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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清远退开一步,面色死白,神情惊痛的望着她。“你---”“也许,我是应该感激你的,是你教会了我身为女子的意义,不再失去自我,不再没有尊严的活着,让我今日能有勇气离开你。”是啊!是他教她活出真实的自己---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头一回有了自己的主见,为的竟是离开他---“看着我,嫣然!”他激动的抓住她的纤肩,强迫她正视他。“对我,你真的再无一丝一毫的眷恋?那它呢?”他扬起她亲手绣下的锦帕。“你说,‘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啊!这么深挚的誓言,岂容你轻易抹去?我都还没遗弃你,怎么你反而却先后悔了呢?我不准,你听到了没有?我要你的一生一世,永远都不放手,你听到了没有!”“这又是何必呢?”嫣然淡淡的说。眼前他撕心揪肠的呼喊,分毫撼动不了她。因为她已经怕了,这一回的妥协之后,她无法预计,下一回的伤害是否会令她尸骨无存,受够教训的她,只想远远逃开,不再期待,便不会再受伤。“我何必?因为我不能失去你!”清远低切的呐喊。“我们还有这么长的人生要熬。失去你,你叫我怎么办?不要这个样子,嫣然,别拿这个来惩罚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他浓浓的伤痛,再也不隐藏,幽幽流泻而出。然而她却像麻木了般,什么也感觉不到。“如果你不希望我死在你手里,那就让我走。”清远重重一震!迎视她空茫的脸庞,一股难言的剧寒袭来,包围住他恐慌的心。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再强留下她,她的生命真的会在他手中凋零。不!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拿这个来威胁他,逼他做出痛彻心扉的两难抉择?“这就是你的结论吗?”凄凄恻恻的,他笑了,那笑,宛如刺入骨髓,阵阵淌血---退开床沿,清远宛如丢了魂般,轻道:“你晓得吗?你的报复,比我更狠!你赢了,我还你自由。”没敢再在看她一眼,他踉跄的奔了出去。心,为什么还是会疼?她幽茫的目光,由那道负伤远去的身形,移回床畔遗落下的锦帕。“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曾是她最浓挚的情,地老天荒,亘古痴狂,为何如今,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抚着锦帕伤的绣字,她无声问着自己。脑海一遍又一遍回绕着她狂切的誓约,挥之不去---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那天之后,嫣然没再见过他。他那日临去之言,有成全她之意。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她在等他的一纸休书,从此无恩无怨,形同陌路---心头泛着酸楚,她强压回心灵深处,不去正视。一日午后,皇上前来探视,起身迎驾的她,一时不知如何唤他。若喊父皇,似乎已无立场,但若要尊声皇上,她与清远至今,毕竟仍算夫妻。皇上倒也看出了她的为难,说道:“怎么?心里头怨清远,就连父皇也不肯叫一声了?”“嫣然不敢。”皇上叹了口气,拉着她在一旁坐下。“孩子,朕知道你受了苦,但清远已有悔意,你为何不肯再给他一个机会呢?”她摇摇头,眉心锁着轻愁。“父皇,您不懂,我们之间有过很多次的机会,但他给我的,只是一次又一次残酷的伤害,我真的怕了,怕再让他在伤这么一次,我会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所以你便选择了逃避?你以为这样,就能不再受伤吗?问问你的心,割舍掉清远,难道就不是一种痛?离开了他,你真的就会好过吗》傻嫣儿呀!只要你心里还有他,伤楚便永远无法避免!”一针见血的,皇上直探她一直以来极力压抑的隐痛!一时间,嫣然的泪一颗颗的往下掉。“不然我能怎么办呢?我真的好怨他,可是---又没办法不爱他---”“傻孩子,你以为他好过吗?你受的伤害有多重,他也一样陪着你受煎熬,如果真要惩罚他什么,这样也够了,难道真要逼死他,你猜能快意吗?”呼吸一窒,嫣然揪紧了心:“逼---死他?”“他一个人躲进了涤尘居,好几天了,没踏出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打扰,他是有心折磨自己,再这样下去,真不敢想象他会变成怎样?”“他何苦?”酸酸楚楚的,她有股想哭的冲动,她的心,仍旧会为他而痛。“原谅他吧!朕相信,这一回,他一定会好好的珍惜你。”她还想再挣扎什么呢?一颗心,始终无法不为他牵动,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能如何?其实,他错了,她也错了。她一直都没有赢,她早就将一切都输给了他,全无保留,即使他还她自由,她也走不开---再一次走入涤尘居,他的心是复杂的。他就盯着明净的水面,任时光流逝,好半晌动也不动,像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就连她来了许久,他都全无所觉。“清远---”嫣然低唤出声,只见清远微微一震,火速的回过身。“嫣然!”他惊异的喊,冲动的想上前拥抱她,走了两步,又硬生生止住步伐。他不晓得,如今的他,还凭什么拥抱她。隔着数步,咫尺天涯的两人,无语的对望着。可悲呀!他们夫妻竟只剩下无言以对的凄凉。不晓得过了多久,她主动打破沉默---“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对清淮只有道义上的歉疚,一直都不是你想的那种,这就是我欠你的解释。”那一晚,她想对他说的,也是这个。“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只为了还清所欠?她就这么急着和他撇清关系,好求个两不相欠,再无瓜葛吗?她像是没听到,径自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我并不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从嫁给你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全心全意的在待你,满心期望能与你相守到老---我是这么认真的在看待我们的婚姻,你怎么可以不明白!”“我知道,我知道!我错的离谱,这些我都知道!嫣然,不要再折磨我了,我愿意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只除了失去你---我真的不晓得,我该如何面对往后每一个没有你的日子---”清远满心沉痛,眸中泪光闪动。“这句话是真心的?”嫣然专注的望着他,盈盈秋瞳,缠上他的灵魂。“是的,是的!我是真心的。”他急切的应道。“我无法忍受一个身心随时会背叛我的丈夫---”不等她说完,他立刻道:“我发誓,今后除了你,我绝不碰任何一个女人。”“别随便说出你做不到的承诺,以你的身份---”“若你不放心,我可以不当这个太子!”他没有任何犹豫,“不是只有清淮才做得到,我也能为心爱的女人舍弃一切。”迷蒙的泪雾浮上眼眶,有他这句‘心爱的女人’她还犹豫什么?一个肯为她抛下尊荣富贵的男人,她又还有什么不敢赌的?他,值得她再一次赌下所有。“如果---”两行清泪滑了下来,她幽幽然道:“我再一次将心交给你,你会好好怜它,惜它,不再令它受伤,不再使我悲伤哭泣吗?”“会!我会!”清远坚毅的点头。“我会用我全部的生命,用我一生一世的情,好好的怜惜你,呵护你!”他声音好轻,好柔,满怀渴盼的朝她伸出手。“回到我怀中来好吗?让我们重新开始。”她轻咬下唇,吸了吸气,挥去脸上的泪痕,往前走了一步,又停顿下来,然后什么也不说,转身快步离开。这就是她的抉择吗?他无力的垂下手,闭上了眼,强忍的泪静静跌落---清远呀清远,这下你总该死心了吧?能怨谁呢?是自己将一个这么温婉,这么美好的妻子,伤的心力交瘁,今日她会万念俱灰的求去,全是他咎由自取。就在他伤心的时候,突然,一双好温柔的小手在他颊边轻拭着。“为什么哭?”他蓦地睁开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娉婷倩影。“你---”他想紧紧的抱住她,再也不让她有机会逃离,却怎么也不敢付诸行动。“你不是---想离开?”他艰涩的问。她摇头:“我是去拿这个。”清远低下头,见她拉起他的手,慎重的将一方锦帕放进他的手中。“我再一次将它交给你,别再让我失望。”她的意思是---要再一次将这份痴狂不悔的情意,交付于他?狂涛般的热浪冲击胸口,他激动得难以成言。“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他动容的深深将她纳入怀中,似欲揉入骨血,再也不分彼此般的热切,口中除了重复同一句话,他已不晓得还能说什么来表达此刻的心灵狂撼。嫣然安心的依偎着他,她相信这一回她不会再受伤。因为他会实现他的承诺,将她放在心中,小心呵护。吹起的秋风,已不再凄清,不再悲凉,只因,人间处处有情,它已寻着了怜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