!”

    见老太君动了气,所有人都起身恭敬的行礼。

    “老太君息怒。”

    六小姐也抽噎着下地跟着众人一起行礼。

    老太君拧着眉,刚要斥责,秦嬷嬷就将添好了烟丝的黄铜烟袋锅子端了上来。

    老太君的注意力被转移,一口闷气也憋在了心里,吸了几口烟才舒坦了几分。

    秦宜宁适时地笑道:“老太君莫担忧,我才刚与父亲见了面,父亲此时跟着入宫去,想来宫中是有宴会,不多时便要回府的。到时您自然可与父亲团聚了。”

    她察言观色,见老太君面上虽稍微喜欢了一些,但照旧还是皱着眉,便又道:“咱们家里,如今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了。父亲此番立下不世之功,皇上必有奖赏,到时候光耀门楣,也是老太君教子有方啊。”

    这话说的老太君心里熨帖了不少,吧嗒了几口烟袋“嗯”了一声,算是平息了怒气。

    见秦宜宁几句话就哄得老太君喜欢了,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三太太便又讨巧的奉承起来,众人也跟着随声附和。

    只有六小姐委屈的哭。

    秦慧宁坐在她身旁低声劝说,二人时不时抬头看向秦宜宁,又叽叽咕咕一阵。

    秦宜宁根本不在乎她们背后说她什么,只有无能之人,实在不敢正面冲突才会背后嚼舌。

    如今她跟随父亲出行一趟,见了那般大的阵仗,也见识过杀戮血腥之后,感觉自己的心胸都开阔了不少,这一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已经入不得她的眼了,只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罢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父亲和母亲。

    还有这一次刺杀,到底都是什么人做的。

    她不在乎是否有人想要狗皇帝的命,也不在乎妖后死不死。她在乎的是那些做大周士兵打扮针对父亲的人。

    这些人会不会一番不成,再来一次?

    若是和谈刚刚成功,大燕朝主持和谈的官员就被刺杀,对于燕朝和大周来说,都是挑拨吧?

    大周人会觉得燕朝是瞧不起大周,或者是想赖账。

    大燕朝也会怀疑是不是大周要撕毁和谈条约。

    大周与大燕若是继续开战,到底什么人能从中获利?

    是大燕接壤的苗疆?

    还是大周北方的鞑靼?

    此时的宫中并未有秦宜宁猜想的那般宴饮景象。

    御书房内安静针落可闻。

    秦槐远跪在光可鉴人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面色凝重的低垂着头。

    皇帝则是负手在秦槐远面前来回的踱步。

    “真是好样的,真是好样的!朕为了这个国家鞠躬尽瘁了三十五年,如今竟换来刺杀!而且刺杀朕的,还都是这群人!”

    “皇上息怒。”秦槐远叩头。

    “息怒?你叫朕如何息怒!”

    皇帝愤怒的抓起方才银面人送来的密报,随手丢在了秦槐远面前,“你给朕自己看!朕如何息怒!”

    秦槐远心里便是一阵剧跳,低头一看密报上的内容,当即大惊失色,面色一瞬变的惨白。

    “皇上!”

    俯身在地,秦槐远连连磕了三个响头,“臣一家人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皇上便是要臣身死,臣也绝不会有半分含糊!请皇上千万明鉴!”

    见平日里道骨仙风宛若谪仙的秦槐远是真的急了,皇帝才略微有所缓和。

    仔细想了想,皇帝面上便露出一个笑来,与方才的暴怒截然相反,温和的单手扶起了秦槐远。

    “秦爱卿一心为国,朕自然是知道的。如今你夫人正在皇后宫中做客。此番密报你也都看了,那群人胆敢行刺,朕是必然不能留下他们的。接下来,只要你陪着朕好生演好这出戏,朕也便安心了,也必定厚赏重用于你。”

    秦槐远只觉得手脚都凉了。

    可是他别无选择,只能低头道:“全凭皇上吩咐,臣,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