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21节
陆慎这日离席,便往军营而去,安排妥当,回来时已经深夜了。忙时尚不觉得什么,这时闲下来,便不自觉回想起席上那妇人的话来——子嗣乃上天注定……我本也没有这样的福气,一面踱步,状似随口问:“今儿夏侯府的内眷席上出什么岔子没有?”沉砚道:“问了跟着去的丫鬟,席上倒没什么异常,只入夜的时候,夏侯府送了一大盘求子符,说是给夫人的。奴才细细问过了,说是酒筵上夫人拿着这求子符瞧了许久,这才送过来。”两人这样一问一答,等陆慎抬头的时候,这才恍然惊觉到了那妇人的院子,他冷哼一声,见那院子灯火通明,与平时漆黑一片迥然不同。陆慎推门进去,院内众人都没有歇下,皆在廊下候着,便问:“这个时辰了,为何还不下灯?”众人都不知道,支支吾吾,独曲嬷嬷站出来道:“回禀君侯,夫人自夏侯府赴宴归来,不知出了什么事,一直把自己关在邻水的那处敞轩,已经大半天了,不吃不喝,也不叫人进去。”陆慎听了,转身往敞轩而去,及近,果见那妇人贴身二婢候在门口,见他来,急忙福身:“见过君侯!”陆慎问:“怎么回事?”两婢女皆是摇头,翠禽遮掩了几句:“夏侯府的姑娘提到江州,许是夫人听了伤感……”门已经从里面叫人锁住,陆慎也不叫人开门,一脚踢开,便见屋内灯火通明,那敞轩临水那面的雕花窗全打开来,那妇人靠着楠木柱子,背对着门坐在地上,旁边散落着几本书、画卷。缓步进去,又闻得一阵酒气,妇人玉手还握着一只金焦叶盏,她似乎听见脚步声,缓缓回头,露出一张微醺的粉面来,双颊酡红,只眸子间仿佛凝出万般愁。妇人凝神,却只见人影幢幢,并分不清来人是谁,只当是婢女罢了,挥手低声道:“我要一个人待会儿,都出去……”陆慎走近,见这妇人外裳已经叫脱在一旁,只穿着一杨妃色缠枝海棠纹的细罗抹胸,露出一片玉肌冰魄,她似乎头痛得厉害,素手紧紧按着额上太阳穴,口里还小声嘟囔,吩咐仆奴:“都出去,都出去……”陆慎冷着脸,轻轻踢了一脚那翻到的酒壶,罗裙已污,在妇人面前站定,好一会儿,伸出一只手挑起这妇人的下颚,越发见其鬓松钗斜、鸾困凤慵之态,他手上微微用力,叫妇人吃痛,强迫地睁开眼来。妇人春眉紧蹙,一双杏眼微微发怔,不过一会儿,便盛出盈盈泪水来:“你……你怎么不……不等我,自己一个人走了?”陆慎闻言,脸色不变,依旧是一张冷脸,只拇指却忍不住轻轻摩挲妇人的两片丹唇。只那妇人见他久久不答,微启贝齿,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不等我?”陆慎只好开口,声音已经暗哑了:“出门赴宴,岂有我等你的道理?”妇人微微偏头,手无力地滑落,无可奈何道:“是啊,你也并没有说要等我,早已经走了。”陆慎垂头,见其粉面朱唇,水光潋滟,心里暗恨:这妇人那日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今日又故做此媚态,矫揉造作,欲拒还迎,何其可恨,偏偏……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好半晌才回答:“下次……等你。”注视良久,终是忍耐不住,俯身含住那半点胭脂唇,把妇人的嘤咛声统统吞入腹中。外间等候的翠禽、凤箫见此,忙不迭阖上门,退了出去。还未走得几步,便听得女子咿咿呀呀之声渐起,那声音仿佛极痛苦,凤箫迟疑:“姐姐,县主她似很不好受,莫不是被打了,咱们还是去瞧瞧吧……”翠禽跺了跺脚,捂着她的嘴,拉着凤箫直往外间去,直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了,这才恨恨道:“小祖宗,少说些话吧。”凤箫犹一脸天真懵懂:“莫不是县主吃醉了酒,得罪了君侯……”翠禽不搭理她,背过身子坐在一旁:“闭嘴,安分在这儿候着就是。再乱说话,别怪我撕你的嘴。”屋内的林容已醉得不知天日,一只玉臂勾住陆慎脖颈,一手撑在他胸前贲张的筋肉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这才娇呼一声,瘫软在陆慎怀里,樱桃檀口中吐出一团乱绒,作昏昏欲睡之态。陆慎犹不尽兴,皱眉唤:“崔十一?”林容闻言蹙眉,恍惚间还记得这个崔十一是在唤自己,淡淡嗯了一声,道:“我困了……”陆慎哪里肯呢,见这敞轩里之安放了些许桌椅,又无床榻,只屏风后放了一大条案,他抱了林容起身,把条案上的书卷扫落,叫她两手攀着案缘:“抓紧些……”这一夜直闹到鸡鸣时分,这才雨疏风缓,正是:纱橱月上,并香肩相勾入房,顾不得鬓乱钗横,红绫被翻波滚浪。花娇难禁蝶蜂狂,和叶连枝付与郎。休要忙,鸳鸯枕上少颠狂。1黎明时分,这敞轩里已乱得不成样子,妇人仍枕在书卷上沉沉睡着,只鬓发微湿,玉体横陈,衣衫散乱在地上,尽不能用了。陆慎自己的衣衫倒还十分完好,他轻轻抚着妇人满是薄汗的玉背,眼睛望着敞轩外茫茫碧波,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外面仆妇起身的响动,这才站起来扯了这房里的一处帷帐,把那沉睡的妇人一卷,大步往就寝的内间而去。翠禽、凤箫候在外面,后来实在是太困,靠在墙角睡了过去,刚睁开眼,便见君侯抱了自家县主出来,衣裳也没穿,不知用什么布裹着,一双玉足仍露在外面,慌忙低头跪下见礼,不敢再瞧:“君侯!”那处敞轩同林容起居的正房,一南一北,中间尚有一条二十来步的石子漫成的小路,这时候院里的仆妇已大多起身,梳洗的梳洗,洒扫庭院的洒扫庭院。陆慎抱着林容一路行来,便哗啦啦跪了一路的人,及至房中,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只听得其嘟囔一声:“痛……痛……”,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陆慎替她掩上绣被,这才出门来吩咐翠禽、凤箫二婢:“叫你们主子多睡些时辰,不必叫醒她。灶上时刻备着热水,她醒来许是要沐浴。”说罢,便往止戈院而去。林容喝了许多酒,又叫陆慎折腾了一夜,这日黄昏时分才渐渐醒来,窗户大开着,天青色的床帐随风乱拂,床头鸳鸯枕上是一大片金灿灿的夕阳,她慢慢撑手坐起来,只觉得口中发苦,下身钝钝的疼,头疼欲裂。坐着缓了许久,这才依稀记起一点昨夜的事来,不过也有限,喔,师兄就是裴令公,在这里活到七十,算是寿终正寝,之后她命人送了一壶酒,喝了酒之后呢?她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唤:“翠禽……凤箫……”声音也哑得不成样子了。翠禽、凤箫忙进了屋,问:“主子,可是要用水?”林容揉着眉头,问:“昨晚……”只说出两个字,便瞧见肩头上吸吮的红痕,她掀开被子,见身无寸缕,胸口尤其不成样子,闭上眼睛,缓缓叹了口气。翠禽拿了衣裳给林容披上,默默道:“主子,您昨儿从夏侯府回来,心里不痛快,叫人送了酒进去。之后……之后,君侯便来了。两人在那敞轩里待了一晚上,今儿早上您才叫君侯抱出来。”见林容闭着眼睛沉默不语,又低声劝道:“主子,这是喜事儿,得高兴才是啊。”林容不答,偏过头拭泪,吩咐:“备水,我要沐浴。”林容下得床来,只行动间下面极痛,也顾不得讲究什么,叫两个丫头扶到净室,直泡了快一个时辰,这才穿衣出来。坐在菱花镜前,见脸上还好,只眼睛肿得跟桃一样,翠禽、凤箫拿了鸡蛋敷上,一面问:“主子算起来,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待会儿先垫一碗燕窝粥,再用别的,免得脾胃不济。”一面又说:“已经吩咐了厨房的林婆子,叫灶台上的火不熄,时刻备着材料,等主子点了菜,这就下锅呢。”第32章林容摆摆手刚想叫人都出去,没成想肚子却饿得咕噜咕噜响起来,她面色发窘就见凤箫扑哧笑:“主子还说不饿呢?”翠禽赶忙出去站在廊下数来宝似的报了一通的菜名:“先上一盅冬瓜燕窝来,用鸡汁、蘑菇汁配,再不用别的银耳之类的。一道清炒鲤鱼片,用秋油滚三十次一道梨撞虾这个你们是会的,一道文火豆腐,要去皮用猪油煎再放甜酒虾米最后来一例酒酿清蒸鸭子。1”林容在里面听了,也顾不得伤心,食指大动,开口道:“再加一碗水粉汤圆,要鲜肉的。”府里的消息是传得最快的君侯昨夜又歇在夫人的院子里,厨房的婆子又最是会见碟下菜的记了一遍,笑着问:“翠禽姑娘,就这几道菜,咱们雍地虽加以节俭但是夫人的份例还是每餐十道例菜的,这是不是太少了?”一面又把一锭银子往翠禽手里塞:“姑娘也是客气要些吃的喝的,本也是应当的份例哪儿能再收姑娘赏钱,那几个白案的婆子吃酒吃糊涂了,我听人一说就巴巴给姑娘送来,您别同那起人计较。”翠禽不动声色把那锭银子握在手里,她虽不在乎这些小钱,却也觉得解气,点头笑:“就这几道菜还不够你忙的呢,费工夫着呢?”饶是如此,等厨房提了食盒送菜肴来时,甜品小菜正菜,大大小小二三十道,直摆满了整个桌子,林容饿了一天,就着菜直用了两大碗碧粳米,又用了一盅燕窝,小半碗水粉汤圆,这才放下筷子。翠禽、凤箫在旁边伺候着,见此都放下心来,虽然昨日哭了一场,但能吃得下东西,便也没多大的事。用过了饭,林容坐在菱花镜前,吃饱喝足,郁闷伤情之心减了大半,见杏眼肿得跟桃儿似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吮过的红痕,顿时后悔起来:“实在伤心哭一会儿就得了,喝什么酒啊。”心里又埋怨起来:“师兄啊师兄,你什么时候能干点靠谱的事?要不是去接替你,我现在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要不是你留下那么多线索,我也不会到雍地来。希望你是回家了,而不是……”一面强令自己振作起来,做心理建设,虽然来了这万恶的旧社会,但是好歹吃穿不愁,要是运气不好生在这时的种田人家,说不准已经饿死了,人要乐观些,积极些,外部条件不好,但是也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嘛!心里默念了许多遍,这才稍稍气平。想着昨夜那些有关师兄生平的书还没看完,又慢慢往敞轩而去,门口守着个小丫头,正坐在门槛上抓子玩儿,见着林容忙把挝子儿藏在袖子里,有些怯怯:“县主!”这丫头才十来岁,林容是一向不叫这样年纪的小丫头做粗活的,屋子里的细活也轮不到她,倒大半时间都是闲着,林容摸摸她的发顶,问:“怎么在这儿坐着?这里热,蚊子也多,怎么不往屋子里去?”小丫头答:“翠禽姐姐叫我守在门口,不叫旁人进去,说她得空了亲自来收拾。”林容顿时明白来,翠禽是知她忌讳,叫小丫头在门口守着,推门进去,见书、画里面已经叫拾起来,粗瞧过去还算收拾干净了,只那昨夜被撕破的衣衫堆叠着放在春凳上。林容直皱眉,往书案前去,翻开皱皱巴巴的书,师兄的生平便一字一字浮现出来——裴铮,寒士出身,十又五出入禁中,因诛杀阉党而闻名天下,三十岁上掌河洛之地。裴铮是本朝的人物,谈论到他的也不过是一些今人的笔记或者邸报,他三十岁之后的事情,便没有那么详细了。她瞧着那发黄的书页,窗外是茫茫夜色,伴着一二凄厉地鹤鸣,那种无边无际地怅然之然逼了过来,铁幕一般的湖水湿气萦在脸上,渐渐连指尖似乎都麻麻发疼。纵使如何强命自己宽心些,终是心里大悲,默默流出泪来。不知过了多久,湖边的黑影里一只惊鸟飞到窗边,林容这才回过神来,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扶着椅子站起来,唤:“翠禽,写一张帖子,请夏侯府的两位姑娘来,就说我新酿的酒得了,请她们尝尝,也说说话儿。”说话间,外头便下起大雨来,一时势如瓢泼,雨幕接天,不过一会儿,连院子里也叫积了没过脚脖子的水。院子的大门开着,廊下灯火通明,那湖里的绿头鸭、大白鹅、水鸳鸯之类的,都顺着沟壑游进院来避雨。小丫头们见了,忙提了花锄,要把那水沟堵住。林容推开窗户,吩咐:“别堵了,雨势太大了,叫它们进来避雨吧。”小丫头称诺,偏凤箫淘气,卷了裤腿,也不怕淋雨,拿着长竹竿把那群水鸳鸯、绿头鸭撵来撵去,顿时一阵嬉闹之声。又听得翠禽惊呼:“凤箫别撵了,那水鸭子里有只才出生的小鸳鸯呢,当心给踩死了。”林容卷着书,从廊下过,见一只小鸳鸯振翅迎面飞来,不过也飞不高,不过三两步,便摔在她裙边。林容放了书,弯腰把那只橙褐相间的小鸳鸯捧在手心,见它冷得瑟瑟发抖,吩咐:“叫它们在廊下躲雨吧,拿点鸟食出来喂喂。”……陆慎黎明时出门,照旧往军营而去,虽一夜未睡,仍旧精神抖擞,在中军帐里,校点军务,此时有校尉进帐禀告:“禀主公,因连日大雨,道路断绝,江州粮草虽及时运到,路上却翻了一艘船,损耗了近五千石。”那校尉跪在下首,惴惴不安,陆慎打仗首重粮草,军令如山,又御下严苛,往日这样的差事没办好,不单押运的将官要受鞭刑,下面具体经手的伍长更是要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不料这日,陆慎听了只微微点头:“甚好,粮草已备,大军可动。至于船只倾覆,虽是天时,却也有疏忽之过,责令其管船押运之伍长一百鞭刑即可。”如此轻轻落下,帐中众文武皆是目露诧异。夜半时分,陆慎出军帐,就连德公也不免问上一句:“主公今日似有喜事?”陆慎翻身上马,叫德公问住,笑笑,挥鞭指前:“不出十日,夏侯璋、董讳之乱可解,宣州彻底平定,还可练出一支精锐的骑兵,北可据匈奴,南可下许都,这难道不是喜事?”倘陆慎不说这一番话,德公还猜不到,这样一说,略一思索,便了悟了,摇了摇羽毛扇,揶揄:“只怕主公之喜,并非在军旅之中。”陆慎笑笑不应,默认了,吩咐近卫:“回节度使府。”行至途中,下起瓢泼大雨来,陆慎也并不下马避雨,领着数十卫士,反快马催鞭,虽黑云压城,雨幕连绵不见边际,冒雨疾驰,却大有快意之感。回得节度使府邸,陆慎已全身湿透,往那妇人的小院儿去,正好见院中丫鬟戏水驱赶那水沟里的绿头鸭、彩鸳鸯,见他来纷纷福身请安:“君侯!”陆慎抬腿进内间,环视一周,并没瞧见人,已经是不大快了,见一个丫头抱着一捧衣裳从里头净室掀帘子出来,皱着眉问:“你们主子呢?”别看凤箫平时嘴利,最是怕陆慎的,低着头:“君侯,主子在里头沐浴。”沐浴?陆慎挥手,凤箫逃也似地退出去。他自顾自往净室来,满室皆是白蒙蒙水汽,当前一扇薄绢绣屏,屏上映出那妇人玲珑的身段来,绿鬓、纤腰、皓腕、粉颈,他站定,美人隔屏,也颇有一番朦胧的意趣。绕过屏风,见那妇人坐在绣墩上,当面一扇极大的铜镜,挽着家常的缠髻,一袭蜜合色抹胸,细白绫的阔裤,手心拿着个青瓷盒,用手绢沾了药膏,去擦脖颈处的红痕。林容一面擦,一面愤愤地想,虽说陆慎那家伙长得不错,要是放在现代,春风一度,也说不好是谁占谁便宜。但是直到现在林容胸口,现在还隐隐发疼,她恨恨地想,这不叫春风一度,这叫受刑。想着想着,林容便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见凤箫出去取衣裳好久都没回来,往外望去,便撞进陆慎那深邃幽暗的眼神里。二人一立一坐,都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外头远远传来‘小心火烛’的梆子声,林容这才想着站起来。陆慎缓步过去,接过林容手里的青瓷盒,一面解开抹胸系带,那片胸前瑞雪便一览无余,手指触碰到那妇人温玉还带着点瑟瑟发抖的肌肤:“以后不要叹气。”绣墩太矮了,陆慎索性抱了那妇人坐在妆镜台面上,见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拢住衣衫,说什么自己的来的话,颇为满意,只是一面上药,一面见那妇人抓着自己衣襟,粉颈偏着望向一旁,微微发颤。这样香艳地上药,纵使什么都没干,结束的时候,两人都出了一身薄汗。htxs.org1shuku.comzhuzhudao.netbixiawx.net</br>shu5200.comdu8xs.comtxtzx.com23xsw.org</br>23wxw.net86696.netlwxs5.orgbixia.cc</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