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动的烛光突然压低了火苗,映出一道身影,自上而下,悄无声息。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很清晰,拓跋金雄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般,身上的力量从上一瞬被完全从身子里剥离出来,吸进去的气在身体里就散了,根本吐不出来,能吐出来的只有鲜血。
明晃晃的短刀插在拓跋金雄的背上,并没有完全没入,只没入了一半,王彦将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没有伤及被压在下面的幽幽。
刺杀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顺利,这要多亏幽幽将他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住,才会让自己轻易得手。
幽幽此时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祈求真的得到了回应,拓拔金雄在吐血,自己上半身沾满了鲜血,白皙的肌肤被鲜血染得通红。
他要死了,他马上就要死了,幽幽越过拓拔金雄把目光投到了王彦身上,是他杀了拓拔金雄
王彦拔出短刀,鲜血飞溅而出,拓拔金雄颤抖了一下,便不再动弹,死了。
王彦把拓拔金雄的尸体从幽幽身上提了起来扔到了一旁,上前将绑着幽幽的绳索斩断,然后到后面把其余四女的束缚也都斩断。
“你们不要怕,我是州牧大人派来救人的,你们穿好衣服随我来,我带你们离开。”
五女一听王彦是州牧大人派来救自己的人,眼圈唰的就红了,泪紧跟着流了下来。
悲伤持续了不长时间,四女眼中恢复了些生气,抬头看了一眼王彦,眼中闪过一抹羞涩,抬手遮住了隐秘的地方,面色绯红。
幽幽看王彦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她没有遮掩身子,心里有些希望王彦能多看自己两眼,最好能把面巾摘下,自己想看看他的容貌。
王彦将拓拔金雄的尸体拖到堂后,寻了个柜子塞了进去,就当是处理了,回到前堂时五女已经用绸被裹住了身子。
王彦带着五人原路返回,五女小心翼翼的跟在王彦身后,都不敢朝周围看,只有幽幽四处打量,偶尔从草丛里发现一只手伸出来,心里一颤。
回到书房,之前被打晕的护卫已经被王彦转移到了院外的空水缸里,盖子上面压着石头,除非被人发现,否则他自己是出不来的。
打开密室门,带着五女走了下去,密室里有放衣物的房间,五女从里面挑选了衣服换上,王彦将他们领到密道门前,将火把交给离自己最近的幽幽。
“顺着密道一直走,出口处有我的人,你们跟他们说是王将军救下的,他们会安顿你们,快走,拓拔金雄的死并不能隐瞒太久。”
“你不走么?”幽幽突然问道。
“我还有事需要弄清楚,你们先走。”王彦说着将铁门拉开。
幽幽看了一眼王彦,神色有些复杂,却还是转身带着剩余四女离开了。
送走五女,王彦顺着密道返回,把拓拔金雄的院门锁死,从另一条地道摸出州牧府。
街上有西夏士兵巡逻,半个时辰一趟,两边的店铺四敞大开,显然都已被劫掠过。
王彦寻到了关平家前,门是破开的,只怕是凶多吉少了,王彦进了门,四周打量一圈,院子倒是不乱,王彦挨个屋子看了一眼,都被翻过了,一共三间屋子,都看了,除了乱了些,没有挣扎的痕迹,事发时关平的家眷很有可能不在家中!这说不上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王彦出了关平家,去了北面的官仓,果不其然那里已被西夏军重兵把守,墙底下每隔三步站着一个西夏士兵,更别说,每隔盏茶的功夫就会走来一队巡逻的西夏兵,想无声无息的摸进去几乎不可能完成。
王彦不知这些人大都是拓跋猛新安排的,西夏军的粮草已经严重不足,城中的粮草不能再出事,不然西夏军会陷入到非常被动的境地。
王彦尝试着靠近,在外面瞧了半天,没有找到进去的方法,只好放弃,相对粮仓的严密防守,关押梁女的地方防守就要松懈许多了,一个营帐里关押着三四十个梁女,都被绑了手脚,用一根线吊在两个木桩之间,一个营帐里吊着三四排。
帐篷里的味道很难闻,所有西夏士兵也不愿意靠近这里,王彦摸进去看了几眼,脸上露出狠厉之色,这些西夏人竟然如此对待梁女,他们根本没把这些梁女当人看,王彦站在营帐外攥紧了拳头,或许关平的家眷就在其中,只是自己不知该如何寻找,关平给出的描述很大众。
王彦呆了半柱香的功夫后咬牙离开了,他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救这些梁女,她们大都精疲力竭,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了。
出营时听到不远处有淫笑声传来,王彦面色更加凝重了,不去看都知道那里在发生什么事,这些禽兽不如的畜生
从密道回到府里,又从密道出了城,关平等人见王彦回来如释负重松了口气。
“关平,我去了你家,你家里很乱,应该是那帮西夏贼干的,家中没有挣扎的痕迹,你姐姐跟你娘应该不是在家里被抓去的。”王彦说着叹了口气。“我去了关押梁女的营地,她们很惨。”
王彦说着,身上缓缓涌出一股子煞气来,看到西夏人如此虐待自己国家的同胞,杀意便克制不住的往外涌。
“将军,谢谢。”关平朝王彦抱拳行了一礼。“将军可探听到州牧大人的家眷现在如何?”
“州牧大人的家眷并没有落到西夏人手中,西夏人破城时,便有梁军保护着州牧大人的家眷杀出城去,不知去向,西夏人也在找,还没有找到。”
王彦说完,关平眼中闪过一抹光亮,脸跟着伸了开。
“将军!我知道州牧大人的家眷在哪!”
“你怎会知道?”
“将军有所不知,凉州城南四十里外的山中有一处山关,叫做一线天,是州牧大人在城外设置的暗营,州牧大人的家眷既然逃脱定然是躲去了那里!”
“你知道的不少啊。”王彦白了一眼关平,没好气道。
“请将军赎罪,州牧大人出发时交待属下,如果没有确认家眷成功逃脱,就不能暴露那里”关平说完,露出歉疚之色,经过近一个月的相处,关平了解了王彦的为人,有些事关平觉得没必要瞒他,但是为了关家的安危,关平愿意将歉疚留到最后再跟他坦白。
王彦没有追问,一线天是关庆坤留给关家的退路,关平是关家人,这个时候人家能把这事跟自己说出来已经是不错了。
“把兄弟们都叫来,我有个事要跟大家说一下。”
很快梁军都聚拢到王彦跟前,王彦扫了一圈,低声道。
“兄弟们,西夏副统领拓拔金雄被我杀了。”王彦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金腰牌,上面刻着拓拔金雄的名字。
这一刻,所有的梁军都呆愣了,关平望着王彦手中的腰牌沉默良久,眼睛不知不觉间已是湿润了。
“将军,拓拔金雄一死,死难的凉州百姓可以瞑目了。”关平的语气沉重中透着悲愤。
梁军听到拓拔金雄的死讯,大多都留下了眼泪,此番西夏东进侵略凉州,他们之中很多人的家眷都生死不知,而这一切的主使,就是拓拔金雄,听闻他身死,都在说话给自己生死不知的家眷听。
“用不了多久,城中的西夏军就会发现拓跋金雄身死,到时候,我担心他们会发狂。”
王彦神情严肃,眼中闪过一抹歉疚,刺杀之前他想了很多,如果自己杀了拓拔金雄,西夏人会怎样,他们会不会将怒火发泄到梁女身上,将她们全都屠杀掉?这并非没有可能,西夏人先前也曾因为贵族被杀而做出屠城的惨事。
如果刺杀拓拔金雄要跟城中数十万梁人的性命联系在一起,王彦当时确实有些迟疑,可很快王彦还是决定动手!此番西夏攻梁,已经有数十万梁军百姓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截止现在他们都没有受到什么重创,有必要用拓拔金雄的人头给西夏人一个教训,听说他是西夏大将军的长子,也是拓跋氏的少族长,他死在这,对拓跋氏绝对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说不定还会因此挑起战争!
后果越严重,拓拔金雄的人头的分量便越重,对西夏的冲击也就越大,王彦强迫自己下定决心,即便付出惨重的代价,也要杀了他,心里唯一存着的侥幸就是希望西夏人不会打那些梁女的主意,毕竟那些梁女是他们重点掠夺的物资。
“将军,拓拔金雄身死,西夏人说不定会挖地三尺搜刮凶手,末将希望将军能够带队随末将退守一线天。”
王彦转过头,目含深意的盯了关平良久,沉默了盏茶的功夫才开口道。
“带路吧。”
关平是关庆坤的亲军头子,虽然年纪小,比自己还要小上三个月,但是身手却是不俗,能力敌两名西夏大将足以证明他的实力,眼下最稳妥的应该是趁着拓拔金雄的死讯还未爆发从葫芦口回撤,可是关平却希望可以退守一线天,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希望自己能够去守护关家的家眷,而且此时他也不提城中的二十万梁女了。
回想烧掉粮仓后的种种,原来,这才是关庆坤让自己深入凉州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