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绝对没有苛刻的条件,我这个就是实在,有啥说啥。”况且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说起来朝廷要赵全等人的人头也不算太苛刻,毕竟这些人都是朝廷的钦犯,逃到了塞外,而且助纣为虐,干了许多伤天害理坏事,朝廷想要回自己的逃犯自然是理所应当。
问题是以赵全为首的白莲教可不只是几个逃犯,而是一个大教派,在大草原上具有相当的势力,不仅拥有广泛的教民,还是俺答王的左膀右臂。
对付白莲教,从根子上说朝廷比较占理,但是从利益上来说俺答王绝对不能答应,就算脸面上也下不来。
当然,朝廷要解决赵全等人的事,对瓦剌和兀良哈没有什么影响,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赵全辅佐俺答王对外抗拒大明朝廷,对内则是遏制瓦剌和兀良哈。所以这两族对赵全及白莲教也是恨之入骨,在这一点上,这两族的利益跟朝廷倒是一致的。
不过,就算加上瓦剌和兀良哈的压力,俺答王也未必会选择放弃赵全和白莲教,至少从表面上看,俺答王宁肯全面开战也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赵全呢,其实还真是个该死的人。
嘉靖年间,严嵩主政时就跟俺答王达成过协议,而且条件极尽优惠,结果没几年就被赵全怂恿俺答王撕毁了。
张居正之所以坚持要求必须以赵全的人头换协议,其实是看准了这一点,只要赵全和白莲教不除,朝廷想要和塞外达成永久的和平是不可能的。
此番,况且带来的条件比嘉靖年间达成的协议其实还差了一大截,即便这样,况且认为能够谈成的可能性极大,但除掉赵全和白莲教却成了和谈最大的障碍。
白莲教上任圣女的感觉不错,况且此次来就是为了铲除他们的,所以况且的确是上任圣女和白莲教的天敌,他们之间已经无法共存于这个世界,也就是所谓的不共戴天。
处理白莲教的事务,并非追捕逃犯那么简单。
现在,营地外面就有几十号锦衣卫通缉名单上挂了号的人物,况且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根本没有抓捕他们的兴趣。处理他们的事情很简单,只要他们不进入长城以内,就随他们逍遥得了,身居塞外他们也干不了伤害大明的事情。
“大人,能不能把你们开出的条件透露些给我们听听。”哈桑厚着脸皮道。
“不能,这个必须到了谈判桌上才能公布,开诚布公地提出来。”况且笑道。
乌蒙和迭木儿花也都大笑哈桑的厚颜无耻,人家的底牌会亮出来给你看,这牌还怎么玩啊?
谈判这种事就跟做生意一样,起初双方都是狮子大开口,把条件提的高高的,然后双方不断切磋,不断压价,最后在不突破底线的前提下,达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谈判也就成功了。
“王妃殿下,你能跟鞑靼族做生意,为什么不能跟我们瓦剌族做生意?”
在待客的帐篷里,铁木玉花向左羚问道。
铁木玉花和左羚已经坐了半天了,好在左羚待客有道,而且也没把她当成情敌,气氛倒是不尴尬。
两人说了阵子闲话,铁木玉花忽然想到生意的事情,就随口问道。
“不能跟你们瓦剌族做生意,谁说的?”左羚笑着问道。
“是钦差殿下亲口说的啊。”
“那是他说的,不是我说的。”左羚笑道。
铁木玉花有些发懵,她上次跟况且提出贸易往来,况且一口拒绝了,还说她必须去跟三娘子去商量份额,其实就是所谓的二级代理权,三娘子算是总代理。
以以铁木玉花和三娘子水火不容的关系,别说做生意了,就是坐下来好好说句话都不可能,所以她也就死心了,现在不过是随便问一句,孰料左羚的说法完全不同于况且。
这是什么情况?
“他说的不能跟你做生意指的是朝廷的官方渠道,不是民间的个人贸易,咱们私人之间为什么不可以做生意?”左羚笑着解释道。
“王妃有个人的生意?”铁木玉花还是发懵,况且跟三娘子之间的生意她也知道,就是况且自己家的生意,跟朝廷贸易一点关系都没有。
况且心里很清楚,如果他不跟瓦剌族做生意,三娘子也绝对不会跟瓦剌族做生意,甚至跟兀良哈也不会。这倒不完全因为两个公主间的争风吃醋,主要还在于三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况且上次拒绝实际上是一种策略,他不可能给予玉公主和三娘子同样优惠的条件,所以先拒绝一下,如果玉公主真的迫切想要做生意,那就由左羚出面谈。左羚在商业谈判上绝对是好手,这一点况且是望尘莫及的。
左羚带着丫环跟玉公主还有她的侍女们坐在一张长条桌的两面,看上去也像是谈判一样,旁边也有一个个小圆桌,都是待客用的,只是她们两人身边的丫环侍女太多了,小圆桌根本坐不下。
玉公主穿着一件紫红色、剪裁合体做工精致的蒙古袍子,在帐篷里倒是没有戴那顶漂亮的高顶帽子,如绸缎般光滑的长发上插着各色金银头饰,价格更是惊人,今天戴的抹额中间不是宝玉,而是一颗冬珠,仅这一颗冬珠就值几万两银子。
塞外各大强族都号称夺宝民族,确实名不虚传,这些珠宝大多是蒙古军团征服大半个世界时留下来的遗产,由草原上几大强族继承下来。
左羚则是穿着一身藏青色细纹棉布的衣裙,外罩一件素净的缎服,益发衬托的美体如梦似幻。她的头上倒是没有多余的头饰,发髻上只插着一件金步摇,价格也不昂贵。
左羚是个不喜欢梳妆打扮的人,一直都是不施脂粉,素面朝天,讲究的就是天然的美颜。这一点况且再赞成不过了,认为任何化妆品对左羚来说不但是废物,更是坏东西,有可能伤害她精致如玉的皮肤。
其实左羚这一身也不便宜,就拿那一套藏青色细纹棉布衣裙来说,比一般的彩缎要昂贵许多,那时候没有后世先进的织布工艺,细纹棉布自然十分昂贵。
大明开国初期,有人特意上贡几十匹各色细纹棉布,希望能讨朱元璋的欢心,朱元璋的确也非常喜欢,可是一打听价格,立马下旨不许再上贡这种特制的棉布。
这种特殊工艺织出来的细纹棉布,在当时的成本是绸缎的几十倍,而且产量特别低,就是在王公贵族阶层也无法普及使用。
在许多人还无法实现温饱的情况下,大量纺织这种细纹棉布的确太不值得,难怪朱元璋斥之为浮巧淫技,劳民伤财。
朱元璋是个有魄力有雄心的英主,他个人生活始终简朴随性。当时宫中宫女和太监不过是数百,比之他后代的规格少了十倍不止,他拒绝昂贵的贡品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况且代表的是朝廷层面,我做的私人的生意,这两者完全不同,公主请放心。”左羚开心笑道。
她虽然戴着面纱,可是这笑声也能感染人,让人脑补出她如花笑靥,光彩四射,哪怕玉公主和她的侍女都是女子,也不禁感到一种迷惑。
话说到这里,玉公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况且拒绝,左羚又同意做生意,夫妻两个一敲一搭,很可能就是想提高条件。
这一点让玉公主很郁闷,同样是做生意,为什么要两样条件,两种价格?而且生意还必须她主动开口提出来,人家倒是一派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玉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苦笑道“王妃殿下,如果我要跟您做生意,能给我什么条件?”
左羚听罢,笑道“公主殿下,今天请您过来是参加晚会,欣赏歌舞,不谈公事,买卖上的事不妨改日再谈,这件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谈好的。”
玉公主点点头,知道自己过于急切了。
左羚跟三娘子做生意的事不是秘密,甚至双方开出的条件都不难打听到,这主要是双方都没想藏着掖着,各自的想法都摆在明面上。
即便如此,左羚和三娘子也是谈了几天才初步敲定了一个贸易方案,许多详细的条款还得到了板升城后继续磨合。
三娘子有一点不如玉公主,她在族里并不掌权,所以许多事情还得经过她父王的同意。玉公主就不一样了,她在瓦剌族中拥有相当大的权利,许多事都能直接拍板。
“王妃殿下,都说钦差殿下是你们先皇的私生子,为何现在不能给他正式的名分?”玉公主问道。
人们都喜欢八卦,女子更是如此,即便玉公主也不能免俗。
左羚淡淡道“这都是谣传,况且跟皇室没有任何关系,更不要说血缘关系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得到皇上宠信,担当如此大的责任。”
“你们汉人有句话说得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们皇上既然如此宠信他,甚至不惜破例把他提升为亲王级钦差,总不能是没有缘由吧?”玉公主不信。
“这种事只能去问皇上了,不要说你们远在塞外的人不懂,就是京城里那些公侯大佬也不明内情,所以才传出种种谣诼。”左羚笑道。
“这么说钦差殿下真的没有王爵了?如果这样,我们瓦剌族可以赠送他一个王爵,您也就是正牌王妃殿下了。”玉公主老话重提,也是希望套点近乎,能让左羚在生意上给予优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