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魏源森到孟成余,再到冯笑,来人一个比一个名头响,一个比一个身份高,尤其当冯笑慢步至场间的时候,几乎已经快要压迫得窦景行喘不过气来。?
若说今天来为洛川恭贺的只有魏源森和孟成余的话,虽然窦景行心中有所忌惮,但真要撕破脸他也无所畏惧。
但冯笑不一样。
因为他是亲传弟子。
除开双方的实力、身份差距之外,更重要的是,冯笑的背后还站着一位凌剑宗的副掌门!
至此,凌剑宗三山五堂已有其四齐聚百草堂。
魏源森代表西峰,孟成余代表神兵堂,而冯笑代表的则是徐子林副掌门所管辖的中峰!
勋禄堂想必是不会来人的。
而百草堂则是洛川自己的地盘。
这么算一算,便只剩下演武堂和东峰没有人来了。
正说着,又有两道身影齐肩而至,其中没有莫有雪,却有演武堂堂座蔡长讳,以及东峰的一位内门弟子,名为齐青山。
“洛师弟,那日在外门招考中我便见你天资非凡,却没想到,你竟然在药道上也有如此造诣,此番晋升一品药师,真是可喜可贺啊!”蔡长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
反倒是一旁的齐青山显得有些腼腆。
“内门弟子齐青山,受莫师姐之命,特来给洛师兄道喜了!”
这两人的到来,立刻让场中众人又是一惊。
此时别说是谢长京一众百草堂弟子了,就连魏源森和孟成余等人也颇感诧异。
毕竟在来之前,他们谁也不会想到,今日为洛川恭贺的阵容竟然如此之大,不止自己这边来了人,就连其他峰头、堂口也来人了!
尤以蔡长讳与冯笑二人给众人带来的震撼最大。
毕竟他们一个是核心弟子,一个是亲传弟子!
魏源森不禁在暗中皱了皱眉,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到来已经很给洛川面子了,谁曾想,其他人一个比一个给洛川面子,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外门弟子的身份简直显得无比寒酸!
另外一边,若说魏源森只是感到有些自行残秽的话,那么窦景行此时简直就是惊惧不已。
他这才现,原来洛川这个小小的外门弟子竟有如此大的背景,如此可怕的人脉,一时之间,他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什么都没调查清楚的时候来招惹洛川了。
念及此处,窦景行便准备悄然离开。
但非常可惜的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不等他消失在众人眼前,便见到冯笑把目光投在了他身上。
“咦?竟然连刑堂也来人了?”
闻言,窦景行顿时后背冷汗淋漓,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对冯笑行了一礼:“见过冯师兄。”
冯笑这一开口,魏源森和孟成余等人才注意到了四周那些身着黑袍的刑堂弟子,不禁纷纷称奇。
“今天刑堂居然来了这么多人?难道都是来给洛师弟道贺的?”蔡长讳面带疑色,将众人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于是一时间,窦景行变得有些进退两难了。
“这个……这个……”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怎么还敢说自己是来抓洛川的?那不相当于是在打各峰各堂的脸吗!
更是在打冯笑的脸!
打徐副掌门的脸!
然而,他不说,不代表其他人不会说,他不愿当面得罪冯笑等人,但有人却偏偏乐见于此。
“冯师兄有所不知,今日这些刑堂同门可不是来道贺的,而是来抓洛师兄的!”
谢长京的这番话带着告状的意思,立刻让场中气氛骤然而凝,窦景行更是猛地握紧了拳头,心中杀机凛然。
“噢?竟有此事?”冯笑轻飘飘地问了一句,目光却从窦景行挪到了洛川的身上。
洛川笑着点了点头:“确有此事。”
于是接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窦景行的身上,让其如芒在背,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但不管是蔡长讳,还是齐长青、孟成余、魏源森,都没有开口,因为冯笑在这里。
别看冯笑刚到场的时候满面春风,但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冯师兄,可绝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冯笑一步步走到了窦景行的面前,脸色已经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也就是说,若是我等稍晚一步,就只能去刑堂为洛师弟道贺了?”
窦景行低着头,之前的威风八面早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苦涩。
“冯师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冯笑挥手打断了:“我要一个解释,你最好能让我满意。”
窦景行咬了咬牙,沉声道:“洛川杀了百草堂药房的管事,我是奉命来带他回去调查的……”
“药房管事?”冯笑轻轻眯起了眼睛,再次转头看向洛川:“他说的可属实?”
洛川脸上的笑意半分不减,也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朗声而道:“的确属实。”
“那么……”冯笑点点头:“那人该杀吗?”
“该杀。”
冯笑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随即对窦景行斥责道:“洛师弟身为我宗外门弟子,不过一个区区药房管事,杀就杀了,难道还需要向谁报备一声吗?而你刑堂竟为了一个外人对我同门弟子出手,到底是何居心!”
同样意思的一番话,之前洛川也说过,但换做冯笑来说,其意义可就大不同了!
窦景行也丝毫不敢辩驳!
他只能把头垂得更低了些,开口道:“冯师兄教训得是。其实今日我等前来,也并非真的存了什么歹意,无非只是想要把事情查清楚而已。”
“哼。”冯笑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毕竟在此之前,我们并不知道那孔管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他真的该杀,也总得收集些证据回去交差才是,还望……冯师兄明鉴!”
窦景行话里有话,看似是服了软,实际上却是以退为进,更像是在质疑洛川的杀人动机!
以冯笑的城府又怎会看不出来,当即就要暴怒,却有一道声音抢先响了起来。
“你要证据?那老夫说的话算不算证据?孔祈山私扣草药,中饱私囊,任人唯亲,乱我百草堂规,死不足惜!”
话音落下,众人便看到十几名身着白袍的老者从人群外走了进来,当先一人,正是百草堂的五品药师,王海!
王药师一现身,众人惊讶之余纷纷见礼,就连蔡长讳也微微颔致意,毕竟这白胡子老头儿虽然修为不高,但在药道上的成就却是凌剑宗之最!
若是比炼药,便是连孙兴昌也不得不服!
闻言,窦景行的一颗心已经彻底沉到了谷底,他知道,今天自己彻底栽了,再无任何侥幸之理。
而冯笑则冷冷一笑,抬手轻轻拂向窦景行的肩膀。
“不知在窦师弟眼中,王药师的证词可作数?”
窦景行右肩随之狠狠往下一塌,但他愣是咬紧了牙关,连半个疼字都不敢喊,只能用力点了点头:“当然。”
“那你可以交差了吗?”
“可以了……”
“那么……”冯笑再度朝窦景行迈了半步,一股明橙色星辉轰然落在了窦景行的胸口,使得后者胸中一口逆血翻涌,几乎快喷口而出。
“那么,你可以滚了。”
闻言,窦景行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转身便欲带着刑堂众弟子离开。
却在此时,蔡长讳话了。
“怎么,窦师弟就这么走了?抓错了人,连声抱歉都没有吗?”
蔡长讳的性子就是如此,一向有话直说,根本不管会不会得罪人,哪怕对方与自己一样,都是凌剑宗的核心弟子。
此言一出,窦景行背对着众人停下了脚步,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歉意对洛川微微躬身。
“今日之事,是刑堂调查不周,还望洛师弟不要介怀。”
洛川脸上笑意更盛,没有回礼,而是开口道:“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反正今日来了这么多师兄弟为我道贺,不如窦师兄也进门来喝一杯?”
窦景行哪里敢应,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堂中还有要事,便不打扰了……”
犹豫了一下,窦景行终于还是挤出了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洛川道:“今日初闻洛师弟升任一品药师,我代刑堂……为师弟道喜了。”
“哈哈哈哈……”洛川放声大笑,一拱手:“诸位远道而来,是我的荣幸,还请进门一叙,长京啊,你去备些酒水,招待客人。”
说完,洛川便转身向屋内走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那窦景行一眼。
至于窦景行,心中再有滔天怒意,此时也只能忍着,他目带阴霾地看了看洛川的背影,一言不地转过身去,带着手下弟子离开了。
然而才刚走出还不到半里路,窦景行便终于再也压不住体内的伤势与盛怒,喉头一甜,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洒在那青石白砖之上,就像是冬雪里的一簇寒梅。
与他身上的黑袍相映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