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晚禾其实早就醒了。
她躺在病床上,听着母亲在外面大杀四方一顿怒吼,是以也心虚到不敢说话。
听到关门的声音,她忙闭上眼睛装睡。
梅月棠拉了个椅子坐在病床前,她盯着女儿脸上的伤痕,看着她那双被踩到面目全非的手,心中又是一阵阵痛。
“你还装什么睡?”
喜深吸一口气,梅月棠咬牙说道。
虽说还带着几分怒气,可看到女儿这样的惨状,她的语气不觉柔软许多。
“妈……”
没法子了,冯晚禾只能硬着头皮睁开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惨,嘴角咧起来时,扯着伤口很痛,因此这笑容也颇为难看。
“你别叫我妈!”
梅月棠到底还是忍不住,吼道:“你长能耐了,这么大的事情就先斩后奏了?还敢瞒着我?还敢去干那么不要命的事?”
冯晚禾小心翼翼解释道:“这……这不也是为了我和暖暖嘛!”
“御枭一日不除,我和暖暖就只能躲在军营宿舍里,我无所谓,大不了我不继续读书了,大不了我一辈子让薛战城养我!”
“可暖暖不一样啊,她才几岁?原本该读幼儿园了,她又喜欢和小朋友玩耍,难道就因为御枭的威胁,让暖暖一辈子不出门吗?”
她试图去拉母亲的手,却被母亲躲开。
“你别碰我!你别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能消气!”
梅月棠怒声说道:“这是男人的事!这是警察和军人的事,你哪怕是军区大院的人,但归根到底只是个普通百姓!”
“妈,怎么能说是男人的事呢?”
冯晚禾低声说道:“你忘记了吗?兰霏琳就是女人,她为了抓捕御枭已经牺牲了,甚至连她最爱的男友都背叛了她……”
“为了国家人民,无论男女都该出一份力的,不能因为贪生怕死,就任由坏人猖獗甚至祸害先烈们用鲜血换来的和平稳定。”
她即使满脸伤痕,眼底却带着亮光。
“妈,如果能重新选择,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梅月棠看着女儿眼中的光,半晌,她无奈叹息。
“你呀你,真是……真是随了你爸的性格,榆木脑子,无可救药!”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这次不管你怎么解释,我都打定主意了,你和薛战城必须得离婚!”
梅月棠皱眉说道:“我就一家庭妇女,我不懂什么家国情怀,我只看到薛战城为了完成任务,将自己的妻子当做筹码来引诱敌人!”
“那公鸡都知道在老鹰来抓小鸡时,护着母鸡和鸡崽子先走,他倒好,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将自己的老婆送进敌人手中!”
说到这里,梅月棠的声音有些哽咽。
“要是你真出了点事,要是你真没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虽说膝下儿女五个,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就冯晚禾一个。
而且一出生还被歹人偷走,被迫与她分别许多年。
好不容易与女儿团聚,若是再出了好歹,那就真是要她的老命了!
若是从前,冯晚禾可能无法理解梅月棠这不讲理的“自私”。
可现在她也有了女儿。
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将来暖暖长大结婚,她的丈夫为了家伙情怀而牺牲暖暖时,她这个当母亲的也会愤怒到极点。
可是……
“妈,战城的爷爷说过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冯晚禾抬手擦去母亲眼角的泪,说道:“我们这一代将该打的仗打完了,后代就能过好日子了!”
“你看,爷爷与父亲这一代在战场出生入死打了许多仗,将敌人赶出我们的国土,这是对外!”:筆瞇樓
“我与战城除掉御枭这样的坏人,让城市和平发展,这是对内!”
冯晚禾笑着说道:“我们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等暖暖长大时,这个国家与城市富饶强盛安定繁荣,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看着女儿眼中的光芒,梅月棠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深深叹息。
“你这孩子哟!”
她到底还是心疼女儿,抬手轻轻抚着她脸上的伤。
“还疼不疼?”
看到母亲表情松动,冯晚禾忙不迭开始卖惨。
“哎哟,好疼好疼!”
她撒着娇,伸出胳膊紧紧抱住梅月棠的腰,将脸埋在她怀中,哭唧唧撒娇。
“妈,你快哄哄我,不然我就要疼死了!”
梅月棠最是招架不住女儿撒娇耍赖。
她原本还想再生气骂她几句,可听着女儿喊疼,她的心又软了。
“怕疼还逞什么强?”
嘴上骂着女儿胡闹,可梅月棠还是抱住女儿,像是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敢胡闹,你别怪我这个当妈的不讲情面!”
放了狠话,梅月棠心中的气也消了。
这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难道还能真不心疼?
冯晚禾估摸着母亲消了气,默了默,小心翼翼开口。
“妈,战城他……”
在她昏迷前的印象里,薛战城被子弹击中腹部,却还强撑着转移御枭的注意力,给了董援朝行动的机会。
不得不说,薛战城那悲情一跪,确实让在场的人大受震撼。
除了洋洋得意的御枭之外,其他人皆是痛苦不已。
这是有着赫赫战功的英雄呐,却不得已跪在歹徒面前哀求。
何其屈辱?
可越是因为屈辱,大家的斗志才更加强烈。
因此董援朝动手的时候十分狠辣,压根就没给御枭活的机会。
凡是欺辱他战友的敌人,都不得好死!
梅月棠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女儿。
“刚才我说什么话没听到吗?等你出院之后,和他离婚!”
当初就该长记性,在薛战城第一次伤害女儿之后,就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也省了如今吃这份苦。
薛战城将来就是再如何优秀与身居高位,与她女儿何干?
对她来讲,女儿安安稳稳活到老才重要!
然而看着冯晚禾眼中的担忧,梅月棠还是没能彻底狠下心来。
“他是属王八的,命长着呢,肝脏破裂虽然很危险,但好在身体底子好,刚才我进来时听到医生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看着女儿松一口气的样子,梅月棠又是一阵叹息。
“小禾,你就不担心黄仙亮吗?这孩子为了你,也是差点丢了命!”
皱了皱眉,梅月棠说道:“要我说,我觉得你要是和仙亮一起过日子,没准比现在幸福,起码安稳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