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解释:“分给将士们的是军功授田,可以传给子孙后代,但要按照每亩三斗的规矩缴纳钱粮;屯丁则相当于卫所以前的屯军,以战兵之外的军户充任,耕种所得的收成和出息都归千户所,屯丁只是按月领取口粮和工钱,这种模式暂且称为集体农庄。”
“集体农庄?”
“对。简单来说,军功授田是自己的,集体农庄的屯田是属于千户所的,屯丁们只相当于身份固定的长工。”陈雨说,“通过这种模式,既能保证有功之臣的积极性,也能保证公家的粮食充足。对于屯丁而言,这也是刺激他们主动加入军队并立功的动力,赏罚分明的军队才是具有战斗力的军队。”陈雨说,“至于土地不够用的问题,这个也好办。本官提出去朝鲜占地盘,就是为了这个考虑。为了自己子孙后代都有一份可观的田产,相信将士们作战也会更勇敢的。”
众人想了想,这种方式似乎是可行的。屯丁不用打仗,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没有田产,只是领取口粮工钱,温饱有余,致富是不用想了,所谓的集体农庄,就是军队的粮仓;战兵的唯一任务就是操练、打仗,虽说战场上刀枪无眼,但只要立功,就能获得一定亩数的田产,加上不菲的饷银,待遇比屯丁要强得多。
这样泾渭分明的区分,既能保证粮食的自给自足,又可以激励屯丁加入战兵的行列,保证军队的战斗力。毕竟在封建社会,从长远来看,土地的诱惑是任何奖赏都无法替代的,有这样的激励,军队的战斗意志就能得到保证。
邓范第一个表示赞同:“大人设计的这套制度,很合……合理。屯丁专司耕种,产出归千户所,以后在粮草方面就不会被文官卡……卡脖子;战兵专司作战,有功必赏,可以以军功授田,打仗时必定个个奋勇争先。这……这样的军队,必定是大明一等一的强军。”
蒋邪也说:“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赏罚分明,才能铸就强军。大人的思路,让属下想起了先秦的军队,秦军就是依靠这种办法成为天下第一强军,横扫六国的。只不过光有赏还不行,必要的惩戒机制也要有,否则就只能打顺风仗,遭遇逆境就不行了。”
陈雨点头道:“蒋百户说的没错,只奖不罚就是骄兵,严明的军纪必不可少。这一点,在日后也要逐步完善。”
众人围绕陈雨的观点进行热烈的议论,似乎没人想到,这样的发展思路其实有些大逆不道的味道。按说不管卫所还是营兵,都是朝廷的兵马,最终都是为皇帝服务的,而陈雨的措施,不管是实现粮食自给自足,还是打造一支只听命于自己的军队,都是朝着军阀化的方向发展,总有一天会脱离于朝廷的掌控之外,变成“拥兵自重”的局面。而真到了这一天,离造反也只有一步之遥。
但是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底层军户出身,在陈雨出现之前,被压榨和劳役似乎就是他们的宿命,唯一的目标就是活下去,永远看不到希望,甚至子子孙孙都要延续自己的悲惨命运。这样痛苦的经历,让他们对朝廷、对皇帝,没有一丝忠诚可言。所以,跟着陈雨一步步走到今天,似乎选择这样的道路是顺理成章的,没有一个人跳出来,指出这样的想法是危险的。
陈雨见众人的思想都统一了,满意地进行总结:“既然定下了往外扩张的计划,那么所有的资源都要围绕这个目标进行调整。所有人听令!”
众人闻言挺直了腰杆,等待陈雨下达具体的命令。
“邓范出列!”
邓范站出来,沉声应答:“属下在。”
“你历来负责战兵的操练,从今日起,要增加登陆作战的训练内容,为适应朝鲜那边的突发状况做准备。”陈雨说,“虽然不大可能与朝鲜方面起冲突,但是世事难料,做好万全的准备总是没错的。”
“属下遵命!”
“林阿福出列!”
如今的林阿福已经不是当初瘦骨嶙峋的军匠了,面色红润,身材也明显发福了。听到陈雨点名,慌忙站出来。
“小人在。”
“铳坊是你掌管,从即日起,带领工匠们赶工,务必要保证将士们出海后的武器和弹药有充足的储备,能应付可能发生的战斗。有没有问题?”
林阿福赶紧回答:“回大人的话:现在有了崖西村的铁矿,铁料充足,工匠们的工钱也按照大人的指示增加了,个个劲头十足,只要大人有令,这方面完全没有问题的。”
陈雨点点头,然后在人群中找到了公沙·德西劳。
“德西劳先生,陆师需要小型火炮作为支援,水师需要足够的卡龙炮和炮弹,应付陆上和海上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能不能保证?”
德西劳恭敬地行了个西式礼,回答道:“将军阁下,在掌握了焖烧退火的工艺后,有合适的材料取代铜,陆军所需的小型火炮毫无问题,海军的卡龙舰炮也没有问题。炮坊可以完成将军交代的任何指令。”
“很好。苏大牙出列!”
苏大牙站了出来,脸上抑制不住兴奋之情。从一个打家劫舍的海寇,摇身成为官兵,而且即将参与到一个重要的计划之中,他感觉自己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陈雨这么干下去,和戏文里的“裂土封侯”也差不多了吧?到时候自己也能搭上这条顺风船,走上人生巅峰,想想就觉得兴奋。
陈雨看着他:“虽然本官挂名海防游击,但不可能事必躬亲,你是水师副统领,水师的实际指挥官是你。水师在这次的计划中扮演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你有没有信心做好?”
苏大牙高兴地说:“属下绝不辜负大人的信任,一定把差使办得漂漂亮亮的。只要大人一句话,水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