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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章 为难

    陆衡反身关上屋门,对上秦宜宁那防备和厌恶的视线,心头便是一哽。

    以前秦宜宁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他也不是没有过悄悄来见他的经历,那时的她对他非常信任,她身边的婢女也不会用这般防备的眼神来看他。

    所以,她还是误会他了。

    她这些天看起来清减了不少,跟在皇后身边吃斋念佛,说不得还要受人白眼,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也不怪她会生气。

    “你不必紧张,我不会做什么。”陆衡苦笑着抬起双手以示安抚,斗笠和蓑衣都在不停的滴水,在他的脚下氲出了一圈水痕。

    秦宜宁冷下脸来,“伯爷当然不会做什么。以你高贵的身份,也没必要纡尊降贵的对付一介女流。”

    听她这样说,陆衡的心像是被人一把攥住,硬生生的挤出一把血来。

    “我没有”陆衡的语气非常急切,“我没有对付过你这一切都是卞氏私下里做的,我”

    “忠义伯若是有什么吩咐,就请直言吧。天色已晚,你我二人着实不合适在此时此地见面,一旦叫人看到,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陆衡听着她清冷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难过的闭了闭眼,“你终究是怨我的。这也不能怪你,即便一切都是卞氏所做,可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我的妻子。你是不是觉得,她对你做的那些事,都是我背后指使的”

    猛然上前一步,陆衡想靠近一些,却被寄云格挡开了。

    陆衡却不在乎这里还有两个婢女在,目光只专注的望着秦宜宁:“我没有,我的心意,你早就清楚,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害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秦宜宁皱着眉,拉着冰糖和寄云又退后了几步。

    “忠义伯莫不是又吃醉了你有什么事,就请直言,否则就请离开吧。”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陆衡失落的叹息,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要被抽干了。

    屋顶上将一切看在眼中的逄枭,气的差点直接进门来将陆衡拎出去。

    秦宜宁已对他一再拒绝,一直都在问他有什么事,有事就直说,可他却像聋了,还在一直叨叨自己那些话他对着一个已婚的女子,说的都是些什么

    穆静湖见逄枭气的手发抖,不由轻轻碰了碰他。

    此时身并非闯出去的好时机,若被陆衡看到,吵嚷开来,皇后所居的别院岂不是成了谁都可以来的集市了何况陆衡好歹是利用关系来的,逄枭却是飞檐走壁来的,万一被扣上一顶谋害皇后的帽子呢

    逄枭何尝不知这个道理

    可任何一个男人,眼看着有人对自己的妻子别有用心,竟然还趁着他不在时半夜三更跑来诉衷肠,就算自己的妻子一直立场分明的拒绝,这样的感受也绝不会让人觉得愉快。

    逄枭简直用了今生最大的忍耐力,才没有跳出去直接掐死陆衡。

    陆衡却不知自己正徘徊在生死边缘,“你我好歹共同经历过生死患难,我的为人你应当清楚。我虽然对你难以割舍,可你看我几时纠缠不休过几时又对你用过卑鄙的手段当初圣上将你困在太后宫中,太后着实是想饿死你的,你当是谁动用了宫里的人脉来给你送吃食”

    秦宜宁惊讶的睁圆了眼。

    当时慈安宫中那内侍对她的看管忽然放松了起来,竟是陆衡背后走动的结果

    若真是如此,加上当初杀了阿娜日的事,他已经救了她两次了。

    “你的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只是恩情是恩情,其他是其他,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是忠顺亲王妃,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至于这一次我被污蔑了名声,你特地来解释,我也清楚了。你的确不是这种卑鄙之人,更不是那般无脑之人,我相信你,这件事你并未插手。”

    秦宜宁叹了一声,略微缓和语气,但依旧礼貌又疏远:“伯爷还请回去吧。若是久留,恐怕生出事端,对你我都不好。”

    陆衡哪里只是来解释的

    他是真的想见秦宜宁,他想见她,想的早就要发疯。求而不得的苦他明白,偶尔的一次见面和放纵,对他来说却像是饮鸩止渴

    若不是秦宜宁那严肃又决绝的模样让陆衡三思,他恐怕已经冲上去将人搂在怀中。这个女子越是对他冷淡,他的心思就越是熄不了,恐怕只有真正能够拥有她时,那一直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陆衡不说话,只默默地望着秦宜宁,专注的眼神仿佛她是稀世珍宝。

    秦宜宁被盯的一阵恶寒,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再不留半分情面的道:“还请伯爷离开吧。”

    说罢转身就往里屋走去。

    冰糖跟着秦宜宁进侧间去。

    寄云则谨慎的留在原地,浑身紧绷防备的望着陆衡,皮笑肉不笑的道:“伯爷,我们王妃要休息了。”

    陆衡置若罔闻,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秦宜宁离开的方向,那模样仿佛他随时都会冲过去。

    寄云不由得再次道:“伯爷,您请离开吧。请不要让奴婢为难。”

    陆衡缓缓的收回视线,仿佛现在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个寄云一般。

    “你好生伺候你家主子。”陆衡声音干涩。

    寄云沉着脸,“不劳烦伯爷费心,我家王爷早已吩咐过了。”

    陆衡一瞬就变了脸色,只是碍于身份,不好与个婢女发火,只能堪堪忍耐。

    屋顶的逄枭可以看陆衡那吃瘪的模样,便禁不住一阵暗爽,心里暗暗的夸了寄云一声“好样的”。果真是他家宜姐儿教出来的,说起话来怎么就这么让人心情舒畅。

    秦宜宁回了里屋,又有个婢女门神似的杵着,陆衡虽有心硬闯,却无法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这宅子里到底还住着皇后与妃嫔,一旦闹大了,对他的名声不好。

    陆衡也只能忍下这口气,垂首转身推开了房门。

    寄云就站在原地,客气话都懒得说一句,那明显含着鄙夷的眼神盯着陆衡的背影,让陆衡心里更加不适,离开的脚步显得越发慌乱,甚至多了几分落荒而逃之感。

    陆衡心乱如麻,他甚至有些后悔刚才的冲动。他若斟酌一下用词,不那么急着表明心迹,或许秦宜宁也不会那般冷漠的急着催他离开。他或许还能多与她相处一会儿。

    可是他还是没有按住性子。

    在秦宜宁心里他的形象此时已经与登徒子无异了吧说不定他还成了个敢做不敢当的臭无赖。出了事就将一切过错都推给妻子的人渣。

    陆衡自嘲的想着,胸口处竟然传来一阵阵钝痛,让他不由得放缓了步伐,捂着心口扶着廊柱,低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静下来。

    一道闪电将漆黑的夜空撕裂,照亮了游廊上陆衡的身影。轰隆的雷声掩盖了脚步,所以陆衡缓过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时,并未发现背后一个转角处,皇后与孙嬷嬷正相携而立,两人的脸色都十分纠结。

    孙嬷嬷张了张口想说话,被皇后一把捏住了手腕。

    两人撑着伞,跌跌撞撞的赶回了正院卧房,小心的观察过,见并无人跟着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后,刚才那是忠义伯,一定是忠义伯他这样时候跑去忠顺亲王妃的屋子做什么,他们二人难道真的”

    皇后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先别慌。也未必是我们想的那样。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商议,也未可知。”

    “可是皇后娘娘,此处是您暂居的别苑,忠义伯一个外臣,未经传召,是根本不能进内宅来的啊他呢,不但来了,还直接进了内宅,更去到了西跨院,还不知在里头呆了多久。这话若是传开来,恐怕不仅是忠顺亲王妃,就是对娘娘您都以后极为不好的影响啊”

    皇后心乱如麻,一时差点没了主意。

    她回想着平日秦宜宁的一举一动,又想当日庄嫔与卞若菡是如何在自己跟前哭诉。

    她等了两天才叫秦宜宁来,就是想等风头平息,也好暗中观察,秦宜宁住下的头两天,她经常带着孙嬷嬷悄悄地来走动,原本风平浪静的,没想到今天却真的出了这样的事。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忠顺亲王妃与忠义伯私通,这样的事是绝对不能脑开来的。一则,这对朝廷的颜面有损,传扬开来就是圣上的面上也无光,二则,这两人的身份着实太特殊,真的闹大了,牵扯甚广,忠顺亲王那样性子一旦炸了脾气,恐怕就连圣上都要压不住。

    所以她为什么要搀和进这样的乱事来

    皇后揉着额头,简直无比后悔,当日庄嫔的哭诉她就该装没听见,让她安分守己过日子去。如今她却是被拉下水了。

    “娘娘,这件事您看应该怎么处置要不要告诉忠顺亲王”

    “不。”皇后一个激灵,连忙摇头,“你可不要乱说,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这种事,着实有碍妇德。想不到忠顺亲王妃看起来斯斯文文,竟然是这样的女子。”孙嬷嬷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