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五行山下的妖猴

    双叉岭往西，一片平旷的荒野中。五座高低不一的巍峨山峰，突兀地并立于这片天地间，宛若神明的指掌探向苍穹。这片山岳名为五行山，山下镇压着一头妖猴，他的名字叫孙悟空。五百年前他率领妖族大闹天宫，以一人之力横扫十万天兵，致使南天门陷落。可后来他与西天如来佛祖斗法失败，被封印在了五行山下。曾经叱咤三界的妖皇，也因此沦为了这座山的囚徒……“唐三藏，您何时才能来到这五行山，放俺老孙重见天日呢？”孙悟空从山底下艰难地探出了头，桀骜的眼神里泛起对自由的无限渴望。八天前，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来到了五行山。她说，不日之后，将有一位前去西天取经的大唐圣僧途经此地。那位圣僧会为他挣脱桎梏，还他以自由。孙悟空又问，圣僧还有多久到来？菩萨说，就在明天，又或许是明天的明天……从明天起，做一只自由的猴。种树，养桃，周游列国。从明天起，关心猴子和猴孙。我有一座花果山，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吼！可就在这时，一声虎啸从远方响起，打断了孙悟空的遐思。回头望去，只见一白衣僧人正骑着头猛虎朝这边迅速驰骋而来。而在刚抵达山脚时，一人一虎又很快停了下来。“圣僧，这山里头可是镇着一头妖皇啊，您执意上山……就不怕让他给吃了吗？”山脚下，寅将军满眼恐惧地说道。来自妖皇的气息肆虐五行山内外，让这头虎妖萌生出一种发自灵魂的恐惧感。以至于任凭唐三藏怎么驱使，他都不敢再往山里前进半步，整个身子也蜷缩一团瑟瑟发抖。“哎，真是难堪大用！”看着虎妖一副窝囊相，唐三藏摇了摇头。“罢了，你且在此地稍后片刻，贫僧去去便来！”一声叹息后，唐三藏索性跃下了虎背，独自向着山林深处走去。山路崎岖不平，可沿途走来，四周草木繁盛鸟语花香，更有灵气充沛佛光萦绕。若不是此间镇有一妖皇，倒也不失道人僧佛修行的一处风水宝地。“孙悟空，为师终于就要见到你了！”感受到前方愈发浑厚的妖皇气息，唐三藏的心里也不由激动了起来。身为大唐派往灵山的使臣，如今他早已是天庭的眼中钉肉中刺。之前在双叉岭虽然成功渡过一劫，但他并不确定，天庭还会不会继续派遣妖族前来对付自己。所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收服了这尊大闹天宫的妖皇。有了他为自己保驾护航，未来的西天之路才能真正后顾无忧！“敢问圣僧，您可是自东土大唐而来的取经人？”就在这时，一个谦和恭敬的声音忽然从山林深处响起。唐三藏微微一颤，却见不远处的一道山缝中，有一颗脏兮兮的猴头从里边探了出来，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这颗猴头不是他人，正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他的毛发杂乱不堪，沾满了泥泞枯叶，整个身子也被彻底压在了山下，就连转头也显得异常吃力。谁又能想到，曾经横扫十万天兵，以一己之力扭转三界格局的妖皇，竟落得如此狼狈落魄！“阿弥陀佛，贫僧正是唐三藏，你便是那齐天大圣孙悟空？”虽然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出于形式，唐三藏还是多此一举地问道。“圣僧说笑了，我不过一只顽劣的妖猴，所谓大圣，只是年少轻狂时自封的虚名而已！”孙悟空自嘲一笑，“当年我大闹天宫犯下累累恶果，被如来佛祖镇压在了此地。”“如今，我已在五行山下忏悔了五百年，对曾经所犯下的过错追悔莫及！”“若是可以，还请圣僧赐我自由，我愿用今后的虔诚修行，弥补过去的种种罪孽！”孙悟空的这番话，句句发自肺腑，字里行间无不充斥着悔悟与愧疚。对此，唐三藏有些整不会了。这……还是当年那位不甘听天由命的齐天大圣吗？在他的印象里，孙悟空乃三界第一妖皇，孤身一人独抗万千天神亦从容不惊，哪怕功败垂成，也绝不向那该死的天命低头。可现在，他居然开始忏悔了？甚至将向天宣战这一崇高伟业，视为了罪过！难道说，五行山下五百年的囚禁，真的已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让他沦为了逆来顺受的庸庸众生？“悟空，你想要自由，贫僧可以给你，但自由是有代价的！”带着些许失望，唐三藏开口道。“圣僧此话当真？”孙悟空一喜，眼中掠过一丝狡黠，“只要您能让我重见天日，不管要付出多少代价，俺老孙都统统不惧！”“代价很简单，那就是拜我为师，辅佐我完成西天取经大业！”唐三藏说道，“你若是答应，我这便放你出来，否则就只好就此别过了。”“答应，答应！”孙悟空连连点头，“只要师父能还我自由，徒儿定当永世侍奉在您鞍前马后，为您披荆斩棘杀妖除魔，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现在徒儿被压在山下，无法行拜师之礼，不知师父能否先帮我一个忙？”说着，孙悟空抬起了头，看向了被贴在山巅的一张金帖。金帖上面，赫然印着‘唵、嘛、呢、叭、咪、吽’六个金字。这是佛门六字真言，是五百年前如来佛祖亲手贴上去的。也正是这张金帖，封印了孙悟空的修行，镇压了他的肉身，将他囚禁山中五百年！“师父看到那张金帖了吗？只要您将它从山上揭下，俺老孙就可以重获自由啦！”孙悟空激动地说着，以至于原本还痛定思痛的他，脸上浮现起一阵难以掩饰的狂热。而他的这一变化，也被唐三藏看在了眼里。果然，这顽猴并没有真的在悔悟。方才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自由，所以才特意编造的虚伪之词罢了！“既然如此，那为师便帮你一把吧！”对此，唐三藏看破不说破，随即撸起了袖子。“师父，您这是要作甚？”看着他这般架势，孙悟空有些纳闷地说道。“自然是轰塌了这五行山，还我徒儿一片生天了！”说罢，一轮金色的光晕在唐三藏身后应运而生。圣洁的佛光也因此在他周身激荡不休，最后尽数涌入了他的手心。随着他一拳重重挥出，一道耀眼的金色光波当即带着阵阵破空声冲天而起，径直轰向了贴在山巅的那张金帖。轰！……刹那间，五行山一带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