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教圣女在大草原享有特殊地位,她出面干涉,谁也不敢违抗,这等于是救了于都王子一命。
因为他不但惹怒了圣女,也把九娘激怒了。
九娘还是个姑娘,却是性情如火,刚烈的很,就是况且都不敢轻易招惹。
她听到那女子惨叫的声音,好奇地把神识探过去查看,却是看到了不堪入目的场面。
“畜生,我要取他的命!”
九娘说着就要从住的行辇里出去,却被慕容嫣然拦住了。
慕容嫣然早就想出手了,不过想到还有白莲教圣女在那里,或许用不着自己出手。这种事就算她能忍住,那位圣女也绝对忍不住。
于都王子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如果白莲教圣女不出面,慕容嫣然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她一旦出手,于都王子就彻底没命了。慕容嫣然从来不会教训人,只会杀人。
杀掉一个强族的王子,有可能是一件轰动草原的大事,但对于慕容嫣然来说却不值一提。
哪怕是跟兀良哈整个氏族对抗,慕容嫣然也不会退缩。别看兀良哈有几万铁骑,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她可以一走了之,铁骑再迅猛也追不上她。
慕容嫣然没有急于出手,主要是不想给况且添麻烦,现在谁都知道她是况且手下的人。她杀了人可以一走了之,况且很可能因此吃瓜捞。
果不其然,圣女委派苗八长老出面制止,于都王子吓傻了,乖乖从命,逃过一劫。
白莲教也不想跟一个强族彻底撕破脸面,看在兀良哈可汗的面子上,才放过了于都王子。如果是别人,胆敢在圣女视野之内放肆,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会被斩尽杀绝。
况且也听到了那声音,却只是叹口气,这种事虽然很惨,很无耻,他却不想管。
在政治和外交层面上考虑,因为这种事情跟兀良哈族闹翻了,甚至直接开战,不仅得不到其他力量的支持,恐怕还会遭人围攻和算计,对他是太不利了。
当初那个修理瓦剌族和兀良哈族最好的机会既然错失了,现在就不能急了,只能慢慢等待。
第二天上午,迭木儿花过来拜见大明钦差殿下,说是于都王子因族里有事,被紧急召回了,只能由他代送礼物。
况且没有收下礼物,并且义正严词地告诉迭木儿花,不但不能接受他送来的“国礼”,而且在兀良哈王给出合理的解释前,大明将不再跟兀良哈有任何官方来往。
这是况且行事的一贯风格,要么不做,要做就坚持到底,绝不半途而废。
“钦差殿下,此事的确是我族小王子的错,但只是他的个人行为。不过可汗一定会给殿下满意的答复,这国礼还是请您先收下。”迭木儿花只能放下身段,低姿态的说道。
他的意思是只要况且收下礼物,这事也就马马虎虎过去了。反正于都王子已经走了,责任人不在场,总不能为这件事再去追他问责吧。
“不行,这事不容含混,既然是于都王子的个人行为,那就请你们的王下次派个能代表贵族的合适人选过来。”况且语气虽然客气了一些,却坚持不肯收下礼物。
晚上,况且举办了一次盛大的招待会既是招待鞑靼、瓦剌、兀良哈三族的客人,也是犒劳一下使团成团。这些日子,使团的各位大人们也都无聊坏了。
三族都接到了请柬,瓦剌玉公主不用说,早早就准备好了,精心梳妆打扮,带着护卫侍女早早就来到况且的营地里。
“钦差殿下,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呀?”玉公主一脸娇羞,口气却是明显的撩汉。
实话说,她的神态不是装的,的确是发自内心。自打见到况且后,她的心里产生了有一种说不明的意蕴,心脏乱跳,身子发热,有一种幻境笼罩着她,走路都有点飘飘然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初她见到小王子时也是这样,所以不用人提醒她,她自己就明白自己又恋爱了。
恋上一个汉人,这在以前几乎就是骂人话,谁要敢跟她这样说,她保证要亲手杀了这人。但是现在不用任何人说,她自己都明白掉进况且这个坑里了。
“玉公主乃是贵客,没有早晚之说,在下随时恭候公主的到来。”况且客气地说道。
对于玉公主的表情,无论真假,他都没在意,因为跟他没毛关系。
“钦差殿下说的是真心话?”玉公主兴奋地道。
“这是当然,的确如此。”况且依然很客气,却有几分官方口气。
“若是我晚上来求见殿下,也可以吗?”玉公主说完,自己都羞的要不得。
“若有紧急事务,当然可以。”况且大方笑道。
正说着热闹,左羚过来了,笑道“玉公主来的真早啊。”
况且请柬上写得很明白晚饭后邀请客人们观赏歌舞。现在只是黄昏时分,按正常情况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左羚没有想到此时会有客人上门,有丫环去通报时才急急赶来。
她虽然不怕玉公主勾引况且,却也不想给她太多表演的机会,弄得营地乌烟瘴气的。
“嗯,我来的是早了些,刚才还跟钦差殿下说呢。”玉公主勉强把目光转移到戴着面纱的左羚身上,心里却气得不行,这刚刚有点进度就被外人打断了。这个外人还不是别人,而是况且的妻子。
在她心里,可没有第三者第四者这些概念,她也不在乎况且有妻子,甚至是有几个妻子。草原的贵族弟子,在娶妻之前,往往已经有很多女人了,而且这里没有妻妾之分,凡是娶来的都是妻子,哪个强势就能占据优势。
草原各族的王子联姻各族的公主,就是要借助妻子一族的势力,所以这些妻子们的地位,往往决定于她自己氏族的力量,而不是结婚的先后。
大明国初,朱元璋跟各大个功臣联姻,也是要借助这些功臣家族的力量。王子娶功臣之女,公主许配给功臣之子,都是互相借力。
这种情况过了几代人后,皇室跟功臣贵族的地位已经巩固无比,无需再用这种方式借力,情况才有所改变。
在草原上,并没有大明皇室如此地位巩固的一族,即便是俺答王,也只是在近几十年才压过瓦剌、兀良哈两族,却也没有绝对的优势。
瓦剌、兀良哈还有其他一些强族,都有自己深厚的底蕴。长期以来,草原上的婚姻更像是各种政治同盟,彼此之间的竞争格外激烈。
这种情况自从匈奴开始一直延续下来,基本没有多大变化。汉人讲究娶妻娶德,草原则讲究的是娶妻娶强,这个强指的就是妻子背后的氏族力量。
玉公主知道,况且那些妻子都是平民女子,背后并没有强大的门第。她自忖自己是大族的长公主,若是跟况且的这些妻子竞争地位,当然占有压倒性优势。
当然,她是草原人,采用的是草原思维,却忘了况且是汉人,信奉的是汉人的道德伦理,草原上弱肉强食的逻辑对他不管用,关键在于,况且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
一句话,玉公主不过是在梦呓而已。这样说起来,也蛮可怜。
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思维就会不同,所在的种族不同,思维可能就不是一般的不同,而是隔了一座天地了。
况且看着左羚,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来了,要不然自己还得跟玉公主逢场做戏。
这是外交场合,不管怎么说这表面上的礼节还是得保持。人家毕竟是来送礼的大族公主,号称礼仪之邦的大明帝国钦差,总不能给人脸色看啊。
“早来比迟到好啊。公主殿下请到帐篷里说话。”左羚说着,邀请玉公主到特意搭好的待客帐篷里叙谈。
玉公主虽然有些不情愿,却也没办法,有左羚在,她也不可能缠着况且不放,那样子太丢人了。
况且皱眉苦笑,看样子瓦剌不依不饶,还真是志在必得啊。
况且并不认为玉公主会真的爱上他,此前三娘子已经给他打足了预防针。玉公主一定是为了瓦剌族的利益,才肯放下身段故意这样贴近他,这其中甚至有可能存在不可告人的阴谋。
“大人,这位公主好像真的爱上您了。恭喜啊。”
回去中军大帐的路上,纪昌笑着道。
“闭上你的嘴,你认为这有可能吗?我又不是真的王子,他们就算真想联姻,也要找一个皇室的王子,我算得上什么。”况且斥了一句。
“不是我多嘴,这位公主好像是真心的。”纪昌偷偷笑着道。
“你看?你懂什么。”况且没好气道。
“这有什么不懂的,属下也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纪昌嘻嘻笑道。
纪昌也是有妻室的人,只是他每七天才能回家一次,平时都得守在况且身边。况且一直让他晚上回家,白天再过来,他却是不肯,唯恐况且这里出一点事,他的脑袋可能就要搬家了。
公家饭也好吃,也不好吃。
好吃的地方在于他有了锦衣卫千户代理指挥使的身份,在京城的各行各业几乎路路通达,不仅给自己带来莫大的好处,亲朋好友也跟着沾光。
不好吃的地方却在于责任重大,一旦出了事就不会小,官帽丢了不算什么,官帽下面的脑袋是不是能保住,都难说。
锦衣卫是皇上直接指挥的单位,处理起来完全凭皇上一句话,皇上说啥是啥,不容更改。不像那些大小文武官员,奖罚有严格的程序,皇上也不好随便插手乱来。
伴君如伴虎,纪昌现在也是这感觉,谁让况且是皇上心里第一大红人呢。世上的事,吃粽子划龙船,不可能两样同时都占了。
况且说他不懂什么,是说他没有恋爱过,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爱。他娶的老婆无非是媒人介绍的,可能新婚前都没见过面,只是被婚姻绑在一起,至于婚后有没有爱又有谁知道。
“我不去。有那个贱货在的地方,我就不去。”三娘子的营帐里,一个愤慨的声音响起。
“不去也好,以我的意思,咱们早就该走了。”这是白莲教圣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