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水邪
小陈嘴里心急小声的重复着什么,沈香引凑近才听清。“笔没水了。”她一把抓着小陈的后脖领阻止他继续。小陈猛然回头看向她,眼神充满恐惧,浑身湿哒哒的发着抖:“借我笔!借我你的笔!”说着就猛然掰住沈香引的手指往墙上用力杵。力气大得不正常。沈香引蹬了一脚小陈,把他踹翻,接着后背一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什么都不怕,唯独怕“那个东西”,而这里偏偏就有一丝气息。整间房子的潮湿和黑暗将她包裹,“啊……”沈香引低低叫出了声。地上趴着不动的小陈,疯狂抽搐起来,拍打起水花,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站起来。血腥混着污水的味道,实在不好闻。忽然,兜里的大喇叭铃声响起,同时小陈也朝她扑过来。沈香引抬起一脚,带起水花,把小陈蹬出几米远,因为有点害怕,没收住力气,似乎还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喂?”沈香引刚接起电话,小陈快速朝她爬过来,仰着头:“你的笔借给我用!”这咕哝嘶哑的声音,像极了沈月英起尸的声音。“在哪?约的时间快到了。”是鹤冲天。“过不去了,撞到邪。”说话间,沈香引气喘吁吁,用力掐住小陈的脖子,探他的脉搏。还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过了今晚。“什么邪?”鹤冲天追问。“水邪。”“位置。”“温馨花园,2栋……啊!!”小陈忽然把头伸过来,咬住了她的手指头。这么大力气,是要给她咬掉。沈香引顾不得了,把手机一丢,腾出手死死扼住小陈的下颌骨,不让他继续咬合。捏碎了下颌骨,小陈终于松口,沈香引抽出被吸得黏腻咬破皮肉的手指,反手把小陈的两只手扣在身后。快速看了看周围,墙上挂着根数据线,有点远。沈香引抬起长腿,脚尖勾起数据线,绕着脚腕子缠了几圈,快速噔下来,再曲起腿轻轻一扬,数据线抛在半空。手横着一把捉住,干脆利落缠绕到小陈手腕上,又用膝盖顶住他的肩膀,令他跪着。手和脚绑在一起。绑人,她擅长。终于能消停一下。被绑住手脚的小陈行动力减弱了许多,在地上打滚、嘶吼。沈香引上前又用力狠踢了两脚才消停些。转身跌坐到沙发上,她立刻给翟新厚打电话:“带两个人来小陈家,快。”翟新厚一边问原委,一边争分夺秒:“你们两个跟我走!开我的车!沈小姐,你安全吗?”“暂时安全。”“要不要救护车?”“要。”沈香引简述了小陈的状况后,压了电话。刚挂断,手机收到条信息,鹤冲天发的。“a区b区?”她正要回复短信,鹤冲天又把电话打进来。她接通,声音有些嘶哑:“别来了,警察马上到。”“a区b区?”“我已经解决了。”“a区?b区?”“a。”鹤冲天挂了电话。小陈低着脑袋,咯咯咯的笑着沈香引蜷在沙发里,拇指尖抵在齿间,无形的某种磁场令她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起。水滴入水里的声音清脆,在沈香引的身后荡漾起涟漪,极具穿透力。还没有来得及回头,耳边响起了幽远空洞又干扁的女声。“你知道…她有多想你吗?”沈香引回头,什么都没有。是幻听?可怕的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在左耳时而在右耳,停停顿顿。“她以为你在雁行湖等她,要带她玩儿呢……哈哈哈哈——”“你想弥补?你的罪孽是弥补不了的——”“好一对至亲至爱,她临死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吊着都想等到你——”“墙上的衣服,不是卖不掉,是她给你做的,等你回来,天天有漂亮衣服穿——”“她——是你害死的……”沈香引有些崩溃,蛊惑人心的哀声细细钻进她的脑海。怎么就一走几十年,一次都没回来看她呢?沈月英最大的苦难,就是她沈香引!“你是什么邪祟?”沈香引冷冷的问。那个声音变得无比的近:“我是不远的将来,新世界的先行者。”沈香引颓丧着掏出香烟、火柴盒,从火柴盒里捻起一根火柴。耳边的声音似在嘲笑:“不幸的女人,都喜欢抽烟——”沈香引猛然拿着火柴朝声音的来源刺了过去。顿时周围所有不适感都消散不见。女人被她藏在火柴下的银针刺穿后消失了。看来邪祟的本体不在这,这只是一缕怨念。这根针缝过很多东西,还是这么锋芒。沈香引绝望的盯着黑暗,点燃一根火柴,正欲点烟,火光照亮墙上密密麻麻锋利的字。这不是,雁行湖水底暗河尽头的文字吗?头皮发麻。她要先走了,翟新厚一会儿就到,她没必要在这儿耗着。刚走到门口,碰上要进门的高大身影。一股如地火般灼热的气,不看也知道是鹤冲天。“走吧,去见见你约的人。”沈香引说。“人我带过来了,什么情况?”沈香引这才看到鹤冲天身后跟着一个矮小的老人。哑姨,看事儿的,天生通灵,整个人看起来鬼气森森。青龙集团平时大的白事,或者有什么人解决不了的事,都找她。“您好。”沈香引听鹤冲天介绍完,想要握手,刚伸出去,就被鹤冲天挡住了。推开她的手,也摸到了露出骨头的黏腻,她受伤了。“哑姨不说话,礼节免了。”说完扒拉开沈香引,冲进屋。小陈家门矮,他进门弯了下腰,打开手电筒照明,警惕看着周围,光柱聚焦在把小陈手脚被绑在一起的绳结上,接着又聚焦到墙上密密麻麻的血字。鹤冲天看向哑姨。哑姨脑袋没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字,眸子里闪过恐惧。她摆了摆手,要从屋子里出去。“诶?”沈香引拽住她,“这人,身上有东西没?怎么救?”哑姨瞪了一眼沈香引,让她不觉一冷。鹤冲天朝哑姨招招手,哑姨犹豫着,跟到他身边。“还活着,现在怎么办?”鹤冲天问哑姨。哑姨摸着小陈的天灵盖,又脱下鞋子摸摸脚底板,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拉过鹤冲天的手,在他手心划拉字。沈香引靠在门框上,她是真累了,而且很冷。没有缘由的困倦,特别困。侧面打过来强烈光照,沈香引看过去,翟新厚来了,后面跟着好几个人。“沈小姐!”看到她没事,翟新厚脸上松了松,而后又热火朝天的张罗:“快!跟我进去把人救出来!”路过沈香引,问:“小陈还好吗?”沈香引摇摇头,又问鹤冲天:“怎么样?”鹤冲天抬起头:“哑姨说先送医院,后面的事再说。”翟新厚闯进屋:“你们是什么人?”“我朋友,陪我一起来的。”沈香引说。翟新厚没管那么多,救人要紧,立即把小陈背上担架,运送出去。救护车开走,翟新厚再回来:“怎么回事?”说着,他的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叫。“饿了?”沈香引笑着问,毫无边界感的手背碰了碰翟新厚的肚子。翟新厚点点头,“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说?”“我也饿了。”沈香引转头又问鹤冲天:“去不去?”鹤冲天:“不了。”随后搀着哑婆出门。“你的手臂,沾了水,回去路上换个药。”鹤冲天走出去一截:“吃完打电话,你过来换。”沈香引挑了挑眉:呵,男人,嘴上说着不敌对了也不是朋友。翟新厚还是憨憨的:“男朋友?”沈香引笑了一下:“还不是。”“真帅哈!”转头又跟另外两个人吩咐:“现场保护好,我附近吃两口很快回来。”在小区外面的大排档,点了两份最快的炒面。翟新厚吃东西,比沈香引还狼吞虎咽,吃得那叫个香。“所以你不信我说的?”沈香引问。“持保留意见。”说完,翟新厚拿起汽水咕噜咕噜的喝下半瓶。沈香引点点头,她也没指望这种事,有几个人信,除了鹤冲天那个疯子。“那个女人运走我奶奶的遗体,应该拍到车辆照片了吧?找到了吗?”“车是找到了,一辆失窃快报废的面包车,就在路边停着,里面干干净净。”“这么说是没线索了?”“在筛查大量的监控录像,警局附近不远有个小卖部的监控,拍下了领走你奶奶那个女人的正脸。”“找到是谁了吗?”“没那么快,你先看看你认不认识?”沈香引接过翟新厚递过来的手机,一张模糊的截图。照片中的女人脸色苍白,但是戴着墨镜,看不清另外半张脸。翟新厚爽朗的哈哈大笑:“挺普通一个女的,会不会是你家什么别的亲戚?”沈香引摇头:“没有,我全家死绝了。”“死绝了?远房亲戚呢?”“死绝了。”沈香引低声说,言语中透露出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