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司叛军被平息,西城司偏将高仙芝被活捉的消息,早已经传到了吏部尚书朱仝的耳中。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朱仝第一时间就将家小通过密道送走了,偌大一个吏部尚书宅邸,就只有他和少数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仆。
早年间朱仝也是沙场征战的一把好手,家中老仆大多都是行伍出身的残卒,解甲归田之后没了去处,家人也没有,便跟着朱仝当了亲卫。
他们不走,一是因为无处可去,二是由于多年感情,朱仝若死,他们也不会苟活,这些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老卒,心中都坚守着一份忠义。
他们都很清楚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份忠义也许会要了他们的性命,朱仝早已跟他们说明白,但这些老卒还是决意要留下来。对他们来说,能跟着将军一起慷慨赴死,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幸事。
守在外面的青蛟军呼啦一下全部进入宅邸,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将宅邸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不足十人的队伍。
朱仝十分坦然的看着陈华,眼眸中充满了不屑。
同为行伍之人,他倒并非瞧不起陈华的战功,他瞧不起的,是陈华一个堂堂的将军,竟然会掺和到这种尔虞我诈的斗争中来罢了。
在很早以前朱仝就对陈华有关注了,知道齐国除了一个敢带着十万人跟几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大月氏人叫板的年轻将军。一开始的时候朱仝跟大多数人一样,认为陈华根本无法完成任务,甚至会在草原上身死。
可是结果是他没有意料到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竟然带着十万人将大月氏人的几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还带着五六万人成功回来了!
这样的战功,朱仝就算再是自命不凡,也不认为自己有那个本事能够办到。从那之后,他对陈华的关注就更多了,当得知这个叫陈服章的齐国将军竟然带着几十万人驻守在朔方城的时候,他的心就变得不安起来。
大月氏人被击溃,短时间之内绝对无法重整旗鼓继续入侵,而草原上的势力也因为跟大月氏人僵持而元气大伤,连大单于都从赫连勃勃换成了赫连舒舒。可以说,齐国的西北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到齐国的领土安全。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陈服章能够带着三十万大军驻扎在朔方城,那么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北凉。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出乎朱仝的意料,齐国使团到来,朱仝第一时间就给杜仲静出主意,建议杀掉或者扣留这些齐人的使节。可惜杜仲静没敢,因为一旦扣押了齐国使节,齐国方面肯定就能找到借口对北凉动手,这不是杜仲静想要看到的。
那个时候朱仝都不是很担心北凉,毕竟只要齐国没有大张旗鼓的进攻,就证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且他对杜仲静比较了解,知道杜仲静对北凉王这个位置看得极为重要。
但是杜云生不同,杜云生只是杜仲静诸多儿子中的一个,即便他很被看好,也架不住他想要投降大齐的心。
“陈将军,不用浪费时间了,整个宅子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夫的家眷早已被送走。陈将军要杀人泄愤,老夫是个不错的对象。”朱仝面色坦然的看着陈华,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活了大半辈子了,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过,他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只要家人能够平安离开,他自己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华微笑道“朱大人下的这盘棋还真是厉害,就连本将都差点着了道。可惜朱大人所托非人,否则的话,这武威城还能不能保全都是个问题。
如果不出本将所料,那位甘自立甘将军,应该也是朱大人的人吧!”
朱仝昂首挺立,颇为自傲的道“不错,甘自立的确是老夫的门生。不过他要进京勤王,老夫可是没有跟他说过半句的。连酒泉将军都知道进京勤王,足见你齐国有多么不道义了。”
陈华淡淡道“那可未必,我们是为了免除兵戈而来,如果大齐兴兵而至,朱大人觉得以北凉现在的实力,能够抵抗多长时间?一个月?两个月?还是十天八天?
抵抗到最后北凉还能够剩下多少人?十万?还是二十万?抑或是一个都不留?
不动兵戈,北凉得以保全,老百姓安居乐业,三年的赋税全免,这样的日子我大齐百姓求都求不来,可是你们北凉人却弃如敝履!
本将倒是认为,杜云生做出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因为一个空无一人的北凉,对大齐也好,对北凉也罢,都不是一件好事。”
明知道陈华说的都是正确的,朱仝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陈华又道“故土难离的想法,谁都可以理解,你们是自由的,你们可以选择留在北凉继续发光发热,也可以选择去大齐的国都龙城居住。在这一点上面,本将没有半点胁迫。
可惜啊可惜,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珍惜,还要我一个粗鄙武夫好言相劝。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要是敢拦在我前进的道路上,大齐漠北青蛟军,自然会让你们见识到我们钢刀的厉害。
来人,把朱大人给本将请下去,好生对待。本将还想在将来我十万大军到达武威城的时候,让朱大人亲眼见见这盛世江山呢!”
朱仝被青蛟军的人带走,按照陈华的吩咐以礼相待。至于那些个老卒,他们见陈华没有为难自己的将军,也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就算他们要动手,青蛟军的人也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
这仅仅只能算是一种尊重,对昔日征战沙场的老卒的一种尊重。让他们手下留情那是不可能的,任何一个拿着刀的敌人,他们都不会放过,因为一旦放过了,那就是对自己袍泽兄弟的不负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