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护城河,官船码头。 以内阁首辅温体仁为首,文武百官依次而立。 站在首位的温体仁,正准备跟身侧的英.国公张维贤说话时,发现对方眼眸中透着忧虑。 温体仁诧异地问道:“国公爷这是在担心什么?”
www.aishangba.org 张维贤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你说陛下这次让百官出迎云真人,会不会是……捧杀?” 温体仁神色一变。 随即他哑然失笑:“国公爷过虑了,陛下乃圣明之君,绝不会如此对待云真人。” 还有一句心里话他没说。 皇帝要是有这样的心机,大明何至于斯? 张维贤叹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礼部尚书孔贞运,昂首站立在二人身后。 此时他的心中一片决然。 今天哪怕是舍了官身,也要与云逍子理论个清楚。 百官后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有权贵子弟、士子生员,远处还有很多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众多权贵子弟当中,一人被众星捧月一样簇拥着,各种阿谀之词不断。 前方的大臣闻声看来,准备训斥上几句。 可见到被吹捧的对象,大臣们立即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位权贵子弟中的主角,正是云大真人的亲侄、云昊云大公子是也! 云昊今天的打扮很是出众:身裹貂裘斗篷,手里竟然还捧着个暖炉,还不停地打着喷嚏。 原因无他,云大公子感冒了。 至于感冒的原因……那可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回到京城的第一天,云昊就被冰雹砸破了脑袋。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时来运转了。 不仅是养伤期间没有发生倒霉的事情。 并且还结识了一位同名同姓的贵人,结拜为同姓兄弟。 前来讨好巴结的权贵子弟,也多了起来。 以前需要他仰视的贵公子,如今在他面前,却是卑躬屈膝。 说句不好听的,就跟狗一样。 云昊何曾经历过这个? 于是乎,就有些飘了。 权贵公子们聚在一起,谈论的话题除了花天酒地,那就是酒地花天。 什么演乐胡同、百顺胡同、胭脂胡同,秦淮花娘、扬州瘦马、西湖船娘,以及以前闻所未闻的十八般武艺。 光是听听,云昊的魂都飞了。 啥,韩蓉? 韩蓉是谁? 霉运? 本公子有神仙一样的叔父! 霉运算个啥? 就在前天,在英.国公的孙子怂恿下,云昊随着一大帮子权贵子弟去往李纱帽胡同。 一场花酒喝下来,云昊喝得二麻二麻的,于是出去在墙角方便。 墙角放着一个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水,专门是用来防备走水的。 云昊正对着大水缸滋的痛快,酒劲上头,一个踉跄,结果一头栽进水缸里。 要不是被路过的小厮发现,差点被活活溺死。 云昊第二天醒来,悲愤欲死。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霉运一直常伴左右呢! 云昊特意请吕祖宫的道长林景和,给自己推算了一下运势。 林景文仔细一番推算后,说是等云真人回来之后,云昊就会时来运转。 并且还特意给云昊画了几张保平安的符,貔貅、狗牙、葫芦等零七八碎的东西弄了一大堆,让云昊全都戴着。 云昊依然不放心。 又特意跑到寺庙里,花了三百两银子,请了一尊高僧开过光的佛珠拴在手腕上。 否则的话,他今天是万万不敢出门的。 “叔父终于要回来了,我这倒霉的日子,也总算是熬到头了!” 云昊看向运河方向,心中这才踏实了不少。 权贵子弟们的阿谀之词,也变得悦耳动听起来。 聚集在另一侧的士子,看到这边的一幕,无不嗤之以鼻。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看云逍子那侄儿,是个什么德性,竟然被那些纨绔如此肆意吹捧!” “云逍子是个什么人,他的侄儿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 “来了,云真人的官船到了!” 三十多艘大黄船浩浩荡荡地驶来。 众人无不肃然,翘首看向船队。 官员们纷纷整理官帽官袍,生怕等会儿有什么失仪。 不多久,船队靠上官船码头,从为首的大黄船上下来一行人。 除了薛国观、范景文、王承恩以及随员,云逍并未现身。 薛国观来到人前,朗声说道:“云真人说,他是方外之人,百官相迎,他受之不起,因此在通州的时候就走旱路回京了。” 众人一阵骚动。 朝中文武百官,在这里等了这么久,竟然一声不吭就先入城了? 温体仁笑着朝张维贤说道:“国公爷,如何?” “云真人高风亮节,佩服,佩服!” 张维贤捋着胡须笑道,自己果然是多虑了。 自己能想到的,云真人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不受百官迎奉,这是为了避嫌啊,免得有人拿这个大做文章。 云昊一阵大失所望。 带病等了这么久,竟然又白等了? 后面的士子们一阵骚动。 都准备好了,今天要以死卫道。 目标竟然不来了! 有人大声叫嚷道:“云逍子辱骂衍圣公府,正要跟他理论,他却不敢现身,难道是心虚不敢见人?” 温体仁正要出声训斥。 “云真人让本官给诸位带个话。” 薛国观高声答道:“云真人说,理,越辨越明。十一月十九,也就是大后天,他会前往文庙,与衍圣公当面辩论,有兴趣的可以去观看,也可以参与辩论。” 人群顿时轰的一声。 这是要跟衍圣公府乃至儒学,正面交锋了啊! 等人群安静下来。 薛国观又大声说道:“云真人说,就怕衍圣公自知理亏,无颜面对天下人,到时候不敢露面!” 众人再次一片哗然。 不仅辱骂衍圣公府,此时又挑衅衍圣公以及天下读书人! 猖狂,太猖狂了! 顿了顿,薛国观接着说道:“另外云真人还说,十一月十九那天,各位最好是带着灯笼火把。” 众人面面相觑。 辩论的时候带着灯笼火把? 难道是要挑灯夜战? 温体仁问道:“这是何意?” 薛国观苦笑道:“云真人临别时,就是这么吩咐下官的,却不知道是何用意。” 人们都是满心好奇,对三天后的辩论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