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家与鞑靼的联盟如此坚固,他们之前有共同的目标,谁又会在乎小细节若真要动摇他们的联盟又该怎么做眼下是战事最为紧要的关头,该如何瓦解他们的联盟”马呈有些感慨,“这事办起来着实不容易。”
逄枭回想陆衡平日的行事,公允又客观的道:“陆衡的确是个令人棘手的对手。他的能力卓绝,若想用计策瓦解陆衡与思勤之间的关系,还需要从长计议。”
“可眼下咱们等不得。”季泽宇毫不客气的点明现状。
逄枭自然赞同季泽宇的判断,却依旧胸有成竹又乐观的道“不打紧,先应了眼下这一战再说。他们的合作是要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将来不能信任的一日,所有结盟自然就土崩瓦解了。眼下就是要先毁掉他们对彼此的信任。”
马呈与季泽宇闻言,都不约而同的点头。
“你说的法子不错。”季泽宇道:“他们即便现在有共同的目标,到底并非同族,不论是思勤对陆衡,还是陆衡对思勤,心里必定都藏了不少的小心思。一些事一旦被对方发现,那便极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逄枭便叫了徐渭之等几位谋士来,与季泽宇身边的人一同讨论了一番,最后定下了一个缜密严谨的计划。
次日,军中就有流言传开。
“听说了么,陆家主昨儿亲自来见了王爷看样子是想来求和”
“陆家主好歹也是大周人,就算再如何,也不至于真的帮助鞑靼人来欺负咱们自己人啊。”
“那先前他做哪些事又算什么依我看,他是有那个心,但如今看到王爷与定国公联合起来竟如此用兵如神,鞑靼此战未必能有胜算了,陆家主想趁机交好也没什么难理解的吧”
流言蜚语素来都是传播的最快的,逄枭的一个授意,只不过说了个大概的意思,可最后流言竟传出许多版本来,且每一个都逻辑严谨,完全比逄枭先前说的还要让人觉得可信。
逄枭和季泽宇也想不到他们不过开了一个头,那些流言却被传的越发广了,若一开始不是他们想出这个主意,就连他们都要相信陆衡有心归顺大周了。
“这流言传的我都快相信了。”马呈抱臂站在帐篷前,看着不远处聚在一起生火造反之时还不往低声议论此事的兵卒,回头问逄枭,“王爷,这事能传到鞑靼可汗那里吗”
“必然能的。”逄枭笃定的点头。
马呈对逄枭素来敬佩,见他说的如此笃定,自然也全信了他的话,一想到鞑靼与陆衡之间闹出矛盾来,就忍不住嘿嘿的笑出声。
而正如逄枭一众人所料,鞑靼大营之中,思勤正面沉似水的听着探子的回报。
“可汗,还请三思,姓陆的毕竟是大周人。他们大周有句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姓陆的说不得几时就会背叛咱们,若是他与大周人联合起来对付咱们到时可如何是好”
思勤的面容依旧英俊,但这段时间连日作战,加之先前鞑靼战败后他忍辱负重却不被朝中大臣理解,有许多人都生出了异心,更有那些瞄着他皇位的人搬出了从前阿娜日殒命之事来做文章。
思勤一切都进行的不顺利,就连面容都透出几分颓意。
好容易有了以陆门世家为首的北冀国老臣大力支持,他才能够长驱直入,直接打了那些不信任他的老臣的脸。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陆衡其实是存了外心,随时有可能摆他一道。
思勤心情怎么可能会好他如今若是见了陆衡,说不定会一把将他脖子拧下来
正这么想着,账外便有人来传报:“可汗,陆家主到了”
思勤沉着脸,“让他进来。”
帐帘一撩,只见一身茧绸直裰,头戴网巾气度雍容的清俊青年缓步进来,一举手一投足都透出世家大族底蕴和风骨,只对上眼神,就能看出他的不凡。
思勤面无表情的盯着陆衡,想看看陆衡此行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衡却是笑了笑开门见山道:“那些谣传我已经知道了。猜想可汗可能会误解,少不得亲自来与可汗说明。”
思勤挑眉:“陆家主请讲吧。”
陆衡从容不迫的道:“那传言是忽然出现的,不得不说,季泽宇与逄枭联合起来,要比他们单独任何一个要难对付的多了。莫说是您,就是我都险些信了他们的话。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去与他们接触过,自己却给忘了。“
“只是,可汗细想一想就能明白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我与大周人早已不共戴天,大周昏君残害我族人,整个陆家那般庞大的家族都已被屠杀殆尽,只剩下了跟随在我身边的一些人躲过一劫。
“若是有人这样对待可汗,试问可汗还会效忠那样一个昏君吗而且我早已经担了背叛之名,现在就算我回头,以逄之曦的多疑他又怎么可能信我
“已撕破脸到这一步,我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何况连日来鞑靼出征,我也着实动用了最大的能力来支援,可汗是聪明之人,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知道,谣言根本不可信。因为背叛可汗,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思勤面露沉思。
冷静下来,的确觉得陆衡所言有道理。如大周朝昏君那个脾气,陆衡这般曾经背叛的人,即便回去也只是被问罪罢了,他回去归顺大周,根本就没有好处。
可是转念一想,眼下是因为没有好处,陆衡才不会反水,帮助大周来的对付自己。但将来有一天,帮助大周的好处多于帮助自己呢
思勤可不相信一个能够投靠外族的人会有多么高尚的节操。到时他八成会踏上大周昏君同样的路。
只是,眼下他们面对强敌,联盟还不能破坏。
思勤点点头,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坐姿也显得随意了很多,“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是你要仔细留神,可别叫本可汗抓住你背叛的证据,你想想你的家人,再想想你自己。对付大周书十万兵马本汗尚且不惧,对付一个你,到时必定是手拿把攥,你仔细想想,逃不逃的脱”
陆衡最不耐烦的便是被威胁。可是如今她不能发作,就只能面带微笑的点头。
他出资资助鞑靼,着实也谈不上有什么实权,但是能看到她的银子用在了正地儿,他的心情就好起来了。
与思勤又说了一会儿话,陆衡才转而回自己一行所在的帐篷。
卞若菡在军营之中,吃的住的都不如从前,但依旧骄傲的坚持着自己出身贵族的习惯,即便在军营之中也依旧打扮的粉嫩精致。
陆衡一看到卞若菡正照镜子的背影心里就厌烦。
“你打扮成这样,就给我老实的呆在帐篷,不要随意出去走动。”
卞若菡对着妆奁匣子上的镜子戴宫花,闻言冷笑一声,将那朵颜色鲜艳的芍药花扶正,“你说不去我就不出去你管的着么。”
陆衡揉了揉眉心,疲惫的在木板床坐下,冷笑道:“咱们住在军营,时时刻刻都在被鞑靼人监视着,营帐之中的鞑靼人都是什么样人你知道吗那些鞑靼的汉子可不懂事什么规矩不规矩,你若是还想要你的清白,就轻一点打扮,少出去走动,别给我丢人现眼。”
卞若菡听的脸色发白,也不知是怕的还是被气的,她猛然回头,怒瞪着陆衡:“我丢人现眼我再丢人,也没有低贱到要在鞑子跟前讨吃的程度若是我在你跟前被人给伤着了,那也是你这个男人无能”
陆衡如今只觉得一看到卞若菡就烦躁,听她这般怒吼,他心里就越发的烦乱,根本无法仔细思考。
他不想与个女人争吵,免得便宜了哪些看热闹的人,当即便起身要离开帐篷。是
眼见着陆衡话都没听自己说完便要走,卞若菡气急败坏的道:“你的心思都在哪啊你敢说你如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陆家你分明就是因为那个贱人是你横竖瞅着我不顺眼,可到头陪着你同甘共苦的人是谁丧了良心的”
卞若菡的一句话,就彻底将陆衡心中最隐秘的位置藏的最深的事又翻了出来。
他想起了自己吩咐去往大周探听秦宜宁下落的探子今早的回话,心里就抽了一下。
她竟又有了身孕,且即将临盆了。
她一心只为了逄枭一人,甚至有了身孕还不忘了帮逄枭筹措粮草。他真的很羡慕逄枭,能够得到一个女子真挚的情感和真诚的付出。
他呢他的得到的只有粗俗、吵闹和聒噪。
“文如。”
“是。家主。”陆文如悄无声息的跟随在陆衡身后,闻声上前来行礼。
“传信出去,让咱们的人去金港,暗中将忠顺亲王妃保护起来。”
陆文如诧异的看向陆衡。
陆衡自嘲的笑了笑:“她如今即将临盆,正是紧要关头,相信大周昏君现在也得到了小心,也不知他为了刺激逄枭会做出什么事来。咱们的人暗中护她一护,好歹算给她个缓解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