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嗦粉
难怪古云实会吓成这个样子。沈香引倒扣下手机,双手覆盖住脸,眼眶发酸。她最和蔼亲切的沈月英,一辈子没做过坏事,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着,如春风一般和睦。这么一个好人,怎么临了临了要遭这种罪?沈香引抬起脸时,双眼通红。“吓哭了?我就告诉你别看,你还不信。”古云实语气软了许多。沈香引不回话,站起身:“你那个王哥不是什么好人,想往上混,换个人跟。还有,你看起来今天要倒霉,赶紧回去别出门了。”撂下这句话,沈香引去结账,走得干脆。干脆到忘了赔偿打碎的杯盘。古云实舍不得浪费,问服务员要来纸杯,打包了沈香引只喝过一口的咖啡,刚迈出门,又被店员一把拉住袖子。宽大不合身的衣服直接被扯得露出半边肩膀。“摔完东西就走?”店员小姑娘看古云实一身保安服,更不客气。古云实甩开她:“那个女的不是付过了么?”“她只付了咖啡钱。”“真该死!”古云实掏出干扁的皮包,钱没赚几个,没花就没了,真的是钱难挣翔难吃。刚转头出来,迎面碰上两个高大的男人。古云实一激灵:“两位哥,真巧啊,在这儿碰到你们。”两人相视而笑,其中一个:“不巧,我们到处找你呢。”另一个直接把大臂膀搭在古云实瘦弱的肩膀上:“又饿瘦了啊,还吃馍馍就你妈寄的辣椒酱呢?”古云实低着脖子:“找我干啥,两位哥…哎轻点压……”“哈哈哈哈哈还是这么怂。”压肩膀的说。另一个接话:“行了,轻点吧,别吓坏他,这小子胆子比鸡崽儿还小,哈哈哈。”古云实尴尬的笑僵在脸上,他都被发配来当保安了,这群人怎么追着他欺负?再想起刚才沈香引断言他因为胆小混不远,一股无名火窜上胸口。“放开!有事说事,我跟你们很熟?”古云实扒拉开压着自己脖子的人。还没来得及后悔,眼眶直接挨了一拳,另一个人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按着弯下腰,膝盖毫不客气顶在他脸上。古云实被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发懵,接着肩膀被紧捏着,挟持他往前走。“要不是还有正事,我哥俩非好好伺候伺候你!”……沈月英的死,越来越复杂,沈香引下一步,得去找弄丢尸体的工作人员。好饿。每次悲伤过度,都好饿,好像胃已经空虚的开始消化自己。沈香引弯腰捂了捂肚子,拐进一家鱼粉店。“老板,鱼粉一碗,汤的,最便宜的。”这家店挺大,里面还有包间,门紧闭着。热乎乎浓白汤的鱼粉上来后,沈香引迫不及待挑起一大筷子。滑溜的鱼粉顺到胃里,瞬间充实。听到身后的包间门开了,里面喧闹的声音瞬间传了出来。没过一会儿,沈香引后脖颈察觉到了气流颤动,测身躲过,回头看。阴魂不散的——碧落古镇百事通:王哥。真倒霉,一吃饭就碰到这个瘟神。“哟哟哟,小娘们!你说咱俩这是不是缘分呐?!”王哥满脸通红,喝了不少,一脸的油光。可惜美味的鱼粉,被他倒了胃口。王哥一屁股坐在沈香引旁边:“咱,咱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嗝。”打了酒嗝儿,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进去跟我喝会儿呗。”沈香引掩住鼻子的同时端起碗站了起来,快速呼噜两口,汤没喝完,太倒胃口。“老板,多少钱?”她绕到柜台。王哥不死心,追上来,胳膊往她肩膀上搭:“跟你说话呢,别给脸不要脸。”沈香引弯腰,捉住王哥肉乎乎的手腕,反手绕到他身后扣住,四两拨千斤。“懒得收拾你,自己找打?”老板慌了神:“哎呦!别!别在我这儿闹事!姑娘,你不认识王哥?快给人家放开!”包间又出来两个男人,醉醺醺,指着沈香引。“哪来的婆娘?放开王哥!”一个人说。“废什么话!打!”另一个人说着操起旁边桌的绿酒瓶子,还未近身就被沈香引打掉,摔在地上瞬间粉碎。更多的人从包间里出来,个顶个唬人。她不想惹麻烦,瞅准时机朝着门口跑,忽然被人从身后猛的抓了一把,拽散了她的头发,羊脂玉的发簪掉在地上碎成两截。沈香引回头猛蹬一脚,被踹的人飞出去几米远,后背硬生生砸烂木椅。她被重重围起来,王哥以为自己胜券在握,趾高气昂,抓着自己的皮带扣扭了扭:“呲——你不是能打么?这么多人我看你怎么打?”她懂不要锋芒毕露的道理,也懂继续打下去,店得砸,老板看起来都快哭了。“道上规矩,我打了你是我不对,我道歉。”沈香引能屈能伸,鞠了一躬。众人哄笑,肆虐的笑声震耳欲聋。“还道上规矩,你特么一个小娘们,知道个屁,跟我们谈道上?你有资格?”“今天你不跪下给我认错,再陪哥哥我出去玩一晚上,这事儿过不去。”沈香引啧了一声,直接拎起旁边的椅子朝王哥砸,众人也不甘示弱,十几双手脚朝她身上招呼。店铺太小,她和众人拉不开距离,双拳也难敌十几双手,耳边呼啸而过风声,她腾不出来空档。看来是得挨一下了。近在咫尺的风声却戛然而止。回头看,那只高举着酒瓶的手被一只青筋凸起的手死死握着,捏得发白。顺着手臂看过去,是个头高过众人的鹤冲天。“哎呦,鹤爷,疼疼疼,松手!”举瓶子的人求饶。“鹤爷,这点小事怎么能劳您大驾?您在里面坐着就成!”王哥瞬间换上一幅嘴脸。鹤冲天突然用力,抓着那人的手朝他头上狠狠砸上去,当场见血。他不屑道:“丢人。”沈香引了然了,他们都是青龙集团的蛇鼠一窝。利落说了声:“谢了。”接着往门口走。老板拦上来,挡住不让走:“这,这这,你可不能走啊,砸坏这么多东西!”沈香引气血上涌:“你没长眼睛?他们这么多人闹事,你不找他们赔钱,当我软柿子?”老板怯懦看了一眼众人:“这…我小本生意,姑娘,你这一顿砸,我一个月白干。”“没钱。”沈香引说得干脆。鹤冲天此刻被簇拥在中间,旁边人给他拉了条椅子,他掏出烟,旁边又递过来好几个打着的火机。他眯着眼,嘴角藏着看戏的笑。沈香引指着鹤冲天:“问他要,他有钱。”“关我什么事?”鹤冲天耸耸肩,朝旁边吐出一口烟。老板浑身一抖,看都不敢看鹤冲天,嘟囔:“问他要,我这店子还开不开了。”什么来头?这么嚣张?僵持不下之时,饭店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鼻青脸肿的古云实被两个人推搡进门。古云实先看到沈香引披头散发:“你也被他们抓了?”又看到王哥:“大哥!是我啊!古云实!”鹤冲天看到来人,也不看王哥,语气戏谑:“你手下人干活这么脏?”王哥一幅立正挨打的嘴脸,一个大耳刮扇到办事不力的人脸上:“让你俩把人请过来!就这么请的?好歹以前也是一条道上干活的。”鹤冲天朝古云实招招手:“过来。”又说:“你可以走了,钱我赔。”没抬脸,但沈香引知道,是对她说的。走么?沈香引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