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叫壮观,直接来个中间突破,数不清的武士端着长矛,宛若战国之秦军那样凶悍的杀来,两旁,寒光闪闪的武士刀晃动间亦是宛若大海之波,福冈藩,贺佐藩都是三十万石到五十万石的大藩,当年桶狭间之战今川义元都能聚集两万五千大军,他俩加一块三万五千兵马不成问题,就算没有全领地动员到瘸子哑巴,两万人也是差不多。
而且每个武士双目中都饱含军功的愿望,从第一届镰仓幕府开始,武士御家人与守护幕府之间的关系就是军功换去石高,如今虽然天下太平了,可是武士的日子却是难过了,中上级武士还好,他们有自己的封地,一定程度上他们也相当于个小大名,可下等武士可是越过越穷,武士还不能经商耕田,据说有的武士除了一把刀一把枪全副家当只有一块大石头。
饿急了就把石头压在肚子上止住饥饿,冬天冷急了就来回的搬举石头来取暖,到了德川幕府末期,那么多武士揭竿而起,响应天皇号召,也不无这方面的影响。
总之,就是这么一群激动到双眼发红,张嘴鬼叫,小舌头都快从嗓子里震出来的家伙气势汹汹举着刀就来了,一副要剁掉毛珏狗头的模样冲到了壕沟前。
然后,他们就死倒了一大片。
瞄准都不用,从麻袋后头举起枪就打就行了,虽然威力小点,一个团十门虎蹲炮,七十门虎蹲炮也是一起喷吐着毒火,大大小小上千个弹丸砸进密密麻麻的人群,当即这些鬼子就是倒下了一大趟,真跟抗日神剧似得。
其实也不怪他们,上次万历朝鲜战争打的太顺了,李朝军队虽然有火门枪,可是杀伤力与精准度也照比倭人的铁炮差多了,以至于这些曾经跟随过丰臣秀吉的老武士后代根本就没把眼前的朝鲜兵放在眼里。
然后他们就悲剧了。
虽然穿的大铠,可表现的也是和电视上的鬼子兵一模一样,脸上身上喷着血,一个个不可置信的看着看着前面,旋即扔了兵器,哇哇大叫着转头就跑。
这一顿射击,足足打死了打伤了几百个武士,第一轮攻击从冲锋到结束,三分钟结束了。
谨慎的保持了个五百米距离,也没有再敢发起进攻,本来打算进长崎过夜的两个藩大军乖乖的在原地搭起了本阵,就是用白布与竹竿撑起了迷宫那样的步墙,把部队藏在里面,大营外延,也是颇具有日本风格的木塀,两三米的原木用青藤捆绑成栅栏模样,放在营地前起到个防御作用。
还真叫欺软怕硬,痛了就知道放手了,搭好了大营,大约下午三点左右,十几个背后背着那种跟肿瘤似得红色大球的倭军骑马武士簇拥着个身披南蛮胴,头上带着个双角头盔的旗本将军晃晃悠悠奔着这儿走过来。
这一群人的装备的确是引人注目,不过真正引毛珏注意的还是那旗本将军手里的东西,上面是个月牙铲一样的头,下面居然是个木头大葫芦,还漆成了金色。
走到了壕沟中段的门前面,那倭人将军叽里呱啦喊了一顿倭语。
“将爷,他说要面见李朝将军,进行谈判!”
“还谈个毛线,让他滚蛋!”
视线从那个古怪的东西上收了回来,毛珏不耐烦的一晃脑袋,没啥可谈的了,倭人方面无非是让他退兵,也许能赔点银子,可这点东西可远远满足不了毛珏的胃口,他要的是整个长崎城的财富,那还费这点口舌干什么?
墙头上,一把日本刀被猛地抛了下来,扔到了那个旗本将军脚边上,大家都是武人,有些东西是跨越语言的,拿着那东西,带着背着肿瘤的骑兵,那个大将是冷哼着回了营。
这天晚上,倭军没有再发动进攻,倒是毛珏的壕沟镇一阵忙碌,从北向南的壕沟还有三百米铺设到海边,不过这一段明显是没有机会继续挖了,一千多个倭人被驱赶着连夜从里头给封死这个口子。
这次没作弄文孟了,毕竟明天还要接着干仗,他是早早回去睡大头觉去了,倒是嘲笑了他好几天的苏长梅倒了霉,被怼到那儿监工着,看着底下忙碌着叮叮咣咣挖掘着的倭人,毛珏忽然伸手指着一个老头子,扭头对身边亲卫叫喊道。
“把那个人带上来!”
“遵命将爷!”
从沙土用板锹排实的楼梯快步下去,两个亲卫一头扎进了人堆里,不一会,毛珏手指的那个老头子被拎到了毛珏面前。
难怪今天白天文孟会蔑称那群矮子,这个时代的倭人的确是矮,一万多人,一米五的都算高的,一米六的就是巨人了,而眼前这个老头再勾勾点,才一米三多一点。
就算是常年战乱年间,文孟都快一米九了,起码得有一米八五左右,至于孔有德,耿仲明更是标准的八尺大汉,偏偏毛珏自己有点矮,才一米七出头,本来看这帮肌肉男天天跟看巨人那样,都快把他自信心给挫没了,如今站在倭人面前,一下子毛珏的自信心就回来了不少。
挺拔的昂起头,毛珏是傲慢的问道。
“今个来了个倭寇武将,他手里拎了个月牙铲一样的东西,下面还是个大葫芦,那东西不是兵器,在你们倭国,那东西是什么?”
毛珏这话可是够绕的,弄得阿德蕾娜给他翻了个大白眼,这才磕磕巴巴的用日语翻译过去,话绕的听得那倭国老头也是直吐白沫子,好半天,这才比划着手啰嗦了半天。
“将爷,他说,那东西叫马印,是代表主将大名的信物,弯型月牙马印是福岛藩黑田大人的。”
“那全都是大小葫芦的,是那家的?毛利家的吗?”
这东西让毛珏想起了在那个倭国冤大头三人组家地下室抄出来的那间东西,纯黄金打造的一大堆葫芦插在一起,想忘都忘不了。
这老头子虽然不是武士,至少也应当干过足轻,不然老脸上不可能两道刀疤,听着阿德蕾娜的翻译老家伙还真的低着头想了一会,这才又是一阵倭语说出。
“将爷,用葫芦做马印的大人不少,山名,一色,筒井,松永家都有用过葫芦做马印的,不过毛利家是用双角盔作马印的,不是葫芦!”
这就让毛珏有点郁闷了,如果不是,那么借着千代姬,国松丸和毛利家搭上关系的计划就泡汤了。别的大名家族价值会比毛利家低下许多。
可就在毛珏郁闷间,低着脑袋想了想,那个老头子又是开口说了两句,听的阿德蕾娜都是微微变了颜色。
“将爷,他说,天下人丰臣秀吉大人用的也是千成葫芦马印。”
…………
一晚上,时间,最后一个开端也封上了口,这儿的确留下一段沟通长崎城的通道,不过毛珏在这儿布置了两个熊津雇佣兵团哨,还有两门炮架红夷大炮,要是不怕死的大可以从这儿过。
这一晚上,两边的倭人也挺老实,长崎城的武士仅仅是在山城头观望着,而长途跋涉连跑带颠过来的援军似乎也累了,没发动什么夜袭之类的。
不过第二天一大早,毛珏还在中军迷糊着,冷不防一阵急促的军号声就传了来,晃得他个踉跄差不点没趴桌子下面去。
这倭人起的够早的,现在才大约早晨六点,明军还在吃饭,倭军已经出阵了,这一次比昨天那次一挥刀子,上万人一窝蜂往上抢明显稳重了不少,嗡嗡的军号声中,最前面的足轻扛着竹束挡在住了军前,黑森森的军阵就像个巨大的方块那样压了过来,最前排的武士都戴上了个鬼脸面具,狰狞的木脸后面透露出一双双满是杀气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靠近了壕沟一百五十米,那些武士大军停住了脚步,哗啦哗啦的声音中,一些倭国武士抱着小一号一人高的竹束跑在了前头,这儿算是让此时的倭军与古代武士划分出开了些区别,跟在在这小的竹束后头,是五个拿着铁炮的武士。
毛珏还没反应过来,一千多个竹束已经像鱼鳞阵那样布置在了壕沟底下,距离最近的直接在九十米左右对着壕沟顶开枪了,一阵急促的弹丸贴着毛珏耳朵就刮了过去。
万历朝鲜战争中,倭人的火枪是好过大明的鸟铳的,这一轮还真打了明军一个手慌脚乱,揉着眼睛急急匆匆登上墙上的铁义军士们不得不狼狈的趴在胸墙后面,贴着缝隙,短暂而急促的赶紧放一枪,旋即就得缩回来。
明军的火器优势以后在这儿显露无疑,墙上佩戴的准星照门让精准度高了不少,尖锐的子弹穿透力也强于倭人圆形弹,激烈的枪战中,行进的竹束经常砰的一声爆开,两三根叠在一起的竹子齐齐的碎裂,躲在后头的倭人铁炮手脑袋开了个大洞,扑倒在地。
不过就算这样,明军的火力也真是被压制下去不少,鱼鳞阵一样前进的倭人铁炮手渐渐压制到了壕沟底下。
砰的一声,一个从胸墙头侧过身射击的明军猛地一颤,一道血洞径直从他后后背喷出,百十斤的汉子被狠狠的打下了墙头,摔在一堆血泊中,两个后勤的勤务兵赶忙把他抬到担架上,抬向了后面的棚子里。
毛珏的嘴角禁不住抽搐了,没有在前沿继续停留,他是快步急促的向后走去。
前沿打了个乒乒乓乓,开战的第二天了,后队却依旧有一群大兵悠闲的直打哈欠。
“头儿,您说将爷什么时候能让咱们出手啊?”
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扶着大炮的上转把扶手,一个炮兵迷糊的问道。
“我上哪儿知道去?”
一只比军汉小了一圈的手正笔画着大拇指向墙头,眯着一只眼睛,小春子是头也不回没好气的说着。
“咱们是被当做杀手锏!在将爷最需要的自然就会出手,有那时间抱怨,还不如好好调整下状态,别在关键时刻丢人现眼!”
“知道了,头儿!”
那个小兵立马无精打采的耷拉下脑袋。
“对了头,打完仗,咱去海边洗个澡吧!”
“不去。”
小春子想都没想张口就给回绝了,不过这居然反倒激起了一帮小兔崽子的兴趣来,搬炮弹的,运火药的,一个哨没上城的十来个亲兵七嘴八舌的纷纷叫嚷起来。
“头,你还从没跟兄弟们一起亲热过呢!”
“就是,头儿,您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闭嘴!”
哨副毕竟还有着官威,就算小春子平时为人挺和蔼,他这么一发火,那些小子也不敢说话了。
“孙春!”
这功夫,小春子才刚回头,接着用大拇指笔向了土墙,一声叫喊又是在他背后响起,气的他板着脸猛地扭过了身。
“我说过这事儿不许再提……,将爷!”
被这一声也是弄的一愣,不过前头又是枪声大作,毛珏也管不得这些了,猛地向外一挥手。
“城墙附近一百米范围内,榴霰弹,能不能打到?”
“这么近?”
些许红润被压下去,小春子惊讶的睁圆了那双大眼睛叫道,不光他,其余的炮兵也是跟着骇然的长大了嘴。
红夷大炮最远可以打到三公里以外,可是如此近距离,还从来没有打过!
“打不到?”
毛珏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一个激灵之下,孙春立马神情一紧,右拳击胸,干脆的一点头。
“打的到!”