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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倭馆的日本武士

    此时的釜山完全无法与后世那个韩国第一港口、第二大城市相提并论,也比不上同时代明朝的泉州、广州等繁华港口城市,陈雨站在船头往码头上望去,除了港湾极其宽阔,自然条件非常优越之外,船舶往来的繁忙程度似乎还比不上刘公岛麻井子港。毕竟朝鲜也和明朝一样禁海,除了对马藩之外没有其他国家的商船出入,而对马藩大规模的船队一年也只来两次,其他时间码头自然热闹不到哪里去。

    陈雨客气地对崔鸣吉说:“请崔判书先行,我们紧随其后便是。”

    崔鸣吉推让道:“此行的主角是陈将军,还是请陈将军先行。”

    两人谦让一番之后,最后还是崔鸣吉率先下船,陈雨率人跟在后面,一行人径直前往倭馆。

    崔鸣吉的随从早早地赶到前面通知了地方官,所以一行人刚离开码头不久,一群官员就在街上迎上来,向这边行礼,为首的官员恭敬地说:“东莱都护府李秉政见过判书大人、守御使大人。”

    崔鸣吉点点头:“李府使不用多礼,随同我们一同前往倭馆吧。”

    “遵命!请二位大人随我来。”

    这时街上已经可以看到零星的踩着木屐的日本人了,随意地在街上行走,像是在自己国家一样。过了一条街,就来到了目的地——釜山浦倭馆。

    釜山倭馆是一个略显破旧的馆舍,从外面望去,面积并不大。陈雨端详着门口有些沧桑感的牌匾,不解地问:“这地方就是每年价值近百万货物集散地的釜山倭馆?有些年头了吧?”

    东莱都护府使李秉政接上话头:“禀守御使大人,釜山倭馆是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所建,到如今已经整整三十年了,一直未曾大规模修缮,有些破旧也是正常。”

    陈雨看着他:“你是本地地方官?倭馆为什么不是釜山的郡守管理,而是你?”

    李秉政望了崔鸣吉一眼,见对方轻轻点头,便解释道:“宗氏毕竟是授太守衔的大名,由郡守出面有些不妥,朝廷便升格为东莱都护府管理。其实说起来,也不是管理,而是本都护府代国君举行迎接对马使节团的仪式,检查贡物后,将贡物送往汉城,再将朝廷回赠的礼品转交使团,与其说是管理,还不如说代行礼曹衙门的职责,迎来送往使节而已。”

    “这些都是虚的,主要还是随后的互市吧?”

    李秉政点点头:“互市才是两边贸易往来的大头。除了迎接使团、互换贡品的‘进上’环节,然后就是‘公贸易’和‘私贸易’了。‘公贸易’是由本都护府采购对马货物,‘私贸易’则是本国商人和对马商人互相交易购买彼此需要的货物。”

    “明白了。”陈雨对崔鸣吉说,“请崔判书进去向倭人宣读大王的旨意吧。”

    进了大门,一下子就来到了另外一个天地,来来往往的都是剃着“月代头”(日本古代的常见发型,剃掉头顶中前部额头发,只保留两侧和后面,多见于武士阶层)的日本人,腰间无一例外都挂着倭刀。

    这些人并不认识陈雨和崔鸣吉,但和李秉政很熟,便有三三两两的武士上来打招呼:“李府使,今天前来有何贵干?”

    李秉政解释:“今日是本朝吏曹判书崔大人和五军营守御使陈大人前来宣旨,还请诸位将胜井家老请来接旨。”

    武士们互相看了看,慢慢散开,便有人往里面去了。过不多时,一个中年武士在几名武士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李秉政清了清嗓子,说道:“宗太守派驻釜山浦特使胜井小次郎,代太守接旨。”

    名叫胜井小次郎的中年武士迟疑地跪下,身后的武士也三三两两跪下。

    崔鸣吉展开卷轴,宣读起来:“因铁山浦水军佥节制使陈雨抗鞑有功,特任黄海道水军节度使,加正二品五军营守御使衔,并代寡人掌管釜山浦倭馆,东莱都护府、对马太守宗氏皆受其节制。钦此。”

    胜井小次郎一脸懵逼地接过旨意,不解地问李秉政:“李府使,圣旨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秉政知道胜井小次郎汉话、朝鲜话都够呛,只能勉强听懂日常用语,便解释道:“胜井特使,大王的意思是:以后我和你,包括这个倭馆,都由这位守御使陈大人节制了。”

    胜井小次郎脸色难看起来:“也就是说,今后的互市都在他的监督下进行?他的穿着打扮好像不是朝鲜人……”

    李秉政小声说:“这位守御使大人是明国人,同时也是明国的大官,他接受本国官职的状况,和你们家督差不多……”

    “八嘎!”胜井小次郎脸色大变,“都是外国武士假授朝鲜官职,凭什么他要压我们一头?”

    李秉政连忙制止:“慎言!宣旨的是本国吏曹判书,朝中重臣,如果你现在闹些事出来,小心崔判书上奏大王,取消倭馆,断绝两国的往来!”

    胜井小次郎这才悻悻地闭嘴,毕竟关闭贸易通道的后果,不是他能承担的,要是被家主知道缘由,大概会命自己切腹吧?

    宣旨完成后,陈雨亲热地对崔鸣吉说:“崔判书辛苦了,今晚叫上李府使,找本地最好的酒楼,咱们一起聚一聚?”

    崔鸣吉笑眯眯地说:“让陈将军破费了。”

    “哪里的话,都是应该的。”

    远处的胜井小次郎脸色不善地盯着谈笑风生的陈雨,眼神中冒出了敌视的目光。目送陈雨和崔鸣吉出了倭馆大门后,他叫过来一名心腹,低声耳语了几句。

    次日,陈雨带着新成立的近卫队从驿馆出发前往倭馆。昨天崔鸣吉交代的是场面话,有些话不宜在旨意中提及,必须由他自己亲口和那些日本人说。或许日本人不明白倭馆被接管的意义,或者装糊涂,但陈雨必须说明白,以后整个朝鲜与对马藩的贸易,必须由自己做主,釜山倭馆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