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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春日里的十七个瞬间(九)

    面对乎想象的恐怖,人类会有那些反应?

    惊慌、混乱、不知所措——最初的反应都差不多,接下来或者是展开自救,或者是趁火打劫,每个人的价值观不同,采取的行动也不同。

    可一旦觉悟到无论自救和逃走都不可能,人类便会开始自顾自地灭亡。被囚禁在恐惧与绝望中的人变得自暴自弃,互相争夺生命、财产、食物、贞操等等,愚蠢地让自己陷入疲惫不堪又不断彼此消耗的状态。

    大灾之后之所以出动军队救灾,一方面固然是救灾效率较高,另一方面则是能迅稳定社会治安。

    从客观角度来看,这没什么可指责的。作为生物,忌讳死亡本来就是本能。就算只有一瞬间也好,也会竭尽全力苟延残喘下去。

    人们为此挣扎的模样非常美丽。

    不过,有时也会非常丑恶。

    就好比默默无闻的小村庄塔尔斯。

    如今塔尔斯村庄内生的一切,正无比鲜明的描绘出执着于生命的丑恶和疯狂。

    闪光和哀鸣过后,恐惧与猜忌的光芒在每个人的眼里闪过,每个人都无比警惕的盯着和自己朝夕相处之人。

    谁都在怀疑,谁都在畏惧。

    仿佛眨眼之间,人与人的关系、信任荡然无存。居民、军人之间相互掠夺与杀戮。仅存一点信任的人们遭到了最无情的背叛。被恋人从背后刺穿的女人、被父母扼死的幼儿、被孙子打死的老婆婆、被好友用榔头砸碎脑壳的男人……

    不知何时袭击会从何处而来。

    不知何时会有何人变成敌人。

    更不知该往何处逃走,何处安全。

    事到如今,身处这个心灵崩坏的地狱边缘,应该不再有人指望不具任何约束力的常识与道理,村子将会在暴力的狂潮中渐渐死去。

    本应——如此。

    “把门堵住!那边的不想死的话就搭把手把窗户封住,女人和小孩到里面去!伤员按照轻重程度,记录名字、伤处、血型后分别安置!”

    带着威严的声音在旅舍内回响,之前惶惶不安的人们无论是否情愿,都照着指令开始行动,偶尔有一两人嘟囔着“毛头小子靠得住吗”,被少年瞪了一眼后立即乖乖照做了。

    (到底是官拜总督之人,虽然有养父的助力,不过他自己也很有一套嘛。)

    一边用治疗术式让伤患胳膊上的伤口止血愈合,狄安娜一边朝罗兰投去若有所思的一瞥。

    第一时间甄别出混乱但尚存理性的村民,击溃暴徒,将村民、宪兵集中起来退入旅舍内组织防御,安排伤患救治和安抚人心,用分配工作的方式让人们没有时间思考刚才的惨剧,借此慢慢恢复冷静和平常心。

    明明只是一介少年,但从处理突事件中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合理安排中,已经能依稀看出大将之才,给他足够的磨练和舞台,假以时日,他必定会成为一颗叫人无法忽视的明星。

    (难怪财团总裁会选他为养子,培养成财团继承人,确实是不错的人选。不过……)

    狄安娜环顾周围,眉宇微蹙。

    狭小的空间内挤满了伤患,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流露出强烈的警惕和不信任,从房间外偶尔投射过来的视线也很难称得上是友好。

    也难怪,本来这个村子就处于宪兵支配下,人们每天都要担心被人告,或是宪兵“怒查水表”,宪兵则担心老百姓造反。双方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现在突然被所信任的人伤害,心理上本来就有“连最信任的人都背叛了,我还能相信谁”的障碍,要让这些关系原本就紧张的人建立起最低限度的信任,共同应对眼前的难关,也实在太难了一点。

    按照狄安娜的意见,当前应该迅斩杀恶分子,震慑不法之徒,然后再仔细甄别幸存者之中是否有暴乱分子的同谋。罗兰一行人数虽然不多,但以他们的实力,村子里的暴乱很快就能平息。

    罗兰为什么不这么干?是他一贯的仁慈?还是说有别的什么原因?

    收回眼角余光,狄安娜开始检查下一个伤患。

    “村民的收容和安置已经大致完成,要不要立即准备转移?”

    “不……暂时按兵不动,至少在掌握安全的撤退通道之前还不能行动。当前马车的数量也不足以一次疏散所有幸存者。”

    沉默了2、3秒之后,密涅瓦压低声音问到:

    “果然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挑起事端?”

    罗兰点点头,把写满幸存者证言的纸张递给密涅瓦。

    粗略翻阅一下,便能现证词有几个共同之处。

    第一,暴乱是以出现闪光的地点开始扩散的;

    第二,所有行凶者直到闪光出现为止,没有任何异常;

    第三,幸存者在暴乱生前都有不同程度的被害妄想,总觉得有谁在看着自己,或者有谁想杀了自己;

    第四,每个人最近都听到一些身边人的奇怪流言,而且似乎都有佐证;

    结合以上四点,可以确认这绝不是什么突,而是精心策划的煽动暴乱。犯案人通过散布情报、心理暗示的手法破坏人们的信任和联系,当那道闪光出现时,被彻底洗脑的那一拨人暴起难,本来就有些疑神疑鬼的人们立即陷入恐慌状态,开始相互厮杀和怀疑。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只需一晚,塔尔斯村将成为一座死村。

    手法大概理解了,个中原理尚待解析,当前除了安排幸存者的收容、治疗和撤退外,最重要的是——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密涅瓦长长吐了一口气,语调中充斥着郁结。

    犯罪动机,或者说,目的。

    如果是恐怖分子或抵抗组织,那么应当很快会出现什么人来承认是自己犯下的案子,他们的主张是什么——这种宣传是其行动的重要目的之一。在聚集世界各国眼光的事件现场,由犯罪者本人直接说出自己的主张,震撼效果会更好。

    但这里只是一个偏僻乡村,还是处于军管下的那种。如果是在繁华都市,恐怖分子在绑架人质,设置好阵地后还能悠哉的点上一根雪茄,吐上几个烟圈。反正治安骑士和国民卫队会照惯例“姗姗来迟”。这里可是提坦斯管理下的边境村庄,军队不是警察,他们不会姗姗来迟,也不会和恐怖分子谈判。那帮暴脾气的木头脑袋处理人质危机从来都只有一种流程:先把人质打死,然后举着枪在尸体上跳舞,一边高喊“里面的人听着!人质已经被我们打死了,赶快出来投降!”,一边点燃12磅野战炮的引信……

    稍微有点脑子的恐怖分子绝不会在这种鬼地方搞恐怖活动。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出来布什么声明也很好的佐证了这一点。

    想要恶心查理曼的外国组织?这就更没可能了。目前各国僵持不下,谁都不愿轻易打破僵局,这种时候冒着世界大战的风险爽一把?傻瓜和疯子才干这种事情。再说就算要爽,也要选人多的地方去爽,这种乡下村子搞破坏算是自爽吗?

    财团?提坦斯?这两个也不像,至少罗兰想不出他们有什么必须这么干的理由。

    “理由和动机之后再调查,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疏散幸存者,越是待在封闭的区域,越容易出事,等通往萨尔巴杜的道路确认安全后,就立即组织撤离吧。之后让附近的驻军来恢复治安。”

    “也只能这样了。”

    密涅瓦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背后传来歉然的低语。

    “抱歉,每次出门都让你遇见这种事情。”

    回过头来的脸庞,一瞬间露出楞楞的表情看着罗兰。

    然后。

    “身为王家的女儿,早就对这种事情有准备了。”

    密涅瓦坦然微笑着。

    “比起沉闷的宫廷,倒是这种日子让我感到比较轻松。”

    罗兰放心地叹了口气,目送少女的背影离开房间后,重新翻阅起幸存者们对事件前后的描述。

    “……真像啊。”

    罗兰翻过一页,轻轻咕哝出声。

    昔日在军校里,曾经见识过相似的内容。

    记得那是一本名为《限战》的教学书籍,和《总体战》并列为高等参谋必修课程。由于在进修相关课程之前就离开了亚尔夫海姆,他并没有深入接触过其中的内容,不过接触过部分篇章,并且有一定印象。

    尽管名字吓人,但限战本质上仍旧是总体战的延伸——即“战争不仅是针对军队的,也是针对全体国民的。”这一思想。打击敌方的一线部队、工事是战争行为,对敌方战略后方进行远程攻击,摧毁其后方基地、物资囤积点、军事工业、与军事工业相关的工业区,也是战争行为。动恐怖袭击、金融攻击、生物袭击,在敌国境内散布恐慌,制造混乱,同样是战争行为。这便是限战的真谛。

    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对敌国民众的心理打击,只要成功让敌国人民感到战争胜利是不可能的,摧毁他们的战争意志,让反战情绪在人群中扩散,对当局形成压力就可以说战争已经打赢了一大半。

    (我记得关于‘城市心理战的篇章描述的作战目的原本应当是令受到人民拥戴的敌对国家执政当局成为众矢之的,反过来受到民众的袭击。但现在……根本就是一团糟,所有人不分敌我的胡乱厮杀罢了。)

    从结果来说,这也可以达成给对手添乱的目的,但从幸存者语焉不详的供述来看,似乎每个人都有什么难言之隐。假设他们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掌握或掘,其中一部分人因此心理崩溃,行为失控,当前的状况也就可以解释了。可要将一个村子里所有人的秘密全部掘出来,在短时间内通过散布信息来诱导暴动。这究竟是有多强大的情报收集能力和组织规模,拥有这等实力,却针对这个小村子下手的目的究竟是……

    摇摇头,将书本上的文字从脑海中清楚出去,罗兰起身准备去确认撤退路线。现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档口,实在没什么闲暇让他做毫无根据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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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少爷那边似乎进行的很顺利,我这边也要抓紧时间才行啊。)

    感应着使魔们传来的图像,杰勒斯暗自出兴致盎然的冷笑,仿佛已经确定了胜利一般。

    他并不觉得这是自以为是,或是高兴的过早,从游戏开始的的那一刻起,胜利就已经确定了,他所做的不过是展现具体过程而已。

    一只野兽逃进了一片丛林,这片森林林深茂密,且有众多野兽,要怎么样才能简单快捷的狩猎这头野兽?

    很简单,放火就行了。

    点起火焰,守候在唯一一条逃生通道上,将逃出来的动物逐一射杀,如此便可确保目标的死亡。

    人类比野兽聪明的多,因此狩猎野兽的方式未必对人有效。但正因为与野兽不同,他们也往往会忽略一些动物界的禁忌。

    比如说:小团体内部的淘汰。

    动物界小群体内部很少生自相残杀,即便有也仅限于争夺老大地位、交配权力、食物分配的范围内,总体来说,很少有因为内部的小竞争导致自灭的种群。

    智慧种,尤其是人类却完全不一样。

    可能是智能太高,也可能是竞争太过激烈,人类对淘汰别人一事相当热衷。

    没错,人与人彼此信任实属难事。

    通过脑量子波的感应解读每个人的表层思维,借此诱导、催眠对方,将潜藏在深层的情报全部掘,然后从中间筛选出需要的情报,对特定对象灌输相关信息,使之产生遭受背叛的感觉,进而催化为被害妄想。这就是所谓的“播种”。

    可仅凭“播种”和催眠,也还不足以让人完全丧失决策能力,人不会去遵从那些违反自己善恶观、道德观的指示。

    换言之,只要对象对杀人行为存在一丝抵抗情绪,即便反复催眠暗示,也很难强迫其杀人。

    通常情况下,也就只能到此为止,接下来唯有慢慢等待种子芽,可现在却有两个特殊要素,可以帮助催化。

    其一,这里是提坦斯治下的占领区,在这个随时随地都会生死亡和暴力的地方,居民和驻军的精神早已被压抑到不太健康的范围。人们对善恶是非的观念并不像和平时期那么鲜明,这就为强化催眠提供了有效辅助。

    另一个要素就是那道闪光,也就是最新开的“视觉毒”术式。

    毒的感染大致区分为三类,即呼吸道感染、消化道感染与皮肤感染,而视觉毒则是前所未有的第四类感染。

    光线会对脑部造成的影响,比较简单的概念是光污染,镜面建筑的反射光导致行人和司机产生晕眩,不合理的夜间灯光造成的不适感。此外还有“光过敏性癫痫综合征”,具体的案例就是某部卡通中大量使用闪光效果,碰巧主色调又采用了红蓝白三种人眼最为敏感的颜色,再加上连续四秒内每秒近三十次的强烈闪光,导致观众产生过敏性反应。依据上述原理,通过研究光线对脑的影响,开出将复杂的光线加以组合,刺激大脑分泌特定激素,进而在人体内部合成毒素。杰勒斯正是用“视觉毒”在受害者体内合成大量肾上腺素,同时刺激控制攻击行为的爬虫复合体(R-omp1ex),使人产生攻击冲动。

    两者在刹那间叠加,瞬间催化之前播下的种子芽,接下来就是大量村民、军人暴徒化,被愤怒和恐惧支配的人群相互厮杀,塔尔斯村沦为人间地狱……

    到这时为止,作战才算真正开始。

    当前作战的最大障碍有两个:

    一为无法确定目标;

    一为罗兰的存在;

    为了同时解决这两个麻烦,杰勒斯才故意制造出当前的状况,为那两个麻烦安排合适的场所。

    老好人罗兰少爷是不会放弃那些幸存者的,收容、救治、安排撤退路线……直到完成这些工作,可以采取行动为止,至少会为这边留出2个小时的空挡。

    由于村民和宪兵疑神疑鬼的状态已经到达极限,毕竟就连此前朝夕相处的同伴都已经变得无法信任,除非像小少爷那样有强大的力量和权威,且有足够的手腕能慑服人心,否则外来人员只会被视为敌人排除,包括改造试验动物在内的外来人员

    除此之外,那头野兽一直潜伏在村庄没有露面,饥饿状态差不多也该到极限了,现在村庄里到处都是死尸和随意猎取的猎物,受危机感和饥饿的驱使,现身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万事俱备……只剩下眼前这位还在闲晃的圣女,不过杰勒斯并不着急,从插在裤兜里的手指传来金属的触感。

    只要那玩意儿一启动,村庄、暴民、实验动物、以及眼前这位圣女都会死得干干净净,所有证据都将会彻底消失,二三天后连仅存的一点点痕迹也会消失殆尽。

    杰勒斯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眼悬挂着三轮月亮的天空,人类肉眼所不能及的高度,一只气球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始终保持与塔尔斯垂直的高度。与此同时,气球正一点点降低高度。

    气球的下方悬挂着一个小箱子,箱子的顶部画着一个黄黑相间的圆形标志。黑色外缘、黄底,中间黑色圆心的周围环绕着三块均匀分布的扇形。看上去就像一块被分割的巧克力蛋糕,又像是散黑色光芒的黑太阳。朦胧月光下,隐约可见“neutron”的字样和那轮黑太阳一道随风晃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