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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以后,请叫我塘主大人

    出了清乐坊。  早已候在门外的陈正赶紧趴在地上充当人形马凳,让两人登车。  见此,陈知安微微一怔。  这该死的仪式感,  还挺叫人舍不得丢掉的......  牵着李岚清的手登上马车,陈知安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道:“起驾,月牙湖!”  李岚清好奇地看着旁边掠过的景色,她十二岁被亲爹卖给胡麻子。  这些年兜兜转转,只在清乐坊各个雅间打转。  仔细算来。  今日竟是她第一次离开那条巷子,真正看见长安城......  看着沿街叫卖着的小贩,看着街上追逐打闹的孩子,她没由来得眼眶渐渐红了。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许是也过着这般无拘无束的过着小日子吧......  “少爷,月牙湖到了!”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一片偏僻荒地上。  陈正掀开马车的遮布,准备跪在地上接两人下车。  陈知安笑着踢了他一脚,让他赶紧滚开。  随即跳下马车把李岚清横抱下来,调笑道:“来,美人儿,看看本侯爷给你承包的鱼塘!”  李岚清茫然地看着眼前一片野湖。  不明白陈知安带她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什么。  陈知安没解释,飞身而起,站在一块巨石上居高临下俯瞰月牙湖。  “远离闹市,曲径通幽,偏偏又与整个长安城最繁华的金科巷遥遥相望,这种勾栏圣地,竟他娘的用来养鱼,真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月牙湖——  正是陈知安为知安楼寻的安身之所  月牙湖上有三个小岛,岛与岛间隔不过百米,形成一片小小的岛群。  如果建上几座阁楼,再用铁索铺路,轻易就能将它们勾连在一起,打造成吃喝玩乐一体的勾栏圣地。  又有湖泊形成天然屏障,为朴客们免去后顾之忧。  哪怕府上的母老虎上岛捉人,他们也大可从容离去。  绝不可能出现衣衫不整慌忙逃窜的问题。  安全性和隐秘性,都是首屈一指的。  越看越喜欢。  这里必须拿下。  陈知安跳下巨石向陈正道:“把那船老大叫来,我要亲自和他谈。”  陈正嘿嘿一笑:“老二早让船老大候着了,就等您示下呢!”  说着他慢条斯理从兜里掏出一枚短笛,噗嗤噗嗤试了音准后,呜呜吹奏起来。  笛声幽幽传荡——  陈知安抬眼望去,只见那月牙岛上,有一条小船从阴影中缓缓现出踪迹。  陈义站在船头,嘴边也放着一枚短笛,笛声回响,与陈正相互呼应。  陈知安诧异看着这一幕,半响才幽幽道:“狗东西,你们藏得很深呐!”  陈正谦虚一笑:“都是不入流的小手段,不值一提!呵呵,不值一提!”  “呵呵!”  陈知安冷笑一声。  难怪原主之前总觉得这两狗东西神出鬼没,原来竟是有这种暗通曲款的手艺傍身。  夺过陈正手里的短笛,陈知安仔细端详,见这玩意儿虽然看起来和短笛无异。  实际上还是有些细微差别的,在其底端有块金属卡片。  小岛离他们这里约莫有二里地,陈义却能听到笛音,想来就是因为这卡片。  研究清楚后,陈知安把短笛还给陈正随意道:“这玩意儿,你们从哪里来的?”  “嘿嘿,我自己造的!”  陈正把短笛藏进怀里,忍不住得意道:“少爷,不是我阿正吹牛,整个长安城,不,整个大唐,就我们兄弟手里的笛子能传最远......  昨年比试我们可是拿了魁首的。  就连三皇子殿下家李狗儿那只笛子都没我们能传的远!”  “很好!”  陈知安满意地拍了拍陈正的肩膀。  懒得深究这些狗腿子们私底下都在玩些什么莫名其妙的比试了。  之前陈知安还在想怎么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有了这玩意儿不就妥了么!  如果在湖泊四野布满暗哨,有人上门捉夫就以短笛传音,再编撰不同的曲调传递不同的讯息......  如此一来。  以后朴客们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不过他没在这里提及,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多时。  小船停在湖边,陈义领着一个男人前来。  男人皮肤黝黑,一身短衫打扮,像个老农多过塘主,刚一上岸,立刻就给陈知安鞠躬作揖。  满脸谄笑:“小人张富贵给小侯爷请安,小侯爷万福!”  陈知安眯眼打量这塘主。  莫名觉有些眼熟。  思忖片刻,忽然明白这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厮竟长的和那狱卒张小二有八分相像。  这两天太忙,都忘了张小二还欠自己四百九十五两白银的事儿。  这不巧了么?  扶起张富贵,陈知安笑呵呵道:“张老板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在京都府牢当差?”  张富贵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犬子实力卑微,前几日刚补缺京都府牢天字号狱卒,莫非...犬子有幸见过小侯爷?”  “呵呵,见过,怎么没见过?  我和小二哥一见如故,有好几百两银子的交情叻。”  说着,陈知安脸色一变:“张老板,你也不想你家小二一辈子待在牢里吧?”  张富贵脸上的笑容僵住。  他掏了整整一百两银子才把自家二小子送进大牢。  为的就是能吃公家饭,这小侯爷是几个意思?  难道世道竟黑暗至此。  身为贱民,就连狱卒都没得做?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张富贵颤声道:“小侯爷,小的没说不转让月牙湖啊,求小侯爷高抬贵手,别把我家小二赶出天牢!”  陈知安微微一怔。  稍微有些尴尬。  转移话题道:“本侯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调节下气氛,别害怕,这月牙湖你准备卖多少钱?”  张富贵犹豫着伸出八根手指。  陈知安眉头一皱。  大唐战乱不休,耕地价格并不算贵,良田一亩大约是十两银子,薄地和山头价格更便宜。  甚至有些无主之地谁去开荒,就直接归谁的。  月牙湖不过四百多亩,即便以良田价格来算,也就四千多两而已。  张富贵看起来唯唯诺诺,竟张口就要八千两。  这是把小爷当成肥猪来宰了啊。  沉默半响,陈知安重新组织语言,幽幽道:“张老板,你也不想你家小二被撵出天牢吧?”  张富贵浑身一抖。  咬牙弯下一根手指颤声道:“小侯爷,七百两再不能更低了,再低我全家老小就没活路了啊!”  “七百两?”  陈知安眉头微挑:“七百两白银?”  “是啊小侯爷,可不能再低了!”  王富贵懦懦道。  “这也太...贵了!”  从兜里数出七张银票递给张富贵,陈知安情真意切道:“张老板,小二哥胸有猛虎,本侯在这里祝他永远镇守天牢......  本侯的殷切期望,务必帮我转告!  去吧,让阿义带你去交割!”  “谢侯爷抬爱!”  王富贵擦着冷汗,拽着手里的七百两银票跟在陈义身后离去。  离开前,他悄悄撇了一眼陈知安,心底闪过几分得意:“你虽然赚了,我却也不亏......  任你手眼通天,却也万万想不到我这湖本就是只卖七百两的。  嘿,白打了十几年的鱼!”  乌篷船上。  陈知安站在船头俯视着偌大的月牙湖,嘴角微微扬起:“从此我也是有鱼塘的人儿了,清儿,以后请叫我塘主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